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空座町,雨龍家的醫院。
“他們沒事吧?”擔心地看了病牀上的織姬和茶渡兩人,雨龍的目光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立即移到別處。
“不知道。”放下手上的聽診器材,石田龍弦一臉的淡然。石田龍弦,雨龍面前的這個長着一頭銀白色微卷短髮,戴着眼鏡,冷淡、俊逸、瀟灑的中年男子,正是雨龍的父親。由於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情,龍弦對於體內的滅卻師的血統一直心懷偏見,這也導致了後來雨龍和他關係的冷淡。於是,在兩個心高氣傲的男人之間,僅僅因爲一點小矛盾,加上兩人都不願先向對方低頭,導致了父子之間多年以來古怪的關係,明明對對方的事情非常在乎,卻死都不肯在對方面前露出一絲情緒。
“什麼?!不知道!”雨龍的音調頓時提高了十幾度:“你在開玩笑嗎!你不是醫生嗎?難道說你當醫生只是爲了弄錢,自己卻根本不懂醫術?哼,石田龍弦,這麼說來,果然和你的風格很像啊!”之前經歷的一切讓雨龍心緒大亂,尤其是“捨棄”一護將織姬和茶渡救回的選擇,一直就像一條毒蛇,在不斷地啃噬雨龍的內心。此刻暫時安頓下來,一護渾身浴血,心臟被掏出的畫面不斷在雨龍腦海裡重複、重複、再重複……那潑灑的鮮血,驚恐的表情,讓雨龍幾欲發狂,變得暴躁無比!於是,在聽到龍弦這句話後,雨龍口不擇言,直接將滿腔自責都發泄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
瞟了一眼滿臉暴躁不安,像只被驚嚇到的刺蝟一般本能地張開全身利刺保護自己的雨龍,龍弦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這個兒子心中的不安、愧疚、恐懼、暴躁……鏡片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痛惜和不忍,龍弦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用平淡的語氣說道:“直接用名字稱呼自己的父親,我不記得我有教過你如此的尊卑不分,難道這就是你的教養嗎。”虛扶了下鏡框,龍弦將所有的情緒再次藏在心底,“我說不知道,是因爲他們根本不需要進一步的治療。你是白癡嗎?難道看不出來這兩人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傷嗎?那個男的只是因爲身體過於虛弱而陷入沉睡,療養一番就夠了。而這個女的,她的問題只能夠靠她自己,別人根本幫不了任何忙。”
聽到龍弦指責自己沒有教養的語言,雨龍臉一紅,露出一絲赧然之色,本能地想要道歉,但是聽見那句“我不記得我有教過你”時,一些不好的記憶劃過腦海,於是又生生的止住了這股慾望,憤憤地低下頭。
“沒人能幫忙?只能靠自己?到底怎麼回事!”聽見龍弦提到織姬的現狀,雨龍本能地豎起了耳朵,隨即面色大變:“她難道不是一時受不了刺激而暈倒了嗎?”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龍弦用鄙夷的目光瞟了他一眼。那道目光,像一把利劍,深深刺進心底,刺破雨龍自我保護的僞裝,讓他直面那些不願面對的殘酷的事實。頓時,雨龍臉色一黯,心中長長地嘆了口氣……
失去了最親近的哥哥,雖然一直以堅強的面貌、溫暖的笑容出現在衆人面前,但是,在夜半無人之時,多半還是會偷偷哭泣的吧,那個傻丫頭……然而,不知何時,一護的身影走進了她心裡,開始代替哥哥成爲心靈深處的依靠,成爲好好活下去的支柱!就算只是每天遠遠地看一眼,也會覺得渾身充滿力量,充滿幹勁,充滿了活下去的信心……井上織姬,這樣一個純真善良、溫柔活潑的女孩……但是,就是因爲如此,承載的意義太重,所以,一護倒下時,最傷心以至於靈魂意志崩潰的也只會是她吧……
“我錯了嗎……”雨龍擡起頭,喃喃自語,蒼白透明的臉上充滿着痛苦之色。“我,錯了吧……”一護、茶渡、織姬三人的面孔在腦海裡交替浮現,越來越快,最後化作一片白光,充斥着雨龍的視線,充斥着他的腦海,和所有的一切……
看着兒子茫然的臉上開始出現絕望的表情,龍弦心疼不已,暗道要糟,伸出右手,化掌爲刀,準備將雨龍打昏,讓他先休息一陣,彌補大量消耗的心力。
“石田,石田雨龍,你在這裡嗎?”就在此刻,門外走廊裡傳來一陣焦急的呼喚。
這個平時聽起來讓人略有些不爽的聲音此刻在雨龍耳中簡直就猶如天籟!(一護和雨龍是一對“歡喜冤家”式的好基友,一開始就是通過打鬥認識的)被因爲高度責任心而產生的種種負面情緒幾乎逼瘋的雨龍在聽到這個聲音後,發瘋般的衝出門外,跑到走廊上,一把抓住有些莫名其妙的一護,蠻橫地將他拖進了房間!
