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地面上一片狼藉,四具死相猙獰的屍體胡亂的擺着,雪白的牆上迸濺出無數的血點。眼前的場景雖然血腥,高遠在夢裡卻見過無數遍,相比下,這種血腥完全不值一提。所以雖是第一次殺人,高遠也只是略發了下呆,轉眼就無視了這種場面。渾身激盪的熱血冷靜下來後,高遠甚至生出一絲後悔一絲彷徨一絲恐懼,事情大條了。
高遠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睡那麼死,只要早點發覺,胖揍幾個人一頓也就完了。可一醒來時,兩人就在扒他的褲子,這種難以形容的屈辱感讓高遠在也抑制不住。而且那一刻,高遠覺得自己剛纔有些反常,特別的狂躁兇暴。但這時候說這些都太晚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帝國千百年流傳下的規矩,每一個懂事的人都耳熟能詳。看梁山時,高遠也曾覺得林沖太不爽利,大丈夫快意恩仇,既然獲罪,何不把高太尉連他侄子一起幹掉,豈不痛快。
今天輪到自己時,高遠才知道事情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一個從小遵紀守法的人,突然讓他拋棄安定平靜的生活,去亡命天涯,這需要多麼決絕的勇氣。這不是拍電影,一怒殺人,血濺五步,而後瀟灑的浪跡天涯。逃跑,就是拋棄一切社會關係,在國家的追捕下,惶惶不可終日,那種滋味,怎會好受。
高遠到底與一般少年不同,閃念中,已經下了決斷。留在此地必死無疑,憑自己一身的本事,想逃出這裡還是很容易的。至於以後,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高遠想明白這點,知道縱然如何不願意,他也不能在等待。
看守所的監視室中,劉森正通過六個高清紅外攝像頭從各個角度觀察着高遠。通過這些攝像頭,劉森可以非常清楚的觀察着高遠的每個動作表情。看到屏幕中高遠眉毛一揚,臉上露出決絕之色,知道高遠已經下定主意,要越獄了。
對高遠能在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內做出決斷,劉森略感意外。這個高遠,已經給了他很多的驚奇。首先是高遠狂暴的殺了四個人後,沒有像一般人那樣的驚慌失措,只想着要逃避責任。而是站在原地用心思考,這種冷靜是種極爲難得的素質。縱然是久經訓練的特工,也很難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此的從容不迫。
再就是這種深沉多思的人,遇到重大的事情總是要考慮周全,想的越多,做起決斷來也越難。而高遠在殺過人後,不過短短十餘秒鐘,就做出了決斷。而這種決斷,明顯是深思熟慮後得出的。冷靜、深沉、多思、決斷,這幾種特質集合在一個少年身上,讓劉森不得不高看一眼。
至於高森身上的力量,以劉森來判斷,戰鬥技巧生澀,爆發力強,絕對力量、敏捷很強,綜合戰力值大約在15左右。這種戰力值評測方法,幾乎全世界都通用一種規則。也就是以空軍飛行員的平均身體數值計算爲1,各國最精銳的特種戰鬥人員戰力值大約是3~5。
高遠的戰力值雖高,卻偏向**屬性,而且不同於洪金陽那般已經有了本質上的變化,有了破壞一切秩序的能力。在劉森看來,高遠力量雖強,卻還算不得什麼。最重要的卻是他身體本身,蘊藏着巨大的秘密。也許會因此研究出人體真正的奧秘,可以批量的製造如高遠般強大的戰士。這纔是高遠最寶貴的地方。
“各組主意,開始行動。”劉森知道不能在等了,若是高遠破門而出,事情就會進入無法預控的階段,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高遠的身體受到任何的損害。
隨着劉森的命令,高遠監室內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刺耳的警報聲迴響在看守所的每個角落。室內的一個高音喇叭傳出了一個冷峻的聲音,“嫌犯高遠,立即雙手抱頭,面向牆蹲下。重複一遍,嫌犯高遠,立即雙手抱頭,面向牆蹲下。”
高遠沒理會那個叫嚷的聲音,門口來了很多的人,稀里嘩啦的拉動槍栓聲音,在高遠聽來甚至是刺耳。高遠的目光掠過用鐵絲網和鐵欄杆保護的窗口,卻立即放棄從那裡突圍的想法,因爲樓下已經有一排的人舉槍對着那裡了。高遠自問速度雖快,要想從窗口跳出去,卻只有變成篩子的命運。
而左右上下都是監室,高遠用手摸了下隔牆,發現是水泥鋼筋澆注而成。轟開水泥容易,想破開鋼筋,卻要費些功夫。只怕稍一耽擱,就要被十幾支槍指着。高遠此時才覺得有幾分不對,從他殺人到現在,不過一分多鐘,監獄卻反應的如此神速,全沒有一絲空隙留給他,難道是專門針對自己而設下的嚴密防護?
