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看見羅長風身側那兩個空凳子,不由會心一笑,與孫小紅一起坐了下去。
羅長風看了看他手中斷掉的飛刀,道:“小李飛刀斷了。”
李尋歡嘆道:“斷了。”
羅長風道:“但是你勝了。”
李尋歡笑問道:“何以見得?”
羅長風看向孫小紅,道:“從她臉上的神情看出來的。”
孫小紅嘻嘻一笑,對羅長風道:“他們都說你心思縝密,聰明絕頂,你倒是猜猜,爲何李大哥的飛刀斷了,卻反而勝了呢?”
羅長風幾乎沒怎麼思考,就開口道:“小李飛刀是仁慈之刀,正義之刀,自李兄出道以來,死在小李飛刀下的,都是該死之人,不該死的,卻一個未死,他從未錯殺過一個人。”
“郭嵩陽本性並不壞,不是該死之人,李兄不忍殺他,所以小李飛刀根本就沒有出手。”
“李兄的飛刀雖被嵩陽鐵劍磕斷,但郭嵩陽也是個坦蕩之人,他知道李兄手下留情了,所以果斷認輸。”
羅長風說完,似笑非笑的看向孫小紅,道:“我推測的可有錯漏?”
孫小紅瞪眼看向阿飛,道:“阿飛,他剛剛沒有離開過?”
阿飛道:“沒有,他一直跟我坐在這裡。”
說到這,阿飛忽然心中一動,問道:“剛剛李兄跟郭嵩陽在哪交手?”
孫小紅道:“大約兩裡外的一處山坳裡,怎麼了?”
阿飛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沒問題,他的確是推測出來的。”
李尋歡哈哈笑道:“如何?現在你該服了吧?”
孫小紅歎服的道:“以前我一直以爲,爺爺就是這天下最聰明的人,沒想到長風你……服了,徹底服了。”
……
後院,練功場。
飛劍山莊的練功場很大,足可一次性容納五百人以上,此時四百八十名飛劍山莊弟子,正四人一組,修煉“猿公劍法”的合擊之術。
羅長風信步走在場中,觀察衆弟子的修煉,他沒有絲毫不耐,將每一個弟子都觀察了一遍。
而他的耐性,也讓他有了一些發現,其中五名弟子,與其他弟子有着些微不同。
他們身上都有着不同於猿公劍法的武功痕跡,這其實也沒什麼稀奇,一些拜入飛劍山莊的人,本就是帶藝投師。
但有趣的是,這幾個弟子無意中顯露出來的武功痕跡,卻是一模一樣,這表示,他們出自同一個門派,或者說同一個勢力。
而且從羅長風觀察到的一鱗半爪來看,他們所學的武功,雖然沒有猿公劍法精妙,但也本就不弱。
這樣的人,根本沒有理由加入飛劍山莊,除非……他們是帶着特殊目的潛伏進飛劍山莊的。
沒有多費工夫,通過暗中監視,加上他那過人的耳力,很快就弄清了幾人的身份,正是來自青龍會“二月堂”的情報人員。
甚至他們向外傳遞的情報,都被羅長風截獲了幾次,不過他暫時沒有動他們。
因爲他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滲透進山莊的青龍會中人,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其實沒必要與青龍會死磕。
青龍會不比金錢幫,對於這個龐大而又複雜,偏偏還一直隱於暗中的勢力,羅長風也懶得跟他們掰扯。
金玉堂本就不過癬疥之疾,他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這個麻煩。
青龍會做事,通常是先收訂金,完成任務後才收取尾款,可若是能夠支付尾款的人,不存在了呢?
“報……稟報二莊主,書場那邊出事了。”
羅長風正思忖如何處理青龍會之事時,一名山莊頭目疾步走到他身側稟報道。
羅長風轉頭看向他,道:“什麼事?”
那頭目凝重的道:“書場被一羣怪人攪亂,看官與說書人被全部趕走,書場十二名護衛弟子全部被殺。”
羅長風目光一寒,凝聲道:“都是些什麼人?”
