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猶豫不決的時候。
當理想與現實衝突,當利益與愛情相悖,當從未出現過的親情突如其來的呈現,早已淡漠的渴望與積壓已久的怨念形成一道道封印,把心魔放出,把情感禁錮。
現實世界,南市高空。
天地自然是這世界給予你最初的和最後的慰藉,悠悠蒼天,萬古日月,遊蕩在地球之上,那存在了億萬年的清風與白雲,會讓塵世間一切卑微渺小的事物自慚形愧。
“這地球還是那個地球,太陽星系的第三顆行星。這地球已不是那個地球,自那滴鮮血從我指尖流出,融入那一閃而逝的,正遨遊無盡時空的時空之匙時,這地球再也不是我認知中的那個地球。”
這一刻,秦紹想起了校慶晚會上,蘇月那梨花帶淚的臉。
“連身邊那曾經親密無間的朋友,也多了幾許隔閡,幾許陌生。世事萬物都在變化,還有什麼是永恆不變?”
“在塑造我對這世界最基本認知的事物中,沒有過親情;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沒有過親情;在喜悅與悲傷中,沒有過親情。但在我記憶的最深處,它卻牢牢佔據着一席之地,在今天,蛻變爲心魔。”
“逃避不是長久之策,雷劫將至,心魔必須驅逐!”
秦紹雙目一凝,對秦家的否認與承認與否,並不會影響什麼。但是否做出與自己本心相悖的選擇,卻會決定這次雷劫的難與易,甚至會影響到武道之路的進步,容不得他拖延!
可這選擇,真的能這麼輕易做出嗎?
秦紹站在高空中,陷入了沉思。
這一站,就是三天。
有時候一個選擇,能讓人一夜白頭;有時候一次感悟,能讓人羽化飛昇。
陰雲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似颳起大風暴的海洋,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而這風暴中央,便是秦紹所在的位置。
內心之鏡蒙塵,模糊了鏡中的自己。對於擦拭一次自己的內心而言,三天已經不短。秦紹在上一刻做完了最後一步,下一刻,他便雷劫加身!
雷劫又稱天劫,稱謂不同,實質相同,既爲修者修煉過程中的劫數。劫數以雷顯化,但其本質卻不是雷,而是天地間的規則顯化。
有些修真小說中曾言,雷屬性修真者渡雷劫有利,可世界上真有這麼好的事?
黑雲從虛無中匯聚而來,一股股磅礴的靈氣從虛無中出現,注入黑雲之中,使得其中蘊含的狂暴之意愈重。
地球靈氣稀薄,靈氣循環體系脆弱,但雷劫可不弱小。雷劫這種屬於規則下的產物,其根源在於遍佈本源宇宙的規則之力,而非某一個地點。不會因爲處在一處無法產生烏雲的地方,雷劫便不會出現。
相反,因爲秦紹所修法則的緣故,這雷劫還十分的強大!
“轟!”
似伴隨着開天闢地所出現的第一道風雷之聲,秦紹修煉以來所取得的全部成果,化爲一片混沌,而那降下的天雷,便落在了這片混沌中,狂暴的電弧猛然把這混沌撕開了一道口子!
天雷的道數因人而異,實力強大者,降下的雷劫數目越多。在天劫出現的那一刻,秦紹便知道了自己所要扛過的雷劫道數——二十七道!
正和三九之數。
這也算是一個好兆頭……吧?
第一道天雷落下後,天劫似察覺到這道天雷並沒有對秦紹造成傷害,緊隨其後的,它又迅速降下了第二道。
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覆蓋整個南市的雷劫之下,秦紹面對着不斷降下的雷劫卻有些顯得遊刃有餘……一共二十七道雷劫,若他在第一第二道雷劫上便栽了跟頭,那他就別想活着走出這片空域了!
大乘境晉升渡劫境,雷劫勾勒法則水滴,烙印於元神眉心,顯化於體外。
隨着天雷一道道降下,被秦紹身體吸收,強化着肉身。泥丸宮所在,一縷縷天地規則所化的電弧憑空出現,向一條條小魚般,在泥丸宮中遨遊。
一些偶然觸及到元神的魚兒,像發現了什麼美味般,歡快的甩動了幾下尾巴,而後一頭扎進了元神之中。
元神眉心所在猛然閃爍起一抹電光,原本懸浮於眉心處的法則水滴像是受到磁鐵的吸引,分化出微不可見一縷水汽,融入元神眉心。
更多的魚兒像聞到魚餌的香味般,一個接着一個的向元神遊來,更多的水汽被牽引而出,融入元神眉心。
一道線條悄然成型。
外界,天雷繼續一道道的降着,像鍥而不捨的愚公。秦紹就如同那兩座大山,被一點點的挖空。
渡劫的過程,就是看愚公先被累死,還是秦紹先被挖空!
“轟……!”
