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神光如星河浩瀚洶涌,長嘯聲似虎嘯龍吟。
高遠才一出場,聲勢浩大之極,不過百里之內,白雲層層疊疊如海,天地就淹沒在無盡的雲海之中。高遠才一現身,就覺周身一緊,萬千的氣機如山般鎖定在了他身上。以高遠此時的修爲,也被壓得微微沉了下,才化解了那突如其來的沉重壓力。
“又是這一套……”高遠不屑的嗤笑道。話音未落,圍繞着高遠的湛然星河不停的閃耀壯大。浩瀚的星河迅速凝結成一柄碩大無朋的巨刀。湛藍的巨刀稍微頓了下,雖然以高遠爲中心,如輪般疾轉。
陣外的衆多高人就見水鏡上湛藍神光募然一盛,隨即兩儀微塵陣凝結成的雲海就煙消雲散,只留下漫天湛然刀光的餘輝凝滯不散。
衆人都是面色沉重,作爲站到此界最巔峰的強者,他們當然能看的出,高遠隨手發刀,卻渾然天成,如輪的刀光可不止是成一個平面般轉動,而是掃蕩了上下左右所有的方位。
高遠在瞬間至少斬出了上百刀,浩瀚無盡的刀光,隱然引動了周天星辰之威。刀光所指,赫然都是兩儀微塵陣氣機變化的核心。力量和技巧,在高遠手中得到了一次完美的展示。
當然,兩儀微塵陣生生不息變化無窮,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打破的。高遠刀光雖強,卻不通法陣變化,終究把握不到破陣的關鍵。
高遠雖然露的一手,修爲越高,越能體會其中的不凡。在場的,唯有謝氏姐妹並不太在意。作爲忍大師的徒弟,父親是寒月大師,這樣的家世,讓兩人還從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兩人手中又有七寶金幢,乃是轉世羅漢大智禪師的伏魔至寶。謝氏姐妹自得手來,所向無敵,漸漸也生出驕滿之心。
眼見衆位長輩高人都神色凝重,兩女不禁有了在衆人一展身手的念頭。不過她們是小輩,師傅忍大師又在眼前,不敢放肆,只是看着水鏡上的高遠,多少有些不以爲然。
謝氏姐妹那點小心思,卻瞞不過她。忍大師外表也不過是三十餘歲的女尼,相貌端莊素雅,看上和謝氏姐妹也並無多少差距。因此謝氏姐妹雖敬不畏。忍大師收兩女爲徒,也是看在謝山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兩女卻是根骨不凡。
忍大師自參大乘禪法,領悟有無相神光,實在是天底下第一等的絕世高人。這次應白眉大師之邀,才破例從小寒山孤島上出關。眼見兩個弟子居然自恃有法寶在手,全然不在意高遠的厲害,忍大師也是暗自嘆息。這兩個弟子,她是疏於教導,才導致這般眼高手低。
在場的哪一位不是元嬰強者,謝氏姐妹小小的神色變化,衆人都是悉會與心。不過看在忍大師的面子,衆人都佯做不知罷了。
妙一真人作爲主持人,雖然覺得謝氏姐妹有些驕狂,卻也不能讓忍大師受窘,開口解圍道:“魔障以天河星沙演化刀意,刀氣浩蕩澎湃,也稱得上是無雙奇才。不過他被困陣內,我等只需要催動陣法中的天火風雷和幻滅生死之變,煉化他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但爲防萬一,還請各位高人各自幫忙鎮壓一道旗門,免得再次被此人尋隙逃走……”
正在此時,衆人面前巨大水鏡中的高遠突然凝神看了過來。空明湛然的眼神,似乎能穿過兩儀微塵陣的阻隔,直投在衆人身上。水鏡中的高遠看了一眼後,突然伸手一指,湛藍的刀光閃耀,水鏡轟然破碎。
妙一真人臉色難看起來。高遠此舉,證明他正在逐漸掌握兩儀微塵陣中的一切氣機變化。兩儀微塵陣再如何神妙,還是要運轉天地氣機變化。若真能洞徹一切氣機變化,破陣而出也並非不可能。
長眉真人曾言,正道大昌,峨眉當興。可此人一出,天機頓亂。任是何等的高人,再無法窺得未來變化。正道的氣運,似乎也因此進入了轉折點。齊霞兒、嵩山二老還有青囊仙子,應該都的慘死在此人手中。
現在連飛昇的芬陀大師,也遭了毒手。正道高人雖多,要是讓此人這般殺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把正道大好的局面摧毀。妙一真人每想到這裡,都是憂心忡忡。數百年的修爲,也難以自制。再次用兩儀微塵陣困住此人,正是天賜良機。若是如此都殺不了此人,那天下正道就永無寧日。
相比於妙一的憂慮,在陣法內的高遠卻極爲的快意。引動周天星辰之力的星河神刀,無需發力,每一刀都能釋放出此界最巔峰的力量。周天星辰之力的支持下,真息源源不絕生生不息,任高遠如何催動星河神刀,也不會感覺到真力運轉有何窒礙。
湛藍的刀光橫掃四方,所有兩儀微塵這的氣機變化都應刀而碎。高遠被困在陣內沒錯,可在星河神刀蠻不講理的劈斬下,陣法也無法正常的運轉出任何變化。
無窮無盡的力量支持下,肆意縱橫的星河神刀,高遠慢慢的熟悉了星河神刀所有新的變化。周天星辰之力,變化極爲的複雜,或熾烈如日,或空明如月,或雄偉如山,或浩蕩如海……三百六十顆星辰,就有三百六十五種星辰之力。高遠現在還只能慢慢體驗其中的變化,把各種變化慢慢組合起來,最終形成蓋世絕倫的星河神刀。
正如妙一真人擔心的,高遠雖然不懂陣法變化,可有在星河神刀掃蕩下,陣法的禁制變化無法發揮,卻在刀氣的逼迫下慢慢露出陣法變化的關鍵。到那個時候,就是高遠破陣而出之時。
