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平野射光最後一個彈夾的時候,他只得鑽進了車裡。
5分鐘前,悍馬被肩並肩的喪屍逼停下來,即使一具的力量有限,但是如果幾百具抵在一起的話,悍馬就別想動彈了。
藉助本身的裝甲,衆人倒還不至於立馬死去,但是,當那無數張紫黑色的面孔在車窗前晃動,當耳邊傳來接連不斷的敲打聲。
擠在狹小的車廂裡,忍受着漫長的死亡的降臨,猶如地獄。
“咔嚓”
尖銳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具足足有兩米多高的喪屍,用自己異化成尖錐的右臂刺在防彈玻璃上,巨大的力量把防彈玻璃都打出了裂紋。
僅僅是四天的時間,普通的喪屍已經開始改變,速度越來越快,力量越來越大,甚至有一些開始發生明顯的變異,樣子變得奇形怪狀,這個喪屍就是其中之一。
防彈玻璃上的裂紋越來越多,而車裡的衆人體會着那種死亡逼近的可怕感覺,尖叫着,哭泣着,卻毫無辦法。
除他們之外的人恐怕早就死光了,那些四散逃跑的只會死得更快。
已經沒有任何援助了,希望全部斷絕。
“大家堅持住……李前輩和毒島前輩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平野喊着連自己都不信的事情。
沒有必要判斷這件事有沒有可能,只要還那麼一點希望,絕境中的人就會把它牢牢抓住。
但是,198下沉重的敲擊過後,堅固的防彈玻璃也被喪屍野蠻的力量敲成碎片,它把黑紫色的手臂伸進車窗,狂躁的摸索着。
“啊!!!不!!!”
靜香被一把抓住,強行拉向車窗。
“救我!!”她尖聲求救着。
已經,沒有子彈了,所以,對平野而言,可以逞英雄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乖乖躲在後面,等待救星或者死神的降臨就是唯一可做的了。
這個胖子抱着頭,眼裡蓄着恐懼的淚,卻恍然發現——
現在的自己,和之前那個一無是處的自己有什麼區別呢?
不是已經答應了,要好好保護大家的嗎?
僅僅因爲沒有子彈,就退縮了嗎……
自己的決意就僅僅那種程度嗎?
不是的。
他死死的咬着牙,“咔嚓”一聲將刺刀裝在已經沒有子彈的槍身上,然後一把推開車頂天窗,挺起肥胖的身子,卻是把自己從“曾經的軟弱”裡拔了出去。
“來啊!怪物!”
他高舉起槍身,傾盡全身力量割向那個兩米高的喪屍的脖子。
可是,如同硬質橡膠般的筋肉擋住了他本就無力的切割,刺刀竟然卡在了喪屍的脖子裡。
“來啊!來啊!!!給我去死!”
他怒吼着,露出無比猙獰的表情,單手扶着槍,然後一腳踹在槍身上,讓刺刀前進了一些,他連續不斷的踹在槍柄上,直到刺刀卡進喪屍的骨頭裡。
以他虛弱的體質,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
就在這時,槍上突然傳來一陣巨力,平野只覺得自己猶如騰雲駕霧,一下子從車頂上飛了出去。那脖子被切斷了一半的喪屍竟然沒死,它雙手握着槍管,把平野整個擊飛,撞在七八米外的牆上。
此時,平野已經明白自己必死無疑了。最近的喪屍離自己只有五米,身後是牆壁,徹底的絕境。
他哆嗦着從口袋裡掏出最後一顆子彈。
作爲一名資深軍事宅,給自己留一顆“光榮彈”這種事還是知道的。
比起被喪屍生生啃死,當然是一槍貫腦來得更加輕鬆。
他熟練的上膛,然後槍口抵着自己的太陽穴,只要手指一按,就可以結束這無盡的恐懼。
如此,雖然可能沒有人傳誦,但是自己好歹算是個英雄了,算是個戰死沙場的勇士了。
他可以帶着這份榮耀,或是虛榮,較輕鬆的走向死亡。
可是,越過喪屍的肩膀,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那個高個子的喪屍瘋狂的將靜香從車窗裡拽了出來,然後張開大嘴,就要咬下去。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瘋狂的吶喊着,如果不能將自己的勇氣堅持到底,自己還算是什麼英雄!?
