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家四兄弟的劍再次化成一團劍光,朝平南王世子籠罩而下。
平南王世子淡淡的吐出了一個字:破。
一聲出口,忽然間,一道劍光斜斜飛來,如驚芒掣電,如長虹驚天。
滿天劍光交錯,忽然發出了“叮,叮,叮,叮”四聲響,火星悶濺,滿天劍光忽然全都不見了。
唯一還有光的,只剩下一柄劍。
魚家兄弟的劍,都已斷了,魚家兄弟的人,已全都倒下去了。
這柄劍在一個白衣人手裡,雪白的衣服,蒼白的臉,冰冷的眼睛,傲氣逼人,甚至比劍氣還逼人。
皇帝居然也還是神色不變,淡淡道:“葉孤城?”
白衣人道:“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動天聽。”
皇帝道:“天外飛仙,一劍破七星,果然是好劍法。”
葉孤城道:“本來就是好劍法。”
皇帝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葉孤城道:“成就是王,敗就是賊。”
皇帝道:“賊就是賊。”
葉孤城冷笑,平劍當胸,冷冷道:“請。”
皇帝道:“請?”
葉孤城道:“以陛下之見識與鎮定,武林中已少有人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林。”
皇帝笑了笑,道:“好眼力。”
“他的眼裡還不夠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門外走進三個人,蘇陽陸小鳳和魏子云。
“你來了。”皇帝看着領頭的蘇陽。嘴角浮上一絲笑意。
他知道他會來,就像他知道他會在這裡等着自己來一樣。
他在看蘇陽,蘇陽也在看他。
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有幾年未見,比起上一次見面的時候,白玉京顯得更加成熟,眼角眉梢甚至已經有了一絲淡淡的魚尾紋,整個人站在那裡,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氣度,好像是天將的神子。
蘇陽相信。如果他願意,他隨時可以變成天底下最威嚴的那個人。
好在他的眼睛依然是明亮的,看着蘇陽的眼神依舊和當年那樣柔和。
“你還是來了。”白玉京又說了一句和剛纔好像差不多的話。但是其中的意思又不盡相同。
房間裡還有別人,有葉孤城,有平南王世子,這些都是了不起的人。但蘇陽的眼中他們似乎並不存在。
“我不來。你也不會有事。”蘇陽道:“但我還是要來。”
“我這個人命不太好。”白玉京似乎又恢復了當年酒館裡的那個浪子模樣,笑道:“容易把關心我的人都剋死,而且事實上已經全部剋死了,在我這個位置上,接近我的人,有好下場的不多。”
他的父母,他的兄妹,甚至連從小服侍他的王總管。現在都已經是死人。
“他呢?還有老實和尚?”蘇陽回頭看了看魏子云。
“他們是我的屬下,而你不是。我也不希望你是。”白玉京道。
“總而言之我來了,在我們敘舊喝酒聊天之前,似乎應該把眼前的事處理完。”蘇陽的眼神落在了葉孤城的劍上。
他的劍即便不動,也像一道閃電,一道蓄勢待發的閃電,隨時可能五雷轟頂,讓任何人魂飛魄散,只要劍還在他的手裡,就沒有人可以忽視這道閃電。
“我奇怪的是,以你的身份,爲什麼會幫助他做這種事。”蘇陽很真誠的對葉孤城說:“你走好不好,不要讓這些俗事玷污了你的劍,我可以保證,只要你走,接下來的任何事都與你無關,之前的任何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葉孤城搖搖頭:“我不能走,也不會走。”
“爲什麼?”蘇陽有些惱火:“你是白雲城主,你本應該生活在天上,和西門吹雪那樣的人去論劍,爲什麼要來踩人世間這趟爛泥?”
葉孤城忽然笑了笑,卻沒說話。
蘇陽道:“你根本沒有中毒,是不是?勝通是你派出去的?以你的心思,怎麼可能隨便找一個破廟,偏偏那個破廟的主持又欠了我的人情,你還沒有看出來他身負武功,這根本就是爲了騙我和陸小鳳上當,把你受傷的消息傳出去。”
平南王世子插話道:“不錯,白雲城主受傷的消息一旦傳出,京城的賭局又會發生變化,外面的局面會再一次亂起來,雖然你們兩的嘴很嚴,但是從李燕北重新掌權這一點,有心人就能猜出來。只要京城一亂,我在城外的鐵騎就能借機入城,可惜你居然把那麼珍貴的綢緞給了李燕北和杜桐軒,把他們當成穩定京城的人質帶進了皇宮。”
“所以我很奇怪,你的所有準備和安排都毫無意義,你居然到現在都還能沉得住氣。”
平南王世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可笑的事,哈哈大笑起來。
“你還能笑的出來?”蘇陽問。
現在陸小鳳和魏子云已經來了,就算他們不知道皇帝就是白玉京,但同樣不知道蘇陽已經失去了武功,而且肯定能看出來,外面的決鬥已經取消,大內的力量開始朝這裡聚攏,況且有這三個人,就算皇帝一點武功都不會,葉孤城一時也殺不了他。
更何況,連葉孤城自己也確定,眼前的這個皇帝武功當屬天下頂尖一流。
他們的信心從哪裡來?
