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楊小志振作了一下精神,看着安吉拉。
安吉拉看了看房間裡,也沒找到沙發,只能隨意地坐在榻席一側,她雖然沒有潔癖,但楊小志才和村上由美來了兩次,被單上也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不明液體,安吉拉下意識地有些排斥,屁股挪了挪,大概是不想沾上,目光遊離在村上由美的身體上,卻對楊小志說道:“你傍晚在歌舞伎町那麼明顯的信號,我當然是猜到的。”
楊小志嘴角勾起,女人聰明,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壞事,笑着張開雙臂,就要去抱安吉拉,安吉拉卻皺了一下眉頭,用手擋住男人的熊抱,開口道:“我不喜歡其他女人的味道……”
雙腿兀自發顫的村上由美聽到這句話,羞得想直想鑽個洞,不敢去看安吉拉,就像被逮住的小三一樣。
楊小志撓了撓頭,只好作罷,又問道:“只有你一個人來了東京嗎?”
安吉拉搖頭道:“還有一個,是你的屬下,好像叫螭吻,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哦,螭吻嗎?她人呢?”
“在一家酒店等消息,我還沒有聯繫她,本來俞小姐和李小姐也要過來,但被大陳小姐勸住了。”安吉拉還不太適應叫姐姐妹妹,所以稱呼俞勝蘭等衆女小姐,至於大陳小姐,說的是陳婉瑩,還有一個小陳小姐,當然便是陳詩月。
楊小志笑嘻嘻地道:“我沒事,村上夫人和她的主人只是請我來做客,還盛情招待了我。”
安吉拉似笑非笑地道:“我看出來了,不過這種招待方式還挺特別的,要不要下次我也這麼招待一下客人?”
“你敢?!”楊小志可能是虧心事做多了,害怕自己也被來這麼一出。
安吉拉不滿地踹了這混蛋一腳,但這混蛋皮糙肉厚的,也不怕疼,只是呲牙咧嘴的,安吉拉便怒道:“你要是再敢幹這種事,下次我就全部拍下來,拿給大陳小姐看!”
楊小志一時噤若寒蟬,陳婉瑩是他最怕的女人,大概是因爲陳婉瑩從他小時候那會兒就是他的小姐姐,現在跟了他,成了掌管內務的兩位大夫人之一,比起俞勝蘭,陳婉瑩可要嚴苛得多,畢竟是潛龍出身,嚴於律己不說,還嚴於律人,這就讓他有點頭疼了,牀上和牀下的陳婉瑩,判若兩人,牀上哭得很纏綿,牀下立馬那就化身嚴厲教官類的女強人。
一般家裡的事,都是俞勝蘭說了算,但外面的事,衆女一致以陳婉瑩爲首,尤其是在管控楊小志私生活這塊,要是沒有陳婉瑩首肯,就沒有女人能進楊家大門。
“小天使,你要是敢跟婉瑩告狀,那……”楊小志想了想,卻愣是想不到什麼可以威脅安吉拉的事,只能惡狠狠地補了一句,“那我就每晚都到你房裡!”
安吉拉什麼陣仗沒見過,不遺餘力地嘲諷道:“十多個黑人我都不怕,會怕你?”
楊小志立時像只鬥敗的公雞,耷拉着頭,乖乖地認了錯,不過還是小聲地嘀咕道:“拍過小電影了不起啊?”
村上由美看着這兩個像是在鬧脾氣的小情侶,心裡莫名有些失落,她很羨慕這個金髮碧眼的尤物,長得又漂亮,還是楊小志身邊的女人……但村上由美並不知道安吉拉的過往,這種單純的羨慕,只是因爲楊小志這個男人。
她
現在總算能明白,爲什麼楊小志身邊有那麼多女人,而女人們居然沒有打起來,這男人身上有種很獨特的魅力,能讓所有女人感到安心滿足。
不止是身體上,更多還是心理。
安吉拉撒完了氣,也沒再計較這些,對楊小志道:“多倫多那邊來消息了,初步統計,羅斯柴爾德集結了近萬的人手,黑荊棘抵抗不住,最多能撐兩個月。”
楊小志聞言點了點頭,忖度道:“和我預估的差不多,黑荊棘雖然有加拿大特遣行動隊的後備支援,但畢竟不可能獨自抗衡兩個龐然大物,不過我這邊有些進展,如果順利的話……往後至少二十年,天下再無黑道爭端!”
這話的口氣實在太大,大到讓一旁的村上由美目瞪口呆,消弭二十年黑道爭端,可能嗎?!
村上由美看見安吉拉臉上沒有表情,似乎對楊小志所說的話深信不疑,暗自惴然,她到底……是跟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偷了情?她實在看不透楊小志的身份,在上海,還有比他名聲更大的人,但似乎也不可能辦到他口中的這件事,黑荊棘?如果他背後只有一個黑荊棘,怎麼可能口出如此狂言!
楊小志似乎看懂了村上由美疑惑的神情,淡然一笑,開口說道:“夫人,我的身份不會辱沒你,山口組裡,應該只有涼川一馬猜出來了。今晚能和夫人共度良宵,我很開心,從今往後,沒人能再能勉強夫人做不願意做的事,包括涼川一馬!”
