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冰最終還是決定,不論如何,也要先下去看看。再怎麼樣,也要比嶽不羣、左冷禪身敗名裂,嶽靈珊、甯中則死於非命,好得多了。
沿山路而下,尚未步入華山派正氣軒,便聽有人驚叫:“氣宗弟子用劍術戰勝了劍宗師叔!劍宗師叔卻用氣功打敗了氣宗弟子!這真是奇了怪了!”
古劍冰聞聲此言,心中一凜:令狐沖已學會了獨孤九劍!
再聽一聲慘叫,以及衆人齊聲驚呼,進得正氣軒,只見滿地鮮血內臟,又見六名相貌奇醜的怪人,其中四名雙手各持一塊的血淋淋人體殘軀,另兩名卻抱起令狐沖雙手雙腳,似要奪門而出。
古劍冰冷哼一聲,當即攔住:“兩位行蹤爲何如此惶急,將欲何往?”雙手一揚,乾坤七絕之乾坤無定無量已然施出。
這二名怪人見這一招氣勢浩大無量,方位更是飄忽不定,勢難閃避,只得各出一掌相拒,卻覺自己功力如泥牛入海,只激得無數巨浪反擊而來,哪裡招架得住?不由得登登登連退數步,一時間全身氣勁流轉不暢,原本抓緊令狐沖的手臂,也自然鬆了。
那邊嶽不羣拱手爲禮:“六位大駕光臨華山,不曾遠迎,還乞恕罪。不知六位尊姓大名,是何門派。”
這六名怪人,就是桃谷六仙了,他們一聽嶽不羣這話,登時大爲氣惱,又是大爲失望。他們以前與令狐沖戲耍時,曾聽了令狐沖的言語,只道嶽不羣真的對他六兄弟十分仰慕,哪知他一出口便詢問姓名,顯然對桃谷六仙一無所知。
桃根仙道:“原來你就是嶽不羣,聽說你對我們六兄弟十分欽仰,難道並無其事?如此孤陋寡聞,太也豈有此理。”
桃枝仙道:“二哥,他說恨不得和桃谷六仙一同喝幾杯酒,交個朋友。此刻咱六兄弟上得山來,他卻既不顯得歡天喜地,又不像想請咱們喝酒,原來是徒聞六仙之名,卻不識六仙之面。哈哈!好笑啊好笑。”
桃幹仙道:“你曾說天下大英雄中,最厲害的便是桃谷六仙。啊哈,是了!定是你久仰桃谷六仙大名,如雷貫耳,卻不知我們便是桃谷六仙,倒也怪不得。”
桃花仙道:“不錯,你沒認出我們來,我們原本也沒認出你來,大家扯平,卻是兩不相欠。現在認了出來,大家正可交個朋友!”
桃實仙:“唉,這人一本正經,真不好玩,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和令狐沖玩吧。”
嶽不羣聽得莫名其妙,心想,這六人自稱桃谷六仙,但妖裡怪氣,周身形相,那裡有半分仙風貴骨?瞧他六人撕裂成不憂時出手之毒,定是左道中的高手。本來既然上得華山,便是賓客,請他們喝上幾杯,倒也不妨。可是他們在華山上出手殺人,早已不敬主人,又怎能以賓客之禮相待?自來正邪不同道,這六人將衝兒折磨成這個樣子,焉是安着甚麼好心了?遂冷冷的道:“各位自稱桃谷六仙,嶽某凡夫俗子,不敢和六位仙人結交。”
桃谷六仙居然聽不出嶽不羣的話外之意,登時臉現喜色。
桃枝仙道:“那也無所謂。我們六仙和你徒弟是朋友,和你交個朋友那也不妨。”
桃幹仙更是拍胸脯保證:“你武功雖然低微,我們也不會看不起你,你放心好啦。”
桃花仙道:“你武藝上有甚麼不明白的,儘管問好了,我們自會點撥於你。”
桃實仙道:“我這就施展幾手,讓你們華山派上下,大家一齊大開眼界如何?”