“難道真的要動手?”蘇陽再次問葉孤城。
“我畢生追求的劍道,已經達到了一個巔峰。”葉孤城望着手裡的劍,淡淡道:“不可逾越的意思,就是無法再次突破。我和西門吹雪都已經到了這個世界的巔峰,這一戰之後,無論誰輸誰贏,都只不過是多了一個死人罷了,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變化。”
“然後呢?”
“直到那一次,和那個叫做宮九的人動手,我才知道,原來世上有這麼一個人,可以幫助我超越自己,更上一層樓。”
“這個人肯定不是平南王世子。”
葉孤城看了看平南王世子,搖頭道:“不是,但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一致的?”蘇陽很難理解,和平南王世子目標是一致的,難道那個人也是要當皇帝?
“你不會去和宮九聯繫上了吧?”蘇陽皺眉。
“宮九未必高過我,但他身後的那個人,卻可以。”
“誰?”
葉孤城搖頭:“我沒見過他的人,只見過他的劍。”
“現在你們總該知道了吧。”平南王世子道:“我有信心,是因爲還有強援,真正的強援。”
還有強援?比葉孤城還強?甚至勝過外面的西門吹雪?
就在這時候,紫禁城的遠方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似乎有什麼東西爆炸了,連地面都在微微搖晃,緊跟着就是一陣喧鬧驚呼聲。
“我們的強援已經到了。”平南王世子冷笑:“即便西門吹雪在外面,也攔不住他們。”
蘇陽看了看陸小鳳,又看了看白玉京,陸小鳳已經有些變色,而白玉京卻緩緩的走到了蘇陽的身邊。
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有劍,那柄長生劍。
一劍在手,他的氣勢陡然發生了變化,儘管龍袍還在他的身上,但他卻已經不是皇帝,而是那個浪跡江湖的少年劍客。
“在那什麼超過這個世界的力量到來之前,我也想先看一看這個世界巔峰的劍客。”白玉京對葉孤城道:“請。”
“長生劍?”葉孤城已經認出了白玉京手裡的劍。
一個是天上的白玉京,一個是雲中的白雲城,這兩柄劍,似乎纔是真正的宿命對決。
平南王世子似乎有些焦急,不住的朝門外看,等待他所謂的‘強援’,可是門外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他的臉色忍不住有些變了。
就在兩人將要出劍的時候,外面跌跌撞撞衝進來一個太監,伏在地上顫聲稟告道:“陛下,陛下,有幾個怪人衝到九龍壁之前,炸燬了九龍壁,擡出宮去了!”
九龍壁!蘇陽恍然大悟,原來這纔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在京城之外一片荒野中。
一身白衣的宮九,和紅袖飄飄的東方不敗並肩而立,鶴筆翁和慕容復手持兵器,在兩側戒備,此外還有十餘個黑衣人,兩眼精光四溢,太陽穴高高鼓起,卻都是蒙着面,有男有女,手中兵器各不相同,但武功居然都是不弱,眼神卻有些呆滯。
即便這些人蒙着臉,但都是一派宗師氣度,若是蘇陽在此,必然能認出其中幾人。
面前地上,有一面巨大的石壁,石壁上有九條顏色各異的飛龍,飛龍張牙舞爪,氣勢磅礴,飛騰之勢躍然壁上,兩側爲日月圖案,其間爲山河。
正是皇宮之中,象徵着天下的九龍壁,九龍壁壁身絲毫無損,只是底座上和地面相連的部分,被炸的一片焦黑,看來是被人先炸斷了,然後擡到這裡的。
“好計策,來了一番刺殺皇帝的鬧劇,把所有人的精力都吸引了過去,蘇陽小賊再精明,也萬萬料不到我們的目的是這塊九龍壁。”鶴筆翁嘿嘿怪笑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天黑的緣故,慕容復的臉上好像蒙了一層黑氣,陰沉沉的說:“咱們有言在先,大事若成,我大燕需佔一方天地復國。”
宮九淡淡道:“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