村上由美失神間,便聽楊小志道:“至於我的具體身份,現在還不便相告,明天下午,雲天茶話會社,自有分曉。”
……
螭吻是龍王九子裡最小的一個,用來作爲女孩子的名字,也不算太奇怪,螭也是龍,一種沒有角的龍,三國時的大才子曹植曹子建《桂之樹行》裡即有‘上有棲鸞,下有盤螭’的詩句留下。
而作爲‘潛龍’裡的首領之一,螭吻也是相當稱職的,她掌管了潛龍的諜報系統,雖然現在多插了一個王玄應進來,也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但潛龍主要人員,不可能有太多變動,大部分權力還是在她手上,王玄應最多可以掛個‘副’頭銜。
螭吻也是個代號,她從八歲開始就被叫作‘螭吻’,以至於現在,她連自己的真名都記不起來了,但潛龍裡的人,不需要名字,只需要代號。說來奇怪,她是最早進入潛龍的龍王九子,但卻佔了一個最末的頭銜,可如果她被叫作‘囚牛’,那未免太煞風景,‘囚牛’便是龍王九子中的首位。
沒人見到她笑過,但她不是故作冰山的那種人,只是多年在情報交換的諜子生活中,失去了對人對事的分辨,活在陰謀詭計中太久,也就忘了,其實人和事可以很簡單。她喜歡思考複雜的事,可她到現在都不明白,爲什麼老龍王會選擇一個外人來執掌潛龍,本來這個位置,該屬於‘囚牛’,因爲囚牛纔是最合適,也是最應該成爲潛龍之主的那個人!
螭吻自認爲不會被私情所累,拋開和囚牛的交情,單考慮人選,也還是囚牛更合適一些。
可惜,她的意見並不能影響老龍王的判斷,最終坐上了龍王寶座的,畢竟是楊小志,她如今也只能奉從號令,聽他的指揮。
東京的夜,正值沸騰,在這樣一座城市裡,徹夜無眠纔是最合適的,螭吻
坐在酒店的一個窗臺前,俯瞰着東京市中心的繁華,她不喜歡品茗喝茶,也不喜歡裝扮塗抹,唯一的愛好,大概就是在寂靜深夜時,看一看萬家燈火。
她是個孤兒,被老龍王收養,在潛龍的秘密基地渡過了童年,所以一直以來,螭吻不知道自己的雙親是不是還在世,唯一的親人,只有老龍王,或許還有半個——她藏在腰下的一把大馬士革小刀。
螭吻也曾經想過,如果是雙親無意間丟失了自己,他們是不是也一直在找她?
但茫茫人海,也沒有任何記憶線索,又從何找起?這世界沒有那麼多皆大歡喜,更多的還是生離死別。
螭,蟲和離,她便是一隻遊離於世的螢火蟲。
看着別人的美滿,心裡也會有些慰藉,或許在她曾經看過的燈火裡,其中一盞就是她雙親依偎着的溫暖。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螭吻似乎早就知道有人會來,並不動作,只是坐在窗邊,靜靜地等候着,門被推開,螭吻才淡淡地說了一句:“你遲到了二十一分鐘。”螭吻很少等人,可這個人,她一直在等,因爲這個人是她在潛龍裡交情最好的人——囚牛,也就是龍王九子的首位,那個本來該成爲潛龍新龍王的人……是那個人,而不是那個男人。
螭吻看了一眼來人,平靜地道:“你以前從來不喜歡敲門的。”
來人淡然說了一句:“我先去了他那兒……”
如果楊小志在場,一定會驚掉下巴,這人他才見過,正是他口中那個嫁給日本男人的,嗯,賤貨。
林茜。
囚牛,就是林茜。
這個煞風景的代號,沒有落在螭吻頭上,但林茜卻不巧,佔了這麼個代號。
螭吻聽明白了她的話,問道:“見過了以後,你有什麼想法?”
林茜搖了搖頭,回答道:“看不透,單就表現來看,智慧說不上,但的確很聰明,懂得如何在險境中分析局勢,還能臨危不亂,找到敵人的弱點,而且……他有一種可以讓敵人失去理智的能力,短短三次會面,我就有三次殺他的想法。”
“那你爲什麼不動手?”
林茜深深看了螭吻一眼,搖了搖頭:“這件事,連想都不能想,你說出來,已經犯了重罪。”
螭吻並沒有在意,只是淡然說道:“想殺他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問問你的想法。”
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這是她的冷幽默,可是林茜並沒有笑,反而臉色凝重,沉默了片刻後,才終於開了口:“我至少有過兩次下手的機會,可我發現,他的警戒心很強,不管是在什麼情況下,他簡直就像一個隨時豎起倒刺的刺蝟。我毫不懷疑,一旦我失敗了,那我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
林茜猶豫了一下,最後補了一句:“這種情況,我只在義父身上感受過。”
她們的義父,當然便是老龍王,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縱橫無敵的屠人王!
螭吻嘆息了一聲:“或許這就是義父選擇他的原因吧?”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爲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即便再不甘願,再有異議,也只能認命。
林茜也沒有再說話,這兩個女人,都是那種‘生人勿近’類的,也都是龍王九子,一個首位,一個末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