雄霸凝視着捕神,氣氛莫名的凝重,場中落針可聞,旁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片刻之後,卻聽雄霸緩緩開口道:“我已經後悔了。”
捕神驚異的看着雄霸,他做夢也沒想到,雄霸竟會說出這句話來,他定定的看着雄霸,場面再度沉凝下來。
半晌後,捕神纔開口道:“劍舞說的沒錯,你確實變了,你……也老了。”
雄霸聽出捕神的話音不再那麼冷硬,心下暗喜,臉上卻是一副唏噓不已的神色,道:“是啊!我老了,人老了,總會忍不住回憶自己的一生。”
“那些曾經並不覺得是錯誤的事,如今再返回去看,的的確確是錯了,可除了後悔,又還能如何呢?過去的事已經過去,時間不會倒流,有些錯誤,是無法彌補的。”
捕神沉聲道:“可對有些人來說,他需要的不是彌補,而是一個態度,你如今的態度……很好。”
雄霸聞言目光希冀的看着他道:“那你肯回到天下會嗎?”
捕神沉默了片刻,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答,便聽得樓內傳來文丑醜的聲音,“吉時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啦!”
唱喏完這一聲,文丑醜邁着小碎步疾步走出門外,笑顏逐開的對雄霸道:“幫主,吉時到了,您看……”
他一句話沒說完,便注意到了雄霸那陰沉的臉色,後面的話頓時嚥了口去,小心翼翼的扭頭一看,當看到龍騰,雙目頓時圓睜,脫口叫道:“啊……龍少爺……呃……”
然而他剛剛開口,雄霸與捕神就猛然扭頭,兩雙銳利如刀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讓他感覺猶如利刃在身上切割。
文丑醜欲哭無淚,他此時哪裡還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蠢事?哭喪着臉垂下了頭去。
步驚雲與聶風對視一眼,眼中又有明悟閃過,原來如此,原來捕神姓龍,他也曾是師父的徒弟嗎?
如此說來,當初是他主動離開師門,並非是被師父趕走的?相反,師父十分希望他能回來。
他們並未往更深一層去想,因爲在天下會,秦霜是少爺,步驚雲是少爺,聶風也是少爺,文丑醜一向都是叫他們少爺,所以這句“龍少爺”出口,讓他們自動將捕神想成了雄霸的徒弟。
捕神見文丑醜閉嘴,這纔開口道:“文總管,好久不見。”
文丑醜不敢再亂說話,只是強笑着說了一句,“呵呵,好久不見。”
雄霸道:“你還沒回答我剛纔的問題。”
捕神看向聶風三人,道:“還是先拜堂吧!別誤了幾位兄弟的吉時,有什麼話,等過了今晚再說。”
雄霸聞言暗暗鬆了口氣,既然他這樣說,就代表他今晚不會走,只要他不走,總有機會留下他。
而且他稱幾個徒弟爲兄弟,其態度似已有鬆動,這倒是個好現象。
雄霸想的是,等他打破命運後,終歸是要像其他羣友那樣,去諸天萬界走一走的,到時候他自然無法親自執掌天下會。
雖說把幫主之位傳給秦霜也行,可自己一手打下來的鐵桶江山,最終落入外姓人手中,他終究有些不甘。
如果捕神肯回到天下會,與他冰釋前嫌,那再好不過,他也能安心的去見識諸天萬界不同的風采了。
衆人回到天下第一樓內,三個新娘被文丑醜接了出來,聶風大大方方上前牽起幽若的手,走到堂中。
秦霜和步驚雲對視一眼,皆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他們可不敢主動上前去牽新婚妻子的手,無他,怕牽錯了鬧笑話。
他們只好各自伸出手,等着妻子主動來牽他們的手,丈夫分不清哪個是妻子,妻子總不會認錯丈夫。
最麻煩的就是那種孿生姐妹嫁給孿生兄弟,又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說句不好聽的,天知道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的是老婆還是小姨子(大姨子),上自己的是老公還是小叔子(大伯兄)。
幾對新人拜過天地,送入洞房,在離開天下第一樓前,幽若走到捕神面前,歡喜的道:“哥哥,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捕神笑了笑,柔聲道:“可惜哥哥很窮,沒準備什麼禮物,只能說聲祝你幸福了。”
幽若欣然道:“哥哥的這聲祝福,比任何禮物都要珍貴,我只希望,以後每天都能跟哥哥問好。”
捕神心底那根柔軟的弦被觸動,深吸了口氣,又緩緩舒出,一拍聶風肩膀,道:“去吧!好好過日子。”
聶風對他點點頭,看向幽若,幽若俏皮的對捕神道:“今晚是不行了,我明天來找哥哥喝酒,不醉不歸哦!”
“呵呵呵……”
“……”
堂中衆武林中人紛紛發出一陣輕笑,不過都帶着善意,並無什麼嘲笑之意,風堂主這位新婚夫人的豪邁作風,還挺對他們武林中人脾氣的。
捕神無語的看着離開大堂,與聶風攜手往神風堂而去的妹妹背影,你果然還是那麼任性。
他下意識的看了雄霸一眼,卻見他也正看着自己,臉上似乎帶着某種期盼之意,心下不由又是微微一顫。
文丑醜代替雄霸對衆武林中人致禮,“謝謝謝謝,多謝諸位,請諸位移步前往宴廳飲宴,請請請……”
……
次日聶夫人與她兄長的那場不醉不歸情形如何,外人自然不得而知,甚至連聶風都不知道。
因爲這次小聚只有幽若、捕神、雄霸三人,但從那天之後,捕神便留在了天下會,再未離開。
第二天一封送往京畿府衙的辭呈被快馬送出,從此武林中少了一個捕神,天下會卻多了個名叫龍騰的副幫主,據坊間傳言,他乃是雄霸真正的大弟子。
當晚雄霸於聊天羣求助羅長風,請他幫忙去掉龍騰臉上的字跡。
若是普通疤痕,江湖上隨便一個神醫就能去掉了,可當初雄霸爲了讓那四個字永遠無法去掉,在刻上時用了巧勁,使這傷疤深入血肉,永遠也無法去掉。
羅長風如今幫人恢復肉身,早已無須使用開腦之術,因爲開腦之術已經融入乾坤造化之道,或者說,乾坤造化之道正是基於開腦之術領悟出來的。
他隨意拿了一粒去腐生肌類的藥丸,然後將造化之道融入進去,這就成了一枚肉白骨的神丹,區區一點疤痕自然是小意思。
只需雄霸將龍騰臉上有字的那塊血肉剜掉,再給他服用那枚丹藥,恢復過來的龍騰,臉上傷疤自然就此消失。
雄霸這邊暫時無事了,他已經開始積蓄力量,準備一舉滅了無神絕宮,然後取代文隆,成爲新的武林至尊,之後就是對天門下手,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而又過了半年後,誅仙世界那邊,張小凡終於臻入驅物之境,準備下山歷練,同時尋找祭煉法寶的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