頭目無奈道:“是一羣女人,一羣肥胖如豬……不,如象的女人,爲首那人更是如同一座肉山。”
“她刀槍不入,暗器難傷,力大無窮,偏偏輕功還不差,屬下等實在對她束手無策。”
羅長風瞭然的道:“原來是大歡喜女菩薩到了,讓弟子們不要去招惹她們,我親自去會會。”
那頭目喜道:“是,有二莊主出手,那些噁心的肥婆死定了。”
羅長風不置可否,右手輕撫着早已不用狼皮包裹的純鈞劍劍柄,大步向大門行去。
在那頭目稟報羅長風時,自也有人去稟報了李尋歡與阿飛,故而等羅長風到門口時,李尋歡與阿飛也正好到來。
當然,還少不了孫小紅這個李尋歡的掛件。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什麼都沒說,徑直上了湖畔的輕舟。
書場就在山莊的湖對岸,順着湖畔走得繞過半圈,乘船卻是從中間直線穿過,自然要省不少時間。
……
到得書場門外,一股酒菜的香氣,混合着一陣陣男女混雜的笑聲便傳了出來。
而在門前空地上,十二名飛劍山莊護衛弟子的屍體,已經被其他弟子並排放好,並蓋上白布。
“莊主,孫姑娘。”
所有山莊弟子眼中都蘊着一股怒火,怒火中又夾雜着悲憤,見羅長風幾人到來,齊齊對幾人抱拳一禮。
幾人臉色陰沉似水,羅長風沉聲道:“放心,我們會爲弟兄們報仇的,你們在外守着,不要進來。”
“是。”
李尋歡也對孫小紅道:“你也留在外面。”
孫小紅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撒嬌耍賴,什麼時候該聽話,“嗯,你們小心。”
衆弟子也知道,他們幫不上什麼忙,進去也是無用,便全都跟孫小紅守在了門外。
三人踏入大門,除了已有心理準備的羅長風外,書場內的景象讓李尋歡與阿飛微微有些失神。
他們從來也未曾見過這麼多,這麼胖的女人,他們這一生中見到的胖女人,加起來還沒有現在一半多。
書場的面積很大,即便容納兩三百人,也綽綽有餘,可現在只有二十來個人,卻讓寬敞的書場有了擁擠之感。
書場看官席上,那些羅長風設計的長條椅,已被全部堆到牆角,場中由四張方桌拼成了一張大桌子,桌子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菜餚,堆得簡直像座小山。
屋子裡坐着十來個女人,她們都坐在地上,因爲無論多麼大的椅子她們也坐不下,就算坐下去,椅子也要被坐垮。
但誰也不能說她們是豬,因爲像她們這麼胖的豬,世上也少見得很,而且豬也絕沒有她們吃得這麼多。
“咔嚓咔嚓……”
這些女人吃東西的聲音可怕極了,那種連肉帶骨一口嚼的聲音,任何人都無法形容得出,小孩若是聽到這種聲音,半夜一定會做噩夢。
堆酒萊的桌子旁鋪着七八牀絲被,最胖的一個女人就坐在那裡,還有五六個男人在旁邊圍着她。
這些男人一個個都穿着極鮮豔的衣裳,年紀也都很輕,長得也不算難看,有的臉上還擦着粉。
他們身材其實也不能算十分瘦小,但和這女人一比,簡直就活像個小猴子,這女人不但奇肥奇壯,而且又高又大,一條腿簡直比大象腿還粗,穿的一雙紅緞軟鞋,至少也得用七尺布。
那五六個男人有的正在替她敲腿,有的在替她捶背,有的在替她扇扇子,有的手裡捧着金盃,在喂她喝酒。
還有兩個臉上擦着粉的,就像是條小貓似的蜷伏在她腳下,她手裡撕着炸雞,高興了就撕一塊喂到他們嘴裡。
李尋歡喉嚨動了動,他感覺自己幾乎快要吐了,他平生再也沒有瞧見過,比這更令人噁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