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
昏暗的地窖中兩人目光交錯,雙方眼中的敵意都十分明顯,最終蕭沙開口打破寧靜:“要殺趁早,還是說你還想留着我的命去邀功請賞”
“邀功請賞……”
焰將軍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和壓抑:“你說對了,我就是要拿你去邀功請賞,我們這一脈一大家子可就指望靠這個青雲直上了,而你……死是一定的,區別就在怎麼個死法而已。”
“青雲直上……”
蕭沙露出幾分冷笑:“你們贏家的人難道一直都喜歡那麼自欺欺人?你以爲你們就贏定了?還是說你到現在都還不相信東皇太一已經成就天人合一之境?”
“那與我無關,怎麼做都是陛下的事,陛下神功蓋世、今夜之後就將君臨天下,縱然東皇太一進入天人合一又能如何?你以爲天下武者會容許一個氣宗的人來爭奪天下?”
焰將軍緩緩道,話裡的意思確實讓人深思,縱然氣宗武宗之戰過去這麼多年整個天下已經不把這份仇恨當回事、但是對氣宗之人的打壓依舊還有部分餘力存在。
比如原本寒雨一脈靈門三仙術法如此高超卻沒資格進入新秀榜!
比如大秦時期到現在的陰陽家實力不算差,卻依舊只能躲在暗處行事,這很難說是他們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還是受到外界武宗之人的排擠。
但是毫無疑問,如果寒雨的靈門、陰陽家,以及潛藏在天下各處或多或少的術法師有了這個野心,搞不好武宗各派就會以這個藉口將之從這個世上徹底抹掉,以免當初武宗和氣宗的事情再發生。
而現在的氣宗,縱然東皇太一進入天人合一之境勢力還是太過薄弱,將強兵寡,要說爭奪天下一樣難成氣候!
“或許他們想要的不是天下,而是你贏家的某個秘密”
蕭沙心念一轉:“你可以把這當成挑撥,但是我說的是實話,我們正是殺了大司命從她的東西里面找到蛛絲馬跡,才知道東皇太一的事情。你最好期盼贏冽能打贏這一仗,否則前有趙昊後有東皇,你們贏家距離滅亡已經不遠了!”
“但是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咔擦一聲,焰將軍手下木椅的扶手被他一把捏成粉末,蕭沙頓住不說話了!
焰將軍緩緩放開手,任由沙土一般細膩的木渣落下,面帶怒意的看着他:“不管怎麼樣你都活不到那一天,你知道現在我大秦有多少人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嗎?”
“不知道”
蕭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你應該是其中之一”
“沒錯”
焰將軍胸膛起伏的厲害,旁邊的婢女見狀趕緊到他背後幫他捏着肩膀,似乎他平時便有一生氣就喜歡讓婢女捏肩膀的習慣。
焰將軍深深吐出一口氣情緒才平復一些,擡手拍了拍婢女在他肩膀的手,隨後朝她招了招讓她走到前面,指着她對蕭沙道:“她你或許不認識,但是……以前撐持她一家的老祖就死在那方世界中,死在你們的手裡。”
“本就家道中落的他們本以爲能憑藉這一仗成功獲得賞賜還清債務,誰曾想功虧一簣,之後賣兒賣女,也是我以前見過她纔將她買來,他的爹孃、她的爺爺哥哥現在都還生死未卜,這就是你欠下的債!”
說到這,焰將軍情緒又稍微激動起來:“除了她家這一脈的老祖,還有我的兩個兒子,一個孫子……都死在那裡,你說……我們有什麼理由讓你好好活着?”
“那那方世界的人呢?”
說起這個蕭沙也來火了,休息這段時間多少恢復了一點的氣力終於讓他可以大聲一些!
“你有兒女孫兒難道他們就沒有?”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焰將軍:“你不曾看到那些人掙扎在生死之間,吃樹根啃草皮、你不曾見過你們的那些妖魔兵吃人肉屠戮千里,你更沒有見過滿地屍體堆得有城牆高被馬蹄踏成肉泥,血水都成水潭”
“你沒有見過那些比她可愛十倍百倍的小女孩被刀槍擊破腦袋!你更沒有見過六十歲的老人全家死光不得以自備乾糧兵器踏上戰場的那種無奈……”
不知不覺間蕭沙的眼睛都紅了,五方世界和三神界那幾乎被打得滅界的一幕幕記憶在腦海中翻滾成波。
怒意,一發不可收拾!
這些都是真事,類似那個小女孩的事情他在五方世界見過不止幾十次、沒見過的更多。
而老人蔘軍的事情更不再少數,當初鳳翎在五方世界的凰字鳳血軍中光老人起碼就有一萬多,被鳳翎安排在掌管後勤的寒雨手下,但凡靠近後勤營地、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氣氛幾乎可以讓人窒息。
五方世界都快被滅了,戰後的剩餘四國人口加起來竟然還不到千萬,他們鼎盛時期五國人口可是足有幾億的!
那是一個令人絕望的世界,因爲武力的不足導致悽慘程度比三神界更慘十倍!
“你可知道,將乾枯的野草和你們妖魔兵的血肉做成餅在那邊就是豐盛的食物?”
“你可知道爲了湊足軍糧,多少人寧願忍飢挨餓?”
“你可知道那邊有多少人到現在都還在過着這種苦日子?”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隨着胸膛起伏,身上奈何橋的尖刺開始扎入皮肉中,而閻王帖的上下兩道鐮刀刀刃也越發接近後脖子和腰間。
但是他不管不顧,死死的盯着被他看着、聽他這麼說扭過頭的去的那個婢女,以及沉默下來的焰將軍:“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強者要凌駕在弱者之上……呵呵,所以我們來了”
“我們比他們強,殺他們又如何?你們做這種事心裡難道沒個數?你們稍微受點委屈就叫苦叫屈,他們呢?”
所謂仇恨,除了私心還有良心!
糾纏了這麼久,大家真正和贏家不死不休的原因除了烈風陽和五次三番逼殺外,最重要的還有這個!
那些曾經掙扎在生死線上的人們,那些曾一起征戰一方天下的戰友,哪怕到了現在蕭沙時不時想起都還爲之心痛。
事實上只要親眼看到,幾乎是個正常人都會爲贏家做的這些事不平,也是那邊的事情在這邊沒法說,要不然蕭沙敢保證一旦公開,贏家絕對是天下公敵!
因爲這已經是近乎喪心病狂的事!
他紅着眼轉頭看向那個偏過頭的婢女大吼:“來啊,你家老祖就是我害死的,有膽的給一個痛快,地階神功你們想都別……若讓老子脫困還和你們贏家不死不休,不但要殺你們老祖,如果敢擋在我們前行的路上,你們的結果也是一樣……”
“夠了”
聽他吐出地階神功,焰將軍有些慌亂的怒喝:“說什麼瘋話?那邊的情況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你修要在這裡妖言惑衆。”
說着他抽出腰間的一柄銀兩短刀,刀柄一轉遞給那個婢女:“靈兒,給我割了他一隻耳朵,我倒要看看他的骨頭到底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