他端起槍,瞄準那變異喪屍被割斷了一半的脖子,就算已經有其他喪屍將手臂伸到了自己的胸口也毫無反應。
羣屍的頭顱阻擋在射擊軌跡上,準星裡的目標不停的被擋住。
在這生命的最後關頭,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出奇的安靜,屍羣的動作彷彿慢了下來。
就這樣,在無數黑紫頭顱晃動的間隙裡,露出了唯一一條瞬息即逝的射擊軌跡,他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砰!”
最後一顆“光榮彈”被用在了其他地方。
只見變異喪屍那裸露在外的頸骨連同裡面的神經一起,被這顆子彈斷成兩截,怪物終於停止了行動。而靜香跌坐在車頂,被車裡的人手忙腳亂的拉了進去。
車裡的人不敢露頭,所以看不到那個剛剛做出了無比英勇行爲的胖子。平野失去了最後一顆“光榮彈”,他拯救了別人,自己卻被喪屍抓着胳膊,忍受着近在咫尺的利齒。
他忽然笑了起來,誰也無法預料到,區區四天之內,一個幾乎被所有人認爲一無是處的人,竟然會發生如此本質上的改變。
——但是,倒也不壞。
——守護他人到死的感覺,真的不壞。
他閉上了眼睛,準備忍受死亡。
——
中庭。
“冴子!”李煉第一時間跑過去查看冴子的傷勢,卻驚奇的發現,那貫穿胸口的一擊竟然已經止血了。
“好像……沒事了?”冴子自己也驚奇的摸着胸口,她可不知道自己的癒合能力有這麼強。
“是‘不死劫’哦。”一個聲音,從坍塌的圍牆裡傳出來。
李煉猛然轉身,那可是足以切斷碗口粗鋼鐵的一擊啊,怎麼可能……
“心臟附近有一處經脈,就算被刺穿,只要及時止血,就不會有事。”
他一邊拍打着破破爛爛的風衣,一邊輕鬆的說着。
他的胸口,覆蓋着一片紅色的角質層,幾乎完全擋住了李煉的最強一擊。
“幹得好,小子!”他毫不吝嗇的伸出大拇指,咧開嘴巴,露出一個簡直可以用純真來形容的笑容。
“你……”李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筋疲力盡的自己連站着都狠勉強了,而敵人卻依舊算是毫髮無傷。
“別那麼兇嘛,你已經打傷我,我不殺你們了。”他攤開雙手,做無辜狀,簡直像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的老朋友。
“來一根。”他毫不介懷李煉的敵意,隨手丟了一根雪茄過去,李煉下意識的接住。
“唔,這一架打得爽!男人的樂趣,果然就是抽菸、喝酒、女人還有幹架啊!”
戰鬼乾脆盤腿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吞雲吐霧。
粗俗的模樣和話語,讓冴子一陣臉紅。
“喂,小子,有吃的沒?我餓了啊。”然後,他厚着臉皮討起了吃喝。
李煉簡直有種立馬上去劈了他的衝動,幾次把自己和冴子逼到絕境,現在卻還這麼不要臉。
但是,冴子卻阻止了李煉,輕笑着說道,“吃的話,屋子裡多得是。只是,這位‘戰鬼’先生,你是不是應該先命令喪屍羣撤退呢?”冴子已經恢復了過來,胸口的傷僅僅是有些疼痛罷了。
“好,應該的。”戰鬼毫不猶豫的揮了揮手,圍在中庭周圍的喪屍齊齊的轉頭向外走去。
“那麼,先進屋吧。”
於是,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裡,三人走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