帶着這絲疑問,高遠放棄了抵抗,乖乖的面向牆抱頭蹲了下來。他知道,從審判到執行,最快也要幾個月。他就不信如此長的時間內,都會有這麼嚴密的警衛。
鐵門打開,雪白的節能燈下,入眼的一幕讓見多識廣的獄警們臉色大變。四具血肉橫飛的屍體,把血肉、腦漿噴射滿屋,粘稠的血液已經流淌一地,這座監室有如地獄一般。那個蹲着的背影,溫順老實的模樣在此時此地顯得愈發詭異。-
“別動、”“別動、”“老實點……”持槍的獄警們,也是控制力足夠強,才抑制住那因不安而想開槍掃射的強烈衝動。在給高遠手腳釦上兩副三十斤的重手銬後,一直壓到重型犯的單間中,獄警們才稍鬆口氣。
劉森見一切順利,對身旁的張局長一笑,“這次麻煩張局長了。”張局長沉聲道:“都是爲了帝國效力,劉將軍不用客氣。”“只是,死了四個人,不知道如何善後呢?”劉森關心的問道。知道劉森還是不放心他,張局長沉默了下道:“四個人本是宣判了的重刑犯,他們都是外地人,本地沒有親屬。就說四個人圖謀越獄,被當場擊殺。”最後又低聲加上了一句,“現在就把幾個人拉去火化。”
劉森似乎放下心來,點點頭道:“對這種想越獄的兇徒,一定果斷處置。這次安城看守所處置的很得力,我會向省廳反映情況……”張局長既然識趣,劉森也要有所表示。慷國家之慨,惠而不費。
小屋中的漆黑雖然不影響高遠視線,可這屋子逼仄狹小,讓人無由的生出一股狂躁。這間黑屋居然通體都是用鋼板焊接成的,更讓高遠小小的吃了一驚。面對貨真價實的銅牆鐵壁,高遠徹底死了逃跑的心。
黑屋中只有一張破草蓆,高遠閉眼躺在上面,回想這一天來的遭遇,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自從遇到洪金陽以後,他的命運在短短一天中,發生了鉅變。若是有的選,高遠今天絕不會去登山,他更喜歡安安穩穩平平靜靜的生活。而命運卻如驚濤駭浪般,席捲着高遠不知道衝向了何方。高遠身在其中,卻不能控制任何事,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他極爲痛恨。
“金剛者,至堅至強……”思緒一片混亂中,高遠募然心中一動,金剛明王訣的文字自發的在心中流轉起來。高遠不由自主的默誦起這些文字。這些蘊藏着無上大道的文字中,高遠的心慢慢變得一片空靈。諸般喜怒憂愁,猶如點點飛塵,漫天飛舞中,卻動搖矇蔽不了那顆明淨如琉璃的本心。
金剛明王訣本就是一門千古絕學,佛門無上正法,路數最爲中正平和,最能明心見性,護持本心。世人都以爲金剛之名是言其鍛體之功,實則欲成金剛之軀,先鍊金剛之心。心如金剛,故能不惑不懼不癡,是成就無上大道的基礎。
只是這門金剛明王訣也是極講慧根,高遠這一天中,經歷了大喜大悲大怒大驚,情緒起落間,漸漸迷失了本心本性。在這黑暗中獨處一室,由亂中募然生出一絲靈機,契合了金剛明王訣,由此真正的窺見了金剛明王訣的神妙。
直到此刻,高遠對金剛明王訣纔算有了自己的體悟。由此,金剛明王訣再不是洪金陽強塞進來的強力工具,而是和高遠心血神魂相聯的一門無上法訣。
一片空明彙總,一天來經歷的一幕幕如電影般在心中流過。高遠此時站在一種獨特的角度來審視發生的這些,一些不解處豁然開朗。從葉依依到洪金陽到何玉峰到劉森,每個人,他都有了重新的認識。這種認識不一定準確,卻更加的冷靜,沒有任何的個人情緒。
當劉森帶着一臉的壓抑的怒氣進來時,卻看到高遠神情從容的坐在那,禁不住微微一愕。這種超乎尋常的平靜,讓劉森心裡油然生出了一種看不透高遠的疑慮。劉森頓了下,還是質問道:“高遠,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你能說明白麼?”
高遠冷靜的道:“幾個人想**我,被我殺了。”“你啊你,實在是太沖動了,年輕人啊,唉!”劉森長長的嘆息着,“現在怎麼辦,是四條人命啊,死的還那麼悽慘,我相信你的說法,可那有什麼用呢。就是法官相信你的說法,你也還是死路一條。唉……”
高遠凝視了劉森半晌,才緩緩道:“劉叔叔有什麼救我的辦法麼?”劉森低頭沉思好一會,才決然道:“帝國是以法治國,我也救不了你啊。就是能救你,我也沒有救你的理由。這個世界總是那麼的現實的,你也是個成年人了,你覺得,我會因爲你是依依的同學,就甘冒大險去救你麼?你的事我很惋惜,但只能如此了。”
高遠有些奇怪,和他預想的臺詞不太一樣。難道自己懷疑錯了?不過,轉念高遠就想明白了,欲擒故縱罷了。有葉依依在,他怎麼都能找到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