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死一線
針金的反擊卓見成效，消滅了許多火毒蜂，然而同時卻是吸引了更多的火毒蜂。
火毒蜂源源不斷地撲來。
數百次劍刺之後，針金感到肌肉的酸脹。
上千次劍刺後，這種酸脹化爲脹痛。尤其是揮劍的胳膊，在針金的錯覺中，彷彿漲大了一圈。手中的劍也變得沉重起來。
嗡嗡嗡……
火毒蜂羣似乎無窮無盡，蜂羣被傷亡激怒，一大股從篝火中飛出來。蜂羣洶洶撲來，好似一股海嘯，要一舉淹沒少年和少女。
“該死！”
針金心中咒罵，拼盡全力揮舞手中長劍。
此時的利劍沉重了數倍，針金知道，這是他體力達到極限的跡象。
他大汗淋漓，頭腦也昏沉起來。
揮劍的胳膊幾乎已經不是他的，肌肉已經麻木，每一次刺擊甚至都從骨頭來傳來刺痛之感，好像是年久失修，完全生鏽卻要強行工作的齒輪。
一隻只火毒蜂相繼蟄中針金，在這樣的攻擊下，鎖子甲的防禦效果很小。
針金緊咬牙關，心中始終牢記自己身後還有少女紫蒂。爲了保護好自己的未婚妻，交戰以來，他未後退一步！
他一隻手持劍，另一隻手在自己身上摸索，將刺中他並且還在掙扎中的火毒蜂都拔出來。
這些火毒蜂都因此喪命，被針金隨手丟在地上。
“大人、大人……”身後傳來紫蒂的哭泣聲。
沒有一隻火毒蜂攻擊她，或許是因爲針金已經徹底惹惱了火毒蜂羣。大量的火毒蜂連熊熊燃燒的篝火都捨棄，也要來對付針金。同時，也可能是因爲針金劇烈運動，散發出的熱量遠高於此刻的紫蒂。
時間在針金的感覺中，變得漫長難熬。
最終，他視野陡然一清，眼前再無一隻火毒蜂。
地上都是火毒蜂的屍體，他勝利了！
針金心頭一鬆，握不住手中長劍，劍尖差點插在了他的腳上。
麻木是針金最大的感受。
但很快，火毒蜂製造的一處處傷口，從他渾身上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揮劍的右臂則像是不存在一樣，幾乎失去了感覺。
“大人，小心！”紫蒂驚呼。
這聲驚叫刺激到針金，讓他麻木的頭腦陡然清醒過來。
篝火近乎熄滅的狀態，竟然又有十幾只的火毒蜂從篝火中飛出，再次殺來。
還殘留着最後一批火毒蜂！
但是……
“我已無力再戰。”針金苦笑，他對自己的狀態十分清楚。
他心知肚明，若是剛剛這些火毒蜂一起殺來，他興許還有能力解決。但現在他已經鬆了勁，一口氣泄了，連手中的劍都拿不起來。
雖然現在沒有任何感覺，但針金也深知——火毒蜂的毒已經在他的體內蔓延。
心中似乎有種聲音在告訴他：若是再繼續硬拼，極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是來源於戰士素養的強烈直覺。
針金重視這種感覺，知道自己再不能硬拼下去。
“逃吧！”針金咬牙，嘆息一聲，轉身拉着紫蒂的手，迅速疾走。
少年和少女攜手逃竄，一頭扎進黑暗的叢林之中。
他們不得不逃。
若是留下來，只會喪命在火毒蜂羣的毒刺下。但若是逃跑，儘管十分兇險，但仍舊還保留一份希望。
“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會放棄！”針金目光堅決，鬥志不減分毫。
身後的紫蒂被他硬拽着跑，很快就身體踉蹌，跟不上針金的步伐。
哪怕針金此刻體能降至谷底，紫蒂也終究只是魔法師而已。
“大人，讓我留下來吧。我來引開……”紫蒂語氣急喘。
“住口！”針金忽然停步，轉身面向紫蒂。
少女驚呼一聲，順着慣性撞進針金的懷中。
下一刻，少女就天旋地轉，視野大變。
回過神來，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針金抱在懷中，不斷狂奔。
黑暗的叢林因爲少年少女的莽撞直闖，四面八方傳出躁動不安的聲響。