桃谷六仙天真爛漫,不明世務,說這幾句話本是一片好意,可是聽在嶽不羣這樣一位武學宗師的耳中,自是極大的侮辱。幸好他是個彬彬君子,修養極好,心中雖已十分惱怒,臉上仍只是淡淡一笑。
甯中則見這六名怪人出口無禮之至,行事顛三倒四,卻是又氣又惱,憤怒之極,叫道:“好,我便來領教一下桃谷六仙的功夫!”長劍一起,劍尖指向桃實仙胸口。
古劍冰暗贊:“無雙無對,寧氏一劍!”這一劍,捷如閃電,勢若奔雷,包含了華山派的內功、劍法的絕詣,又加上寧師姊自己的巧心慧思,確是厲害無比。
劍尖在瞬息之間已刺到了桃實仙胸口,他尚未做好準備,自是目瞪口呆,閃避不及,眼看就要被長劍透胸而入。
便在此時,令狐沖一腳踢開桃實仙,將手中劍鞘對準甯中則長劍,嚓地一聲,長劍入鞘,令狐沖叫道:“師母手下留情,他們是孩兒朋友,其實並無惡意。”
甯中則一愣神的工夫,桃枝仙急搶而上,一掌擊在甯中則肩頭。甯中則身子一晃,向側後方連退兩步,脫手鬆劍。又有四仙倏地搶上,迅速無倫的抓住了嶽夫人雙手雙足,提了起來,齊聲叫道:“便讓你們見識見識咱桃谷六仙的絕技!”
嶽靈珊知道這四人跟着便是往四下一分,將母親的身子撕成四塊,想到成不憂血肉模糊的慘狀,眼前一黑,登時暈倒。
“珊兒!寧師姊!……”古劍冰大驚,心說,令狐沖,你好愚蠢,這六個怪人若要殺人,只需興趣一起,便要將人撕成四塊,哪還需要什麼惡意?
眼見師孃處境兇險無比,令狐沖急叫:“不得傷我師孃,否則我便自斷經脈!”
古劍冰此時當機立斷,運轉乾坤七絕之震驚百里,以內家勁力,催動至高無上音波內功,對準了桃谷六仙噴去:“住手!————”
同時,古劍冰雙掌按向甯中則肩膀,斗轉星移心法第八重北斗移辰,配合震驚百里,便生隔山打牛之奇效。
六仙只覺兩耳轟鳴,神智不免恍惚一下,至於嶽不羣后來叫了什麼,卻聽不清了。那提起甯中則的四仙,更覺手上一震,再也拿捏不住甯中則••••••等他們回過神來,甯中則早已脫離他們掌握。
桃花仙大叫:“這人好生古怪,不好玩!”
桃根仙避開了嶽不羣前來救援的一劍,叫道:“不是這人古怪,是我們怕這小子要自斷經脈,所以才饒了那婆娘!”
桃葉仙:“對對,如果這小子自斷經脈,以後就沒人陪我們玩了。可不是這人武藝高強,逼得我們非撒手不可。”
桃實仙:“走走!這幫人都不好玩,我們找個地方自和令狐沖玩去。”
趁古劍冰將甯中則送到嶽不羣身邊、又把嶽靈珊救醒的功夫,桃谷六仙帶起令狐沖,一擁而出,轉眼間走得一個不剩。
嶽靈珊醒了過來:“媽,怎麼樣?爹,這六個怪物是什麼人?他們把大師哥帶走啦……”
甯中則驚怒交集之下,臉上更沒半點血色,身子不住發顫,哪裡還答得出話來。
嶽不羣道:“這六人行事說話,顛三倒四。武功更是稀奇古怪,實是勁敵,幸好有你慕容師叔解圍。珊兒,你陪媽媽進房去休息休息。稍後咱們定當尋回你大師兄,並報今日之辱。”
封不平亦是驚魂未定:“幸得慕容副掌門神威,逐走這些怪物,只可惜我成師弟……哎……!”
陸柏一揚手中五嶽令旗:“師弟,掌門師兄頒下令旗,處斷華山劍氣二宗紛爭之事,你以爲如何?”
古劍冰:“••••••••”
陸柏見古劍冰沉默不語,心中不悅:“莫非師弟與嶽不羣夫婦交好,要違逆掌門師兄的令旨不成?”
古劍冰腦中靈光一閃,卻是想了一個極佳的理由:“陸柏陸師兄!請回秉左師兄,對華山劍宗重回華山一事,愚弟無絲毫異議。至於掌門人選,需當從長計議,何必急於一時?二十五年前玉女峰大比劍,三十七位華山派前輩沒有死在魔教手中,卻死在自家師兄弟劍下,人才鼎盛的華山派就此中衰。嶽師兄、封師兄,這於貴派挺光彩的是麼?你們還想再來一回?”
封不平、嶽不羣聞聽此言,暗生感嘆,一時竟然無言以對。
古劍冰又道:“成師兄不幸被妖人所害,現在這邊是嶽師兄和寧師姊,這邊是封師兄和從師兄,二對二倒也公平。你們拼個同歸於盡嗚呼哀哉也是你們自家的事,旁人原管不着,就是華山派在武林除名其實也沒有多大不了。可是陸師兄,左師兄是五嶽盟主還是四嶽盟主。他要做五嶽掌門還是做四嶽掌門?”
一席話,說得陸柏低頭沉思,心道:慕容師弟此言,卻也大有道理。可是今日之事,又要如何收場?難不成大老遠的過來,兩手空空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