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不知大仙駕臨,冒犯了大仙,求大仙饒命吶……”焦了一半的大樹之中,一道渾身焦黑,狼狽不堪的身影,從另一半樹幹中滾落出來,趴伏在地哀求道。
衆多鬼魂更是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連鬼哭聲都不敢發出,唯恐惹怒羅長風,遭受滅頂之災。
羅長風冷哼道:“你冒犯的又豈止是貧道?你奴役陰魂,吸食活人精血提升道行,罪大惡極,天理難容,還有什麼好說的?”
樹精姥姥叫起了撞天屈,“小妖冤枉啊!如今天道混亂,仙神隱蹤,道消魔長,幽冥之中被各方妖魔鬼怪盤踞,連地府都不敢多管。”
“小妖收攏的這些陰魂,都是些枉死之人,若無佛道修士超渡,根本入不了地府,只能去枉死城。”
“可枉死城如今被黑山老妖霸佔,它吞噬陰魂以修煉道行,甚至偶爾還會前來陽間吸活人生魂。”
“若這些孤魂野鬼進了枉死城,難免落得個魂飛魄散的結果,小妖雖奴役它們,可也庇護於它們,給了它們一條生路。”
“小妖雖吸食活人精血,可小妖吸的不是該死的下三濫,就是貪財好色的無恥之徒,自問從未錯殺一個好人,求大仙明鑑。”
羅長風兩眼微眯,道:“這麼說,貧道倒還怪錯你了?”
姥姥惶恐道:“小妖不敢,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大仙看在小妖修行不易,饒小妖一命。”
下方一名跪伏在姥姥不遠處,身穿淡紫紗裙的女鬼壯着膽子道:“大仙明鑑,姥姥雖然要我等幫她做事,可也確實給了我等孤魂野鬼一個安身之所,求大仙開恩。”
羅長風沉吟不語,一旁的知秋一葉一開始聽說樹妖姥姥奴役聶小倩,心下的確十分憤怒。
不過聽了它和女鬼的話,卻也覺得這樹妖並非十惡不赦,便開口道:“真人,這樹妖雖有取死之道,卻也並非罪不可赦,要不……就饒它一命?”
羅長風緩緩點了點頭,對姥姥道:“既然還有人肯爲你求情,便表示你命不該絕,貧道可以放過你這一次。”
“你殺惡人貧道不管,若你錯殺一個好人,貧道定教你灰飛煙滅。”
姥姥聞言大喜過望,連連叩首道:“大仙慈悲,大仙慈悲,謝大仙不殺之恩。”
羅長風眼一瞪,道:“你說話要麼男要麼女,不男不女,忽男忽女的聲音貧道聽了就生氣。”
姥姥聞言哭喪着臉,滿含委屈的道:“小妖是大樹成精,樹木本就雌雄同體,小妖也不想啊!”
羅長風道:“那你就不要再在貧道面前說話。”
姥姥聞言,嘴脣立刻長合在一起,連一道縫都沒留下。
“……”
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它,轉而看向那些孤魂野鬼,道:“爾等是要繼續跟着樹妖,還是接受超渡,投胎轉世,由你們自己選擇。”
衆鬼魂大部分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紛紛對羅長風叩拜不止,“大仙慈悲,大仙慈悲……”
而那個之前開口給姥姥求情的女鬼卻道:“如今正逢亂世,天下本就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轉世爲人未必便能比孤魂野鬼過得好。”
“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姥姥待小青不薄,小青願陪着姥姥,不去投胎。”
她這話一出口,便有許多孤魂野鬼猶豫了,小青說的有道理啊!生在亂世,朝不保夕,搞不好轉世後依然逃不過枉死的結局。
到時候還是得做個孤魂野鬼,甚至說不定還會進入枉死城,被黑山老妖給吞了,還不如留在這,等待亂世過去呢!
姥姥聞言心下大慰,以前它看重聶小倩,對小青頗有不公,可沒想到到最後,還是這丫頭仗義,它待之不薄的聶小倩反而是個白眼狼,以後要對小青好一點了。
羅長風甩了甩拂塵,道:“那也由得你們。”
說完向着一個方向飄飛了下去,那裡一道人影正立於一棵樹上,靜靜觀望着這一切,見羅長風向着他的方向飛來,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當即便躍下地去,恭敬的看着落下來的羅長風。
“蜀山峨眉派後學末進燕赤霞,見過真人。”羅長風落地後,那人迎上前,抱拳躬身道。
來人正是燕赤霞,他被方纔羅長風那一記天雷給驚動,便趕了過來,結果就見到一名年輕道人,騰雲駕霧的帶着知秋一葉站在天上。
而那個連他也沒有必勝把握的千年樹妖,形容悽慘的跪在地上求饒,這讓他心下驚歎,多少年了,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有道真仙了?他一直以爲,這天地之間早已沒有仙人了呢!
羅長風此時也是心下恍然,難怪燕赤霞此人表現得如此怪異,一會兒“般若波羅蜜”,一會兒“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又是佛又是道,還懂得一手精妙的御劍之術。
原來他是蜀山中人,那就難怪了,峨眉派本就佛道兼修,且精通御劍之術。
羅長風伸手虛扶道:“燕大俠不必客氣,既然燕大俠在此,貧道還有要事要辦,超渡那些鬼魂的事,就麻煩燕大俠了。”
燕赤霞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況且這也是一樁功德,儘管交給在下便是。”
羅長風微笑頷首道:“有勞。”
說完雲團再度飄飛而起,在知秋一葉的指引下往蘭若寺飛去。
到得蘭若寺,回到知秋一葉的房間,兩人緊張的看着羅長風,此時乃是決定聶小倩未來命運的時刻,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只見羅長風揮手放出了還包着皮的木蓕,劍指一劃,外皮打開,露出了裡面的木蓕本體。
“啊……真人,這是……”看着那美貌不在她之下,只不過通體翠綠的赤果軀體,聶小倩發出一聲驚呼,知秋一葉連忙轉過頭不好意思看。
羅長風解釋道:“此乃木蓕,與太乙真人的仙藕一般,乃是吸收天地靈氣而成的靈物,其蘊含的靈氣不在樹妖之下,卻十分純淨。”
聶小倩道:“它……它都快成精了吧?”
羅長風道:“放心,這木蓕雖然即將成精,但如今它並未生出靈智,屬天材地寶之流,還算不得生靈。”
聶小倩這才鬆了口氣,若這木蓕已有靈智,她以之爲軀體,與奪舍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