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塔再高也不過幾十丈,全力向下走轉眼就回到了第一層。
塔門口站了一個人,正是鄧定候。
“你們看到沒有?”鄧定候張嘴就問。
“我們看到什麼?你聽到沒有?”蘇陽立刻反問。
鄧定候點點頭,道:“我在暗中埋伏,忽然聽到王大小姐發出一聲慘呼,然後順着聲音望去,就看到一條黑影裹挾着她鑽進了塔裡。”他接着詫異道:“難道你們沒有發現那個人?”
有人進了塔裡!?
蘇陽和丁喜同時搖搖頭,然後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可是第一層的空間並不算太大,又是空空蕩蕩的,藉着門外和窗戶透進來的月光,一層盡收眼底,卻不見一個人。
他倆相視對望一眼,同時擡頭,朝來路和頭頂望過去。
下來的一路之上絕對沒有看到任何人。
但沒有看到人並不等於沒有人。
寶塔除了第七層,剩下的六層都是一片漆黑,蘇陽和丁喜下塔的速度又快,如果在某一層的黑暗角落裡,一聲不響的蹲着一個人,完全可能錯過。
丁喜忽然比劃了幾個手勢,然後就躡手躡腳的順着來路重新往寶塔上面走,他的動作就像一隻黑暗中的獵豹,無聲而富有攻擊性,幾乎轉眼就上了第二層。
蘇陽和鄧定候走出塔外,守在門口,藉着這個機會,把剛纔在第七層所見的一切告訴了鄧定候,然後又把那一包解藥交給了他。
聽聞歸東景和西門勝的死訊。鄧定候明顯的震動了一下。
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整個人瞬間黯然了下來,一下子就從一個精氣神正是巔峰狀態的中年人。變成了一個垂暮的老者。
聯營鏢局成立之處聲勢是多麼浩大,幾乎持天下鏢局牛耳,達到了千年以來江湖之中鏢局行業的巔峰,可是不過短短數月,鏢局尚未走上正軌,卻反而因爲各種利益糾葛產生了內鬥,五大鏢頭已經死了兩個。姜新重病,百里長青又是身份不明,這對於一心想成就一番事業的鄧定候。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蘇陽甚至有一種感覺,他的夢想,他的追求,這些用來填充他身體的東西。在這一瞬間。似乎忽然離他而去。
現在的鄧定候,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神采飛揚,躊躇滿志的神拳小諸葛了。
“你,放寬心吧,還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現在不是倒下的時候。”
蘇陽發現自己實在是一個很不會勸人的人,這些話連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意義。
但一個人遭受到了致命的挫折,又怎麼可能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勸的了的呢。
鄧定候擺擺手。打斷了蘇陽的話,他低下頭。脊樑緩緩的靠在大寶塔的牆壁上,原本挺拔的用刀都看不斷,用鐵棍都打不彎的脊樑,此刻卻顯得微微彎曲。
他擡起兩根手指,用力的搓揉着眉心,閉上了眼睛,呼吸渾濁而粗重。
一顆渾濁的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來。
“聯營鏢局才成立幾個月,五位鏢師,就已經死了兩人,姜新又是個病秧子。”
他緩緩的搖頭,閉着眼睛喃喃自語道:“而百里長青,哎…..”
有些人在挫折面前選擇了逃避,選擇了退縮,選擇了自怨自艾,而有些人在經歷了巨大的痛苦之後,卻可以重新振作起來,把曾經的挫折當成最寶貴的財富和下一次成功的基石。
蘇陽不知道鄧定候是哪一種人,但他畢竟已經是個中年人,是否可以從這次的陰影中再次走出來?
許久之後,鄧定候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裡雖然依舊痛苦,但是又一次有了光芒。
“歸東景和西門勝有錯,可是他們的妻兒子女沒有錯,聯營鏢局的三百多名鏢師趟子手也沒有錯,他們還要活下去,還要吃飯。你說的不錯,我現在還不能倒下。”
就在此時,丁喜已經從樓上回來了,他看了看鄧定候,然後搖了搖頭。
“沒人?”鄧定候意外道:“我親眼看見那人揹着王大小姐進塔。”
“王大小姐當時還能不能動?”蘇陽問。
“隔着太遠看不清。”鄧定候道:“但是她只叫了一聲就沒了動靜,所以就算沒死,也一定被制住了。”
“那就是說,那個人一定還在塔裡?”
