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沒有,打更的範老大今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了臭水溝裡,聽說身上的血都被吸乾了!”
“那有什麼,我給你們說啊,昨天傍晚的時候,有人在馬員外的宅子外面聽到了女人的哭聲!”
“真的假的,你說的是西坊那個全家都被燒死的馬員外?”
“沒錯,我們家臨牆的宋屠夫親口告訴我的,就在昨天傍晚,他給西坊的王主簿家送肉,回來的時候在馬員外廢宅外面聽到了有人在哭,聽聲音還是個二八少女呢!”
……
“唉——,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酒館裡,靠着牆角的桌子上,彭夫子聽着周圍的客人講着那些神神怪怪的流言,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摔,連聲嘆道。
“舅舅,慎言,小心被人傳到縣尊耳朵裡,衙門派人來拿你。”彭夫子對面,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連忙說道。
這青年長得十分英武,一身灰布短打,腰間還掛着一個衙役的令牌,此人名爲李崇山,是彭夫子的親外甥,年紀輕輕做了衙門裡的捕快,今日正值休假,被彭夫子拉來喝酒。
“衙門?哼!你不就是衙門的人?你要拿你舅舅?恩?”彭夫子滿臉通紅,顯然是喝多了,指着自己外甥大聲呵斥道。
“唉!舅舅,您是我親孃舅,我怎麼敢拿您?您也說了,這世道不太平,這新來的縣尊您也知道的,如果真讓他找到了把柄,外甥我也救不了您!”李崇山苦心規勸道。
他太瞭解自己這個舅舅了,性子清高,說白了就是太過正直,雖然八年前考上了進士,但做了兩個多月的官就得罪了一大批權貴,最後不得不辭官還鄉,躲到這個小縣城裡天天喝悶酒。
說起來如今的縣尊和彭夫子還是同科,結果因爲看不慣其巴結權貴的舉動,所以彭夫子沒少貶斥人家,所以如今這位縣尊剛剛到任就給彭夫子上眼藥,把彭夫子家的十畝上好的水田給劃到官田之中。
這也是彭夫子拉外甥出來喝酒的原因,如今的他除了一個進士的功名沒什麼可以依仗的,所以只能幹受人家的欺負還不了手,只能來酒館裡喝悶酒。
就這樣,舅甥兩人喝酒喝到日落,眼看就要到宵禁的時候了,李崇山不得不強拖着舅舅將其送回了家。
明月初升,街道上靜悄悄的,因爲最近縣城裡連番出現了多起命案,衙門出動了所有人手都沒有查到有用的東西,不得已,縣尊下令實行宵禁。
彭夫子身爲整個縣城唯一的進士,家宅坐落在西坊,這裡一般都是縣城裡的大戶人家居住之地,朱門林立,高牆拱圍,李崇山一個人走在寂靜的街道上,月下人影緩緩拉長,微風拂過,樹梢嘩嘩作響。
“嗚——嗚嗚——啊——嗚嗚——”不知道爲什麼,李崇山總覺得這股風颳得有些不對,涼風吹的他脖子有些發涼,而且他隱約聽到風裡有哭聲傳來。
他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周圍,除了幾棵被風吹動的槐樹什麼都沒有,於是緊了緊衣衫,繼續往家裡趕去,但剛走了沒幾步,風又開始吹了起來!
“啊嗚——嗚嗚——啊啊——”這次風裡傳來的聲音十分清晰,李崇山可以確定,這一定是哭聲,而且是一個女子的哭聲,不由自主的,他偏過了身子,朝着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噠噠噠!李崇山越走周圍的巷子越窄,風越來越冷,可是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只是麻木的往前走,好像一尊行屍走肉。
忽然,李崇山腰間的腰牌閃過了一道紅光,他只覺得腦門一熱,頓時打了個噴嚏,接着渾身冒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一個噴嚏過後,李崇山的雙眼逐頓時復了神采,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周圍的情況有些不對!
這是一個宅院的外牆,眼前的牆壁坍塌了一大半,透過這個坍塌的缺口,李崇山可以清晰的看到宅院內荒草叢生的模樣。
不但如此,越過荒草叢生的前院,原本應該是內宅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斷壁殘垣,塌陷的屋頂,孤零零的牆壁,以他的經驗來看,這裡曾經是一處火場!
“嗚嗚嗚——”猛地,一陣哭聲傳來,讓李崇山打了個激靈,他突然想起了一些東西——火場、西坊、女子的哭聲,這裡是馬家廢宅!
李崇山本能的王腰間一摸,頓時摸了個空,他這纔想起了,今日他休值,佩刀落在了家裡,沒有了佩刀,李崇山頓時少了幾分底氣,毫不猶豫的,他轉身就走!
“嗚嗚——啊啊嗚——”李崇山剛剛轉身,沒走幾步,院子裡的哭聲突然消了一瞬,當再次響起的時候,竟然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李崇山腳步一頓,渾身僵硬,他瞪着大眼,喉嚨上下翻動,明明可以轉身看一個究竟,但是每當他想要轉身的時候,心中總是會轟然悸動,讓他喘不過氣來——
“哈——”就在李崇山快要窒息昏厥的時候,一股狠勁猛地從心頭竄出來,他大喝一聲,一個驢打滾翻到了牆角,接着看向剛剛自己站立的方向。
月光清幽,冷冷的照在地面上,他剛剛僵立的地方空空如也,女子的哭聲也驟然消失,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李崇山深深吸了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他如今不過十八九歲,從小到大也沒遇見過如此詭異的場景。
嘎——就在他以爲自己已經脫離危險的時候,一張猙獰恐怖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這張臉上到處都是枯樹皮一樣的疤痕,猩紅的眼珠讓他心口一窒!
惡鬼!這是惡鬼!因爲經常在酒館裡聽一些鬼怪雜談,所以李崇山立即聯想到了眼前的是什麼東西!
“呔——!大膽惡鬼,竟然敢在此行兇!看貧道收了你!”就在李崇山感到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一聲大喝從上方傳來,只見金光閃過,眼前猙獰的惡鬼竟然不見了蹤影!
見到惡鬼消失之後,他渾身癱軟在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眼神中透着死裡逃生的驚喜,此時一個身影從牆頭跳了下來,此人身穿道袍,手裡拿着一個金光閃閃的金鉢,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南無那個無量天尊,公子不要害怕,惡鬼已經被貧道收服了!”方悅打了個稽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