針金企圖甩開火毒蜂羣，但嗡嗡嗡的蜂羣仍舊在不斷地逼近。
即便是生死一刻，少年仍舊保持着理智。
原本對付蜂羣，最直接的辦法是跳入水中，讓蜂羣知難而退。但已知的河流中卻是潛伏着蟒藤，跳水簡直是自殺。
針金只好順着白天走過來的路疾跑，企圖拉開距離。這是無奈之下的最好選擇。
然而，在黑暗中他的視野大受阻礙，幾乎無法辨別方向，只能依靠腦海中模糊的記憶來指引。
在第三次差點撞到樹幹之後，紫蒂從她腰間的小皮包中艱難地掏出一份藥劑。
這份藥劑儲藏在玻璃瓶中，散發出螢火蟲般的光芒。
有了這點光芒，針金終於能勉強辨路。
叢林中樹枝茂密，樹根糾纏，在其中跋涉就很困難，更何況現在狂奔！
很多時候，灌木叢、蕨類植物幾乎形成一堵堵的牆。
針金抱着紫蒂，直接撞牆而入！
他感覺整個叢林散發出強烈的惡意，向他伸出數以千萬的觸手，從四面八方來阻撓他的生路。
他全力掙斷每一根藤蔓，任憑荊棘在黑暗中刮破他的衣服和肌膚。
唯一能讓針金慶幸的，是這條路被踩踏出了痕跡，白天的時候開闢過道路。否則單純在叢林中前行，速度不可能這樣快。
紫蒂掏出一隻只藥劑，拋向火毒蜂。有時候火毒蜂被吸引，速度微降，但更多時候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糟糕。”
奔跑中的針金心沉谷底，他發現周圍越發陌生，知道自己踏入了陌生的地域。
但沒有辦法，火毒蜂緊追不捨，針金哪裡能站定原處，找回正確的方向呢？
他只好悶頭狂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嗷吼！
忽然，一頭猛獸從樹叢中撲下。
“什麼東西？！”針金好像看到是一頭黑豹。
一股勁風夾帶着獵食者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他僥倖無比地躲閃開來，頭也不回，繼續狂奔。
身後的火毒蜂飛來，和疑似黑豹的猛獸糾纏起來。 很快，黑豹不敵，吼叫一聲，主動敗退。
針金卻是因此和火毒蜂拉開了一段距離。
但火毒蜂恨極了針金，一點放棄的意思都沒有。在接下來的追逐中，它們又再次縮短距離，越發逼近少年少女。
針金的體力逐漸被逼上極限，雙腿像是灌了鉛般沉重。
他有心無力，速度開始緩慢下降。
地勢變化，緩慢拔高，憑藉螢火般的藥劑微光，一道懸崖出現在兩人面前，深不見底。
急逃的過程中，他們已經丟失了正確的方向，踏入陌生領域。
火毒蜂從左後方逼來。
“那裡有一個山洞，有光！”紫蒂忽道。
山洞中赫然傳出橘紅的光，雖然微弱至極，卻似有人居住。
針金喘着粗氣，雙眼驟亮，抱着紫蒂一頭扎進了山洞。
一進入山洞，灼熱的氣息旋即撲面而來。
山洞中並無人類活動的跡象，發光的是一種獨特的礦石。這種礦石通紅，散發大量的熱，以及微亮的橙光。
在洞口的礦石既稀又小，但越是深入山洞，這種礦石就越來越多，並且塊頭越發膨脹。
幾百步後，針金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火爐，紫蒂已經是大汗淋漓。
已經不適合再前行了，洞內的空氣相當灼熱，大有一種將人直接蒸熟的趨勢。
但是追殺他們的火毒蜂也飛進了山洞，像是死神不斷逼近。
針金將紫蒂放下，兩人被蜂羣逼迫，不得不咬牙繼續深入山洞。
到了這裡，生死追逐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針金心中升騰希望：他雖然沒有辦法對付火毒蜂羣，但是依靠這裡的特殊地形，或許能令火毒蜂羣迷失攻擊目標。
據他所知，火毒蜂羣是依據熱量鎖敵的。熱量越高，越會惹來火毒蜂羣的襲擊！
前途一片黑暗，但還有一絲的光明在掙扎。
少年和少女咬緊牙關，壓榨着體能極限，在山洞中一步步踉蹌前行。