“一定的,我雖然沒能追上他,但是畢竟是一路追來的,我可以確定這一點。”鄧定候說。
蘇陽和丁喜從樓上下來,沒有看見任何人,丁喜又重新搜了一便,也沒有結果,而鄧定候卻是親眼所見。
“難道你看到的是鬼不成?進入了大寶塔之後就不見了。”
丁喜望着身後的大寶塔,黑黝黝的大寶塔充滿了詭異的色彩,似乎有一個神秘的幽靈,在某處黑暗陰影之中,默默的注視着寶塔外的三人。
“我倒是聽鎮上的人說,大寶塔這裡的確鬧鬼,當年寶塔建成的時候,建造寶塔的工人全部被殺死,這些年來,大寶塔一直有幽靈出沒,所以鎮上的人很少到這裡來,即便有重要的事,寧可繞路也不會從這裡穿過。”
鄧定候苦笑了一下,接着道:“如果真的是鬼,那麼他一定害怕火焰,只可惜王大小姐不是鬼,若是我們放一把火,即便能把這個鬼燒死,王大小姐也跟着燒死了。”
“你說什麼?”蘇陽忽然問:“所有的工人都被殺死了?”
“是的,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鄧定候點點頭:“據說一共一百多人,一夜之間全部死絕,有人說這座塔的位置。本身就是兇險的怨魂之地。”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蘇陽問丁喜。
丁喜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笑道:“我明白了。這裡根本不是什麼怨魂之地,那些工人只怕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所以被全部暗中殺死。”
從很久遠的古代開始,帝王將相們就會在生前爲自己修築墳墓陵寢,而爲了掩飾墳墓的位置和其中的秘密通道流傳出去,防止死後被人盜墓,參與建造墳墓的工匠們。往往就會在墳墓建成的時候,被統一的屠殺。
蘇陽只說了一個字:“找!”然後他們就開始找大寶塔的秘密。
每一層的牆壁,每一層之間的樓板。所有可能藏下一個人的地方都找了個遍,果然在第一層的東南角的地面上,發現了一塊比周圍的青石板要大上一圈的石板。
石板上面有雕紋,而其中的一個雕文是空心的。正好可以塞進去兩根手指頭。
丁喜勾住雕文的空心處。用力朝上一拉,居然一下子就把這塊石板給提了起來。
石板下面,有一個黑黝黝的洞,一條黑石臺階通向下方。
蘇陽三人相互望了望,一頭鑽進了這個洞裡。
大寶塔裡,又重新恢復了寧靜,只有第七層上,依舊燭光搖曳。兩個死去多時的人,還坐在椅子上相互對視。嘴角掛着古怪而陰森的微笑。
……….
黑暗之中,周圍不僅有泥土的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但是頗爲刺鼻的藥味。
一路之上,丁喜一句話也沒有說,因爲這種藥味他們很熟悉,正是百里長青吃的那種藥。那藥丸裡有一劑氣味獨特的原料,要過很久才能散發掉。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地穴頂上終於透出一絲亮光。
鄧定候沉聲道:“我們一路上走的都是斜着向上的直路,我數過,一路上一共走了一萬四千五百六十五步,現在離着小鎮大概有二十里。”
小鎮的二十里範圍之內,只有一個地方可能有這樣的建築,那就是餓虎崗。
事情的重點,又回到了一切的起源,餓虎崗。
地穴的另外一個出口,是一間寬闊的大廳,大廳之中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但大廳兩側依次點着幾十根蠟燭,似乎是爲了歡迎洞穴裡的人的到來。
大廳的最裡面,是一面巨大的牆壁,牆壁上雕刻着一虎,一龍。
從大廳的門窗朝外看去,可以看到整間房子的飛檐是淡紅色的,像極了王萬武那副五月十三遠避青龍的畫中的小樓。
而牆壁的最上方,掛着一塊匾額,匾額上有四個半丈方圓的黑色大字。
“五月十三。”
蘇陽道:“看起來,我們可以從這裡找到答案了。”
丁喜已經握緊了拳頭,他的拳頭在發抖,鄧定候也深深的吸了口氣,點住了自己胸口的幾個穴道。
這幾個穴道,不僅僅可以避免他的傷口在崩裂流血,也能激發人的精神,看起來鄧定候也做好了拼命的準備。
如果真的是那個人,他們三個人想要活下來,就必須用命去拼。
就像是爲了證明蘇陽的話,他的話音剛落,大廳裡忽然響起了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
順着聲音望去,那面刻畫着龍虎的牆壁,正在微微的顫抖,沿着中線的位置,緩緩的朝兩側分開。
牆壁之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好像另一個世界,地獄的深淵。
一股怪異而刺鼻的味道,從黑暗中散發出來。
隨着這股味道,黑暗之中響起幾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好像敲打在每個人的心臟之上。
一個高大的人影,穿着青色的袍子,從牆壁後走出,出現在蘇陽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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