“喂,雨龍,你幹什麼呢!放手啊混蛋!”突然被襲擊,齜牙咧嘴的一護努力想將雨龍的手掰開,但是努力一陣,還是無奈放棄……
“快點,織姬出事了!快點幫幫她!這個世上也只有你能幫她了!”像一陣風一樣衝到織姬病牀前,雨龍雙手緊緊抓住一護的雙肩,一臉激動。
“什麼?!織姬她怎麼了!”被搖的頭昏腦脹的一護聽到這番話,顧不上找雨龍的麻煩,一把打開他的手,大步跨出,來到織姬面前,仔細查看安靜躺在牀上的織姬。
“這個傢伙,和當年一心那個混蛋簡直一模一樣……”鬆了一口氣的龍弦見一護從頭到尾都把自己當作透明人,不由得苦笑着搖了搖頭,心頭驀地浮現一張讓人不爽的臉。“唉,那個傢伙這十幾年來也活得相當辛苦吧……熬了這麼多年,也應該到頭了吧……”
“算了,這個時代是這羣年輕人的,就交給他們自己去折騰吧!”龍弦淡然一笑,輕輕搖了搖頭:“我們這羣老傢伙,還是少管閒事的好。”回頭看了一眼牀邊的兩人,龍弦惆悵地一笑,默默地走出,帶上門,悄然離開。
病牀上,織姬安靜地躺着。橙色的長髮隨意披灑兩側,長長的睫毛,小巧玲瓏的瓊鼻,微抿的雙脣,白色被子也掩飾不了的傲人身材……織姬如同陷入沉睡一般公主,展現出她美好恬靜的一面。只是,如果沒有那蒼白的臉和失去紅潤之色的脣以及微蹙的眉,一切看起來會更加美好。
“織姬到底怎麼了?明明沒有受傷,身體也十分正常,爲什麼會沉睡不醒?”仔細地感受了一番,一護緊緊皺着眉頭詢問雨龍,“這種情形發生多久了?”
“既然茶渡沒事,莫非,之前我突然感覺到的強烈不安是來自織姬嗎?”就在不就之前,大約是一護和真子等人告別後的五分鐘之後,一陣突如其來的心悸襲擊了一護,讓他感到了一種強烈無比的不安。那種感覺,彷彿一個對自己十分重要的人即將離開自己一樣,一波波的絞痛頓時將一護整個淹沒了,一如當年得知母親真咲去世時的心痛……
“出現這個情況,只是在大約十分鐘之前。”
“果然!”雨龍的話驗證了一護的猜測。“果然是織姬出事了!”之前接收到那股陣痛之後,根據冥冥之中的莫名聯繫,一護一路奔跑,來到了石田家的這所醫院。
“根據那人的觀察和我的分析,”雨龍頓了頓,接着說道:“應該是織姬看到你死在她面前後,精神大亂,不願相信這個事實,用精神力構建了一個虛擬的精神世界,將自己關在裡面,不願出來。但是,她的潛意識還是知道你已經‘死去’的事實,所以,隨着時間的過去,她的靈魂會逐漸沉淪,最終真正被吞噬……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就一切都晚了!”
“不過,幸好你及時趕過來了!”一護出現後,往日那個理性睿智的雨龍似乎又漸漸回來了,“織姬現在應該還只是呆在那個精神世界裡,嗯,就算運氣不好,也是剛剛開始沉淪,一切都還有餘地!一護,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哦,對了,一護。我之前也明明看到你好像死了,連心臟都被那個豹子一樣的傢伙挖出來了,鮮血爆涌!怎麼現在……”對於自己親眼所見的,發生在一護身上的“靈異事件”,雨龍也充滿了興趣!
“什麼!!”一護心神大震,雙眼圓睜,瞳孔緊縮,不敢置信地一把抓住雨龍雙肩,不停地搖晃:“你說什麼?!我的心臟被葛力姆喬挖出去了!怎麼可能!”
“怎麼,你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雨龍一臉怪異:“難道你一點關於那個的記憶也沒有嗎?”
緊繃着臉,一護陰沉地搖搖頭:“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只記得看到茶渡被葛力姆喬在腹部穿了一個洞時,憤怒無比,然後腦袋‘轟’得一聲,之後什麼都不知道了……你能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嗎?”
轉了轉眼珠,雨龍思緒急速運轉,說道:“我們到的時候,除了看到重傷倒在地上的茶渡,還有就是你戴着一個古怪的猙獰面具和那個什麼葛力姆喬戰鬥。然後,你重傷了他,但是他突然變成了一個半人半豹子的形態,僅僅幾招就將你的心臟給掏了出來!織姬看到這個場面後,當時就昏倒了!然後,那時候也以爲你死了的我抱着他們兩人,忙於逃命,就沒有注意後來你身上發生了什麼……”說到這裡,雨龍悄悄地瞟了一護一眼,見一護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心中頓時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沮喪……
“後來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嗎!”一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經意間拳頭越攥越緊,直到指甲深深刺進皮肉,一絲疼痛傳來才發覺!
“古怪的面具,失去的意識,是那些人所說的力量暴走嗎……被挖走的心臟,爲什麼還在胸口裡跳動……幾乎殺死我的葛力姆喬,去了哪裡,又爲什麼離開……”紛亂的思緒,糾纏在一護腦海,讓他幾欲發狂!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絲,一護的眼睛冰冷似鐵!
深深做個呼吸,一護平靜說道:“先不說這些了,還是先把織姬治好再說吧!”
“嘶~”不知爲何,此刻平淡似水的一護,卻讓雨龍不由得狠狠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