山洞開始變得狹窄，灼熱礦石几乎佈滿山壁，形成一片通紅之色。
根本不能碰觸山壁——太燙了！
“這裡有野獸的痕跡。”紫蒂忽然低呼道。
針金順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到山壁上有利爪劃過的痕跡。
能夠在這樣極端的環境中生存的野獸，肯定不簡單！
針金心頭一沉，但旋即搖頭苦笑。
眼下他還能顧忌什麼野獸？他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火毒蜂羣進入山洞後，雖然被礦石分散了注意力，時常趴在礦石上汲取熱量，但它們始終沒有放棄，飛飛停停間一直吊在他們後面。
前途未卜，少年、少女只能硬着頭皮前行。
忽然，針金身軀一晃。
旋即，一股強烈的眩暈猛地襲擊他的身心，差點讓他當場昏死過去。
“糟糕。”針金腳步踉蹌，整個視野都開始搖晃，彷彿地震了一般，幾乎站立不住。
火毒發作了！
針金不得不伸出手來扶住山壁。
呲呲……
山壁燒烤他的皮手套，一陣黑煙迅速升騰。
同時，一股惡臭從針金的身體傳出。
惡臭的氣息頓時讓身後的火毒蜂羣劇烈躁動起來，它們直接放棄了礦石，一掃之前搖搖晃晃、漫不經心的狀態，帶着滔滔殺意，直撲針金。
紫蒂剎那間面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
她驟然明悟：火毒蜂羣一方面追逐溫度高的事物，汲取熱量，另一方面也通過火毒的氣味來鎖敵！當火毒發作的時候，特殊的惡臭就會徹底激發火毒蜂的兇性。
針金體內蘊含大量火毒，這意味着大量的火毒蜂喪生在他的手中。這樣的強敵，自然會引發火毒蜂羣的狂暴攻擊。
紫蒂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掏出藥劑，潑倒在針金身上，試圖遮掩這股火毒惡臭，立即收到良效。
火毒蜂羣殺意驟消，又被周遭滾燙的壁洞岩石吸引。
“快，這藥劑只能支撐一小會兒。”紫蒂將針金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頭，用嬌弱的身軀拖着針金前行。
勉強行走幾步，針金就感覺天旋地轉，方向感徹底喪失，真正意義上舉步維艱！
火毒讓他全身發燙，頭腦中像是有一座巨鍾在不斷震盪。
他靠着頭腦中僅剩下的一絲清明，虛弱地對紫蒂道：“你走，快走。”
少女並未身中火毒，在這山洞中，火毒蜂羣的目標只有針金。
紫蒂現在逃跑，的確有逃生的可能！
但少女卻猛烈搖頭，雙眼閃爍出淚光，帶着一絲哭腔堅決無比地道：“不，大人！我絕不會舍你而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怎麼能放棄！”
針金嘆息一聲，忽然用力推開紫蒂。
“快走！”
“不，大人！”
兩人拉扯之間，一齊摔倒在地上。
火毒蜂羣已經飛到了他們的上空。
死亡在這一刻降臨！
紫蒂緊閉雙眼，針金卻怒瞪着蜂羣撲來，他倒在地上，根本無力起身。
他眼睜睜地看着火毒蜂飛刺而下，在距離他的臉面只差一指距離的時候……
吼！
忽然從山洞中傳出一聲獸吼。
吼聲在山壁中迴盪，火毒蜂羣陡然散亂開來，被震懾得不輕。
它們像是喝醉了酒般，在半空中飛舞，甚至相互撞在了一處。
咚咚咚……
隨後，一連串的急響，像是戰鼓被大力士瘋狂捶擂。
一頭怪獸，在山洞中奔馳而來。它夾裹勁風，身影迅捷到只在少年少女的眼眸中留下一抹龐大的黑影。
神秘的洞中怪獸撲向火毒蜂。
囂張兇殘的火毒蜂羣竟被怪獸驅趕，開始倉皇逃離。
怪獸緊追不捨，兩者迅速離開了山洞。
洞內迅速安靜下來。
少年、少女躺在地上，氣喘吁吁地望着洞頂，一時間都在發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