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一隻近乎完美的手伸了出來。
段延慶目光微凝,當初大理內亂,他身爲太子,受多方追殺,最後雖然突圍而出,但卻身中無數刀傷、劍傷,不但面目全毀,雙腿殘疾,連說話也不能。
可正因如此,他在冥冥中的感知卻越發強大了,隨着修爲的精進,能感知一切兇厄徵兆。
可他每次感知馬車時,卻都是一片空靈,直到這隻手從車窗中探出,他終於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覺,入墜九幽地獄。
不待段延慶多想,那隻完美的手拇指扣着中指,輕輕一彈!
轟!!
只聽一道轟鳴聲發出,一道勁氣射出,緊接着一分爲四,猛然拉出四條怒龍般的氣浪,朝着四大惡人撲去,曲折如意,看似可怕,卻又充滿靈動。
氣浪橫空,眨眼睛穿過十來丈距離,小路上堅硬的青石板“轟”的一聲倒卷,石塊激射,犁出四條長長的壕溝。
四大惡人如驚駭欲絕,又怎敢於這宛如怒龍的指勁抗衡,分別施展輕功,逃竄開來。
而婠婠被四大惡人圍攻,本是處於最中間,可四道怒浪勁氣與她擦肩而過,竟不傷分毫。
四大惡人被擊退,而婠婠赤足輕點,倩影翩躚如精靈,輕輕巧巧的落在了馬車之上,斂衽欠身,嬌靨如花道:“多謝公子解圍。”
馬車中有聲音傳出:“若真謝我,下次就少惹點事。”
“嘻嘻,知道啦。”婠婠笑嘻嘻的答應了,眸光一轉,纖手指向四大惡人:“公子,那這四個人怎麼辦?”
四大惡人冷汗直冒,只覺在冥冥中被一股龐大的存在所籠罩,巨大的壓力之下,即使是性情最爲跳脫的南海鱷神也連開口都做不到。
“我曾經在擂鼓山上,瞥見過逍遙子佈下的珍瓏棋局,這些天略有所得,就用他們來試試吧。”
那隻手從窗戶中伸了進去,緊接着一股無形的波動從馬車中蔓延出來,向四大惡人席捲而去。
“接受我的饋贈把,希望能們能從中走出來。”
伴隨着這道聲音落下,四大惡人只覺眼前一花,就已陷入虛幻的迷夢之中。
段延慶腦海迷迷糊糊,等再清醒之時,已在一片好似白玉雕琢而成的宮殿之中。
“這是……大理……皇宮?”
段延慶心中的激動之情,無以復加。
這是他無數次夢迴的地方,曾讓他度過了最快樂的童年與青年時代,卻也在這裡面臨最血腥的追殺。
他曾發誓,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要重新回到這裡。
可現在,重回皇宮,卻讓他生出一片惶惶之情。
到底……怎麼回事?
“這是我嗎?”
段延慶看到了一面銅鏡,銅鏡之中,是個英俊瀟灑,儒雅偏偏的少年郎,帶着華貴之氣。
他很確定,這的確是自己,只不過是數十年前,還是大理太子的自己。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讓你去後花園聚餐。”一個太監走進來,恭敬的說道。
“好好。”段延慶還在迷茫之中,不自覺的同小太監一起去了後花園。
這一天,陽光正好,段延慶和父皇、母后一起進餐,其樂融融,盡享天倫之樂。
三個月後,奸臣楊義貞叛國某亂。
太子段延慶神機妙算,不但成功化解危機,更是活捉姦臣楊義貞,使得無數大理臣民稱讚有加。
半年後,太子段延慶迎娶擺夷族酋長女兒刀白鳳,夫妻恩愛,並誕下一子,喚作“段譽”。
一年後,段延慶繼任皇帝,在位期間,知人善任,節儉愛民,雖未開疆擴土,但不失爲仁愛明君。
二十年後,皇后刀白鳳踏入後花園中,抱怨道:“譽兒不過出去十來天,就找了一個姓王的女子,一個姓木的姑娘,花心得很,你也不管一管。”
段正淳溫和的笑了笑:“孩子都長大了,該做什麼,他自己心裡有數,我們看着就行了。再說了,他可是太子,取兩個姑娘也不算什麼。”
刀白鳳擰着他的耳朵:“你的年齡比他還要大,而且還是大理皇帝,那是不是要取十個老婆才行啊。”
段正淳連呼道:“就娶你一個,就娶你一個。”
這對老夫老妻胡鬧了一會,刀白鳳沉默片刻,輕輕給段正淳揉肩:“這兩天你都是悶悶不樂的,到底怎麼了?”
段正淳目光中露出迷茫之色:“我好像忘了許多東西,總覺得我還有一些事沒有做完。”
刀白鳳笑道:“既然都想不起來了,那估計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做不完也沒關係。”
段正淳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這個道理。”
……
比起段正淳,葉二孃就要悲慘的多,在他的幻境之中,無數沾滿着鮮血的嬰兒小孩,在找她索命。無論她怎麼逃,也逃不出這噩夢,讓她近乎瘋狂。
南海鱷神則是成了蓋世高手,修爲通天,且輩分極高。
他有事沒事就跑出去讓人喊自己爺爺,在輩分上佔據值高地。誰要是敢反抗他,就被他一頓好打,痛快得很。
至於雲中鶴,他的幻境比葉二孃好一些,但和段正淳、嶽老三比起來,卻也是天壤之別。
一般人的人生軌跡是起起落落,而他的人生則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在幻境中,他依舊是個採花賊,有次擄來一個美貌女子,正在享用時,那美人突然就化作老嫗,突然又化作白骨之像。
若雲中鶴是佛門中人,說不定能夠領悟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
但他只是個色中餓鬼,被嚇個半死,差點就不能人道了。
接着被人暗算,一身功力被廢,買去宮裡當太監,結果好不容易逃出來,又遇到了幾個崑崙奴……
他的經歷,豈是一個慘字能夠形容。
……
“看來他們四人都出不來了,也罷,就在幻境中好好享受沉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