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夜。
夜色昏暗,月亮不知躲到哪裡去了,海面籠罩着濃厚的霧氣,耳畔向着船在海水中發航行出的嘩嘩水聲,夜闌人靜,一片幽秘。
白凡獨自一人諦聽着海風在冷漠地、不停地吹拂……黑夜與蒼茫籠罩着大地……
他昂首望天,目光幽邃,似乎想起了什麼人,陷入了回憶。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忽然飛來兩片聖潔的光輝,照亮夜空,相互飛快靠近着,而後,在白凡驚詫的目光中,轟然撞在一起。
化作一團更加耀眼的光輝,如黑夜升起了一輪明月。
碰撞、融合,無聲無息,只有光芒灑落,即便船從那團光輝下面駛過,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神秘而莫名。
須臾,融合後更加明亮聖潔的輝光,就自顧自地飛走了,不曾激起任何波瀾,留下任何痕跡,除了從夜空飄落下來,恰好被白凡接在手掌上的兩隻小蟲。
“這是……”
白凡怔怔地看着它們,若有所思,卻又不能確定。看起來好像是一寸長的臥蠶,但背生一對透明的晶翅,全身也都是透明,只是腹腔中有一條白色的細線,正散發出聖潔而神秘的光線,不過隨着它們的生命消逝,那光亮也在漸漸消失。
“這是星蟲。”
正思忖間,身後響起了一個清音婉轉的女子聲音,白凡回身衝她打量過去,不禁一怔,只見一個女子,一襲月白的緇衣,白綾束髮帶下的青絲,披垂肩上,手上和雪白的頸項上都掛着一串佛珠,卻絲毫不影響她的容華,更添幾分別樣的風情,蓮步輕移,緩緩漫步走了過來,斂衽行禮,微微含笑道:
“小女子葉幼娘,見過道友。”
這女子身上有一種端莊淑雅,由內而外的溫婉平和氣質,讓人如同坐在明淨祥和的佛堂中一般,不覺就心平神淨。
白凡也不禁暗暗讚歎,同時回禮道:“在下白凡,道友對這神秘的星蟲似乎很瞭解?”
葉幼娘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就掩飾下來,回道:“星蟲其實談不上神秘,不但在亂星海,在星空中其實也經常可以見到的。傳說在洪荒時代就有它們的存在,它們生於星辰,以星光爲食,也向往星辰,而且在壽命將近的時候,星蟲都會成羣結隊地撲入星辰的烈焰中。生於斯,死於斯,彷彿星空的旅者,從一片星域到另一片星域,走完一個屬於它們的輪迴,不爲任何人所動,從未有人降服過它們,也沒有人知道他們這樣遷徙的目的是什麼。”
“爲了什麼?”
白凡喃喃自語,他相信每一種生靈的存在,總會有他的意義,如青草之於牛羊,大樹之於飛鳥,浮蟲之於游魚……總之生命循環,各盡其用。像星蟲這樣特立獨行,完全超脫於所有生靈之外的,難道就是爲了跨過一片星域,然後飛蛾撲火一般地自焚嗎?
這時,白凡手中的兩隻星蟲最後的生命消散,腹腔內的兩條白線忽地化作光線衝出體外,一閃升入夜空消失不見。
葉幼娘見之,臉上露出一絲憐憫,幽幽嘆道:“當兩羣星蟲相遇時,必然會發生決戰,勝者融合失敗的一方,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見到星蟲的屍體,不過它們的身體卻並沒有什麼用處,既無法煉製法寶,也不能用來煉製丹藥。最奇怪的是星蟲很少會出現在星球之內,但星魂界的這片亂星海中卻多得詭異,彷彿在海中有一個通道連接了星蟲的某處發源地一般。”
“沒有什麼用麼?”
白凡輕輕低語,眼中暗中露出一絲奇詭的笑意,他心中有一個想法,倘若實現的話,也許會成就一樣驚天地泣鬼神的東西來,到時候,就算是半仙老怪再來,只要抓住機會偷襲,說不定也能夠將他斬落!
一念及此,他看着兩隻星蟲的遺體不禁就變得熱切了,只想現在就去試試心中那個計劃是否可行。
葉幼娘見他神情變化,似乎看出來了什麼,捏着佛珠的手掌持在胸前,溫婉笑道:“白道友,幼娘自小禮佛,方纔遠看你的背影時,感受到了濃厚的佛門氣息,頗感親切,所以才冒昧上前打擾。眼下夜已深,幼娘便先行告退了,日後有機會再與道友談佛理禪……”
這時,恰好一個人影從船艙走出甲板,一眼看見葉幼娘後,臉上立刻露出喜色,但看到旁邊的白凡後,登時眼神一沉,拉下臉來,上前喝道:“你怎麼回事,不是說讓你安分點嗎?竟敢和葉仙子搭訕,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道爲何,這名魚龍門的青年修士似乎從頭到腳就看白凡不順眼,一開口就是得罪人的話。
這讓韓幼娘原本笑盈盈的表情,不禁一滯……但馬上就恢復了淡然,只是好奇地看着白凡如何應對。
“我在此透氣,既沒引來妖獸,也沒有打擾大家休息,需要向你稟報嗎?另外,我與韓道友說話,又關你什麼事?況且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身份,整天穎指氣使,小心禍從口出。”白凡不動聲色地反譏過去,若非是在亂星海上,不想多生事端,他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了。
“你……”
青年修士登時怒極,就要發作,但卻被葉幼娘說話,輕輕攔住,笑道:“一場誤會罷了,兩位道友各退一步就是了,白道友,改日再會,告辭!”
而後朝青年修士點了點頭,雖沒有說什麼,但那青年修士卻十分恭敬地跟在她身後走了,似乎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只是離開甲板之前,卻回頭朝白凡瞪了一眼。
白凡根本沒搭理那青年修士,只是看着這女子的幽蘭般的身影消失在船艙入口,莫名呼了口氣,而後輕輕搖了搖頭,也朝船艙內走去。
這女子很不簡單,與佛門關係匪淺,方纔自然是察覺到了人仙分身上的‘現在如來經’和‘如來真身’的氣息,不過白凡不認爲以後還會有什麼交集,萍水相逢罷了,並未放在心上。
回到船艙,周老頭和小屁孩仍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拌嘴,白凡也不理會,一閃直接進入了一片無比廣闊的小世界中,正是‘遠古羅生門’內。這些天本體藉助雪髓丹的藥力恢復一些後,他便抽空將此物煉化,可以直接憑空遁入,關鍵時刻可以逃命,但前提是在仙宇之外,如果被封在仙宇中,即便進入小世界,也會被那些老怪給抓出來。
白凡從虛空直接進入小世界中心一座西域風格的城堡中,這自然是精元神廟所建,之前還有數百名元氣神的信徒在其中,都被白凡隨手斬殺了,他已經將這方小世界當做其私人空間,自然不會允許任何其他人存在。
來到一間寬闊的密室,本體就在其中,白凡平素以人仙分身在外時,本體便會在此修煉‘過去彌陀經’或者煉化星辰小劍。反之人仙分身在此時,便會修煉現在如來經,將肉身向着‘千變萬化’甚至至高的‘粉碎真空’境界進化。
人仙分身盤腿坐下,白凡意念迴歸本體,驀然睜開眼睛,兩隻星蟲的遺體漂浮在虛空,雖只有一寸長,身體內部也一覽無餘,但卻有一種讓人無可捉摸的神秘感,彷彿有什麼驚天的秘密縈繞在其身上一般。
不過眼下白凡卻沒心思去管什麼秘密,只是思忖着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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