已經是第二十一道雷劫,縱然秦紹境界極高,在連續不斷的雷劫轟擊下,也是嘴角溢血,受了不輕的傷。
在秦紹渡劫的同時,烏雲覆蓋的南市境內,無數人正擡着頭,觀看着這宛如末世的一幕。
若放在八個月前,這一幕被拍下來傳到網上,準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甚至就是引出武盟、影衛也不無可能。
而在八個月後的今天,因爲暗夜族的壓力,原本被國家和各大勢力視若珍寶的修煉功法,早已普及到每家每戶。關於每一級之間的描述和一些隱秘之事,也在書上講的是清清楚楚。
甚至就連雷劫這等消失已久的存在,也在書中有過描寫!
是以在驚駭之後,圍觀的南市市民中頓時響起了一道道驚呼:
“天啊,那莫非就是書上記載的雷劫?!”
“書上不是說,在地球之上無法突破七級,而雷劫這種只有八級古武者才能引出的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在地球之上!”
“很顯然,國家並沒有把全部實情都告訴我們,其中也包括突破七級的方法!都這個時候了,我們人類之間竟然還不能坦誠相見。人類前途何在?!希望何在?!”
……
不同於尚處於猜測的南市市民,大司命等人顯然對上空的烏雲與電光更加清楚。
東方作爲秦紹相識的第一個女人,也是第一個表露自己心跡的女人,她對秦紹的擔憂已經掛了滿滿一身。若不是天劫威壓之下低於大乘境的修者無法升空,她早就飛到天上去了!
大司命、裡德爾、盧娜等人看向天空的目光中也充滿了擔憂。
秦紹是這個隊伍的靈魂所在,在日常的相處過程中也收穫了他們的愛戴。現在秦紹正在上空渡劫,雖說失敗的可能性極小,但感受着空氣中瀰漫強大的威壓,他們還是忍不住的替秦紹擔憂。
就連孫悟空這隻歡脫的猴,似乎也明白事件的不同尋常,罕見的安靜了下來。
不過獨孤求敗與無名顯然不這麼想,儘管他們也裝作一副十分擔心的表情,但他們那顫抖的身體,卻毫不留情的出賣了他們的內心。
那不是擔心,也不是恐懼,而是激動,和對力量的渴望!
怕是場中也只有少司命一人,依舊保持着平靜……吧?
……
第二十五道天雷,秦紹已經吐了幾大口鮮血,手中的紫光劍卻熠熠生光,似乎被天雷喚醒了其中沉睡的靈。
他的眉心之上,幾筆線條無規律排列着,閃動着烏黑毫光。只寥寥幾筆,卻可以看出勾勒的圖案是何等複雜。
秦紹估計,那圖案應是時空之匙的外形輪廓。
“還有兩道,永生泉所賦予的不死之力雖然被規則驅散,但殘留的一絲加上鳳血那已跟不上境界的恢復之力,再加上我自身的恢復力,渡過此次雷劫應是不難!”
秦紹低聲自語,這只是渡劫境所要面臨的第一次雷劫,此後每提升一個小境界,就要經歷一次雷劫。
而由凡蛻仙的過程中,另有一次更大的雷劫擋路!
若第一次雷劫就把自己虐的要死要活,那往後幾次雷劫他還怎麼過?
直接就萬劫不復了!
“轟……”
第二十六道天雷落下,攜帶的威勢比上一道增加了兩層不止。這一下若是劈在普通渡劫中期之人的身上,說不得天雷之下就要再增加一縷亡魂!
但對於秦紹而言,這不過是幾大口鮮血外加全身一陣發麻的事。
“最後一道,麻利點,劈完收工,回家吃飯!”秦紹擡起紫光,斜指天劫,宛如一位難逢敵手的劍客。私底下他卻運起全身所有修爲,甚至還不着痕跡的往嘴裡塞了一塊永生泉結晶。
最後一道天雷凝聚了劫雲所有的力量,是所有天雷中威力最大,也是幹掉渡劫者最多的天雷。死在天雷之下的修者,十個至少得有八個是被最後一道放翻的,秦紹可不敢大意!
似乎被秦紹的舉動激怒,又似乎是臨死前最後的反撲,這最後一道天劫醞釀的時間極短,卻瞬間吸納了劫雲中所有的威能,以至原本烏黑的劫雲,都變得黯淡無光。
這種明顯不合常理的聚能速度着實超出了秦紹的預料,就像一輛在路上慢吞吞行駛的拖拉機眨眼間變成了速度全開的蘭博基尼,猝不及防下來多少人都不夠撞的!
還好秦紹早就防備着雷劫的攻擊,雖超乎預料,卻也來得及反應。
紫光一橫,擋在一個刁鑽的角度上,瞬息後,一道閃爍着紫紅色光芒的天雷撞到了紫光之上。攻擊被紫光阻擋了一部分,而後又一頭撞到了秦紹凝聚了一半的靈力盾上。
因爲時間倉促,秦紹只來得及佈下這兩層防禦。不過經過這兩層削弱,天劫的威力已下降至他身體強度可以承受的程度。
吞下口中含着的結晶,因反震而受到的傷害緩慢修復起來,天雷造成的傷害隨之而來,靈力運至傷處,包裹住入體的狂暴天雷,全力煉化!
外界,一道金光降臨,劫雲緩緩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