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沉香確實有些本事,雖然經歷了一些波折,不過還是在六天之後,完成了三件任務。
沒有父親的帶領,便獨自來找楚河。
“你要我辦的三件事,我都幫到了。不過我還有問題,如果你不能回答我,我還是不願意拜你爲師。”劉沉香說道。
楚河聞言,倒是有些意外。
原本以爲兩挫其銳,多少有些成效。沒想到這小子心氣也高,即便如此還不打算全盤認輸。
“不似其父,反像他舅舅麼?難怪二郎神對他這個外甥這麼上心,還專門找我來教他。”楚河心想。
嘴上卻道:“可!你既做到了我交代的三個任務,那我就回答你三個問題。再多一個,我就罰你跪大廳一天,讓你知道什麼叫尊師重道。”
楚河半點和劉沉香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師不嚴則弟子不孝,本事教的輕易,大家都一團和氣。那弟子都該以爲,一切是理所當然了,日後忤逆起來,也沒有半點心理壓力。
人生八九都有賤骨,辛辛苦苦求來的,纔會珍惜,送到眼前的再好,都不會當一回事。
劉沉香道:“我第一個問題就是,你能教我什麼?經史子集,詩詞歌賦我樣樣都會,我父親書房裡的書,每一本我都能倒背如流。我覺得,這一方面,你沒什麼可教我的了。難不成是教你那些矇騙小孩的陰謀算計嗎?”
楚河呵呵一笑:“你以爲你看的書夠多了嗎?古往今來,各種先賢著作,浩瀚如煙海,諸子百家,萬千學說,我都能教你。絕對有很多,是你不曾聽過,不曾見過,不曾讀過的。”
“不過···。”
楚河這個大喘氣,不僅讓沉香難受,一旁聽着的許導都覺得難受。
倒是瘋人餘毫無書童的自覺,正擠着雙眼,盯着窗外的一棵梧桐樹,也不知看什麼,十分出神。
“不過,我都不想教你。你肚子裡讀的書,已經夠多了。但是讀了,不代表懂了,懂了也不代表會了,而會了更不代表能應用,能做得出來。”
“所以,你是想要教我,如何運用我已經學會的東西麼?”劉沉香聰慧非常,楚河把話都說到了這裡,他哪還有不明白的。
楚河道:“不錯!學而不用,爲何而學?”
“那你準備怎麼教我,學而用之?”劉沉香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於楚河的對話過程中,人也開始變得更加嚴肅起來。楚河的二挫其銳,還是有作用的,雖然沒有全部磨掉對方的傲氣,卻也讓他不那麼自以爲是,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和看法。
楚河當先走出了門。
然後頭也不回的對劉沉香道:“跟我來。”
出了大門,二人直往西市而去。
洛州城雖然不復昔日繁華盛景,但畢竟也還有些底蘊,西市依舊繁華。
而就在這西市最爲繁華之處,有一座悅賓樓,聽起來好像是一間酒樓,做的卻是南來北往的生意。
北方來的皮貨、山珍,南方來的草藥、綾羅綢緞,他們都收購,同時也向四方發貨,不僅如此也提供場地,讓南來北往的客商,在這裡以物易物。
說到底,就像是一個集物流和銷售於一體的中心。
劉沉香平日裡也喜歡來這裡玩,人面熟。
碰到相熟的,都會打一聲招呼,客氣幾句,相互之間都顯得很和睦親切。
有些人甚至會從貨攤上抓些東西遞給劉沉香,送他吃玩。一派和和氣氣,相互友愛的景象。
一個挺着大肚子,面有豬像的富商,正指揮着夥計們從馬車上往下卸貨,幾個好像是北方來的胡人,正用眼睛死死的盯着,好像是生怕有人從中搗鬼。
劉沉香便嘲笑道:“那幾個胡人還真是沒見識。朱大哥是這悅賓樓的老闆,爲人最是實誠,童叟無欺,仗義疏財。南來北往的商客,誰不知道。他斷然不會在這批貨上做什麼手腳。”
楚河笑而不答。
沒過一會,不知從哪裡跑出一個小乞丐來,纏着這些胡人要錢。
其中一個胡人手腳沒個輕重,一個用力過猛,便將小乞丐推倒在地。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十幾個看起來衣衫襤褸,卻長的人高馬大的乞丐,就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將幾個胡人團團圍住。
“幾個胡人,敢在我們唐人的地盤上欺負我們唐人,看是活的不耐煩了!兄弟們,揍他們!”一個像是乞丐頭的大漢,滿臉的黑灰,露出發黃的牙齒,冷笑着說道。
胡人也不是個個都勇武過人。
此時面對十幾個明顯來者不善的乞丐大漢,也是秒慫了,縮在一起,警惕的看着這些乞丐大漢。
這時那位朱老闆便越衆出來說道:“諸位!諸位丐幫的好漢!給我朱老三一個面子,這幾位胡人兄弟不懂事,得罪了諸位爺。朱老三給大家陪個不是,這是二十兩銀子。請諸位爺喝茶。”
說罷就取出二十兩銀子,塞到那領頭的大漢手中。臉上的笑容綻放,就像剛出爐包子上的褶子。
大漢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銀子,對胡人冷笑道:“這次看在朱老闆的面子上,放你們一馬。否則的話,扒了你們的皮。”
一旁的劉沉香道:“看,我就說了吧!朱大哥最是公道,雖然我覺得這些胡人該教訓一下,但是在朱大哥這裡做生意,就不用擔心被任何人欺負。”
看到這一出好戲的不少商客,顯然都和劉沉香是同樣的看法。
就是那些剛剛擺脫危機的胡人,也都十分感激朱老闆,原本死咬不鬆口的價格,也出現了鬆動,進行了讓步。
一切都有條不紊,和諧繁榮。
“先別這麼早下判斷,我們去那裡看看。”楚河指的是西市後面的一條小巷。
兩人隱蔽的貼着牆角走過去。
劉沉香滿臉不解的跟着楚河轉了幾個彎,就看到朱老闆手下的得力的一個夥計,竟然和那領頭的乞丐頭站在一起。
“朱老闆對你們的表現很滿意,這是你們的工錢。不過最近幾天都不要在悅賓樓出現了,否則三天兩頭有人鬧事,來往的商客也不放心在我們悅賓樓做生意。”活計一臉淡漠的說道,將一小袋銀兩丟在乞丐大漢的腳邊。
乞丐頭連連點頭,撿起地上的袋子,從裡面取出一小半,又重新塞給夥計,臉上全是獻媚,哪裡還有之前的囂張跋扈。
“對了,西市東邊新開了一架百閱樓,聽說生意不錯。別說朱老闆不關照你們,這幾天你可以帶着兄弟夥去那發財。”夥計毫無負擔的收了銀子,轉身走之前,又好像纔想到一般,補充似的說了一句。
以劉沉香的聰明,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就是一個局,朱老闆爲了壓價吃下胡商的貨,故意演了這麼一出義氣有擔當的戲碼,騙了那些胡人。
而且還摟草打兔子,賺了一波口碑。
“這就是我要教你的,看問題不能只看表面,不能輕信自己肉眼第一時間見到的。而是要懂得去冷靜的分析。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跟着利益的流動方向去走。任何的事情發生,都不是無端、無序的。背後總會有獲利者,想要知道真相,那就看看最終誰得利。有時候,事件中的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反而並不重要。”楚河的聲音,悠悠的從劉沉香的背後傳來。
“繼續跟上,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