何況,高遠計算時間,離迴歸的時間也不過還有三天。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兩儀微塵陣根本無法威脅到他的安全。而兩儀微塵陣,其中的生死幻滅明晦變化,已經窮盡這世間所有道法的變化,堪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磨刀石。
存心磨刀的高遠,停住了刀光,在陣法中游蕩起來。
見高遠星河神刀停了下來,妙一夫人喜道:“魔障到底力竭,還敢四處亂闖,大家快催發生死明晦變化……”衆人聞言一起按照法訣運轉,推動兩儀微塵陣的發動禁制變化。
在陣法中游蕩的高遠就覺眼前天旋地轉,世界似乎猛然間顛倒破碎成無數碎塊。在這裡,上下左右前後這些方位,似乎都沒有了作用。高遠再次凝神看時,卻看到前面雲霧中,一道黑衣背影正扭曲歪斜而立。
高遠心思一轉,就知道那背影正是他自己的背影。最可怕的是,高遠清楚的知道這並不是幻術。原本在腳下的聖陵卻斜飄在頭頂,漫天的星光則胡亂散落在左右,迤邐延綿的山脈被切成一段段一片片,散亂的扔的到處都是。
在這個凌亂破碎的世界中,空間被切割成了無數片,然後有隨意的重新組合。這就像是一個拼圖,卻被頑童胡亂的拼貼起來。凌亂、破碎、顛倒,空間的法則,在這裡被重新演繹。
高遠試着催發星河神刀,湛藍的刀光閃耀,卻被切成了千百段,一時上下左右都是湛然的刀光,高遠甚至感覺到一道浩蕩刀氣直想他自己斬來。
第一次輕易破陣而出後,高遠就覺得兩儀微塵陣聲名雖盛,卻是盛名難副。今日一見這種空間變化,才明白兩儀微塵陣的確不凡。要是在以前,高遠也只有強行破壞空間法則,打碎這片空間才能脫困而出。但有天河星沙感應着天上星辰之力,高遠就有了一個準確的座標,知道他的本體究竟在何方。
在經歷過千萬次摸索後,湛藍的星河神刀終於在這片破碎的空間中形成一道筆直刀光,刀光過處,空間碎片紛紛破裂。在這樣的變化空隙,高遠把握機會,御刀從破碎的空間中電閃而出。
纔出空間,又遇到了一片幽深的漆黑空間中。在這片空間中,沒有任何光芒,沒有任何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味道,六感在這裡徹底被禁制住。就是天眼通、天耳通等神通,也同樣被限制住。就是元嬰的神識,也在空間中被壓抑到了極點。可以說,只能勉強感應到本身的真實存在。
所有感官的剝離,這是一種非常恐怖的感受。可斷絕了六感,高遠的神魂卻分外明澈起來。還有神妙的第七識,也是空間無法剝奪的感覺。這種奇異的感受卻殊爲難得,高遠最後甚至主動切斷了第七識的感應。關閉了神識,熄滅了神魂的光華,讓整個人徹底的沉入最深沉最安靜的黑暗之中。
安靜到極致的感覺,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變化。能量、時間、空間都失去了意義。甚至高遠神魂,都似乎要溶入這永恆的黑暗之中。過了不知多久,高遠才睜開眼睛,輕嘆了一聲。這種黑暗,到底不是絕對的黑暗,而是陣法變化衍生而來。高遠一旦真正的安靜下來,所有的變化就都悉數呈現出來。
這種變化是如此明顯,以至於高遠都無法說服他自己不去關注這些變化。湛藍刀光再次閃耀,猛然斬中幽深無盡黑暗的核心,“轟,”無聲氣機的震盪中,光明盡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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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光明卻越來越盛,到了最後,輝煌無盡的神光已經佈滿整片空間。在這個世界中,唯有光明本身。從至黑暗到至光明的轉變,明暗的變化,足以震撼人的神魂,讓人茫然不知所措。但這些變化,卻無法真正撼動高遠的神魂。
沒多久,高遠再次找到了極致光明的中心。星河神刀斬過去,光明消散,天地重新恢復了原貌。漫天星辰閃耀間,卻有無窮無盡的金色劍光激射而來,劍光之中,還夾雜着風雷水火之變。
劍之殺伐,風之百變,雷之剛猛,水之綿長,火之剛烈,組合在一起,天下第一殺陣展現出了它真正的威力。
高遠斷喝一聲,“來的好……”手中星河神刀神光大盛,和陣法發出的殺招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無數神光激盪破碎,輝煌的光芒中,已經看不到高遠的身影,唯有那湛藍刀光,縱橫睥睨,威風面。
陣法外的衆多高人見高遠如此神勇,心中均是暗自駭然。妙一夫人輕嘆道:“他已經連破明晦幻死四門,若再破了這“滅”門,他就直接要直接闖出生門了!”
苦行頭陀長眉微皺,“他已經困在裡面三天了,身心時刻都要承受陣法禁制變化,爲何絲毫不見疲態,真是奇怪……”
“嗡……”就在這時,天地氣機一起震盪,氣機牽引下,主持法陣的六個人同時周身大震,氣機混亂了起來。其他人才要幫忙施法鎮壓,星空之上,一道湛藍的刀光閃耀,高遠已經破陣而出了。
沒有看護旗門任務的謝氏姐妹反應最快,一見高遠出來,早把準備好的七寶金幢催發出來。高丈許共分七層的金幢似幡非幡,上如華蓋,七層上擺着其中降魔至寶。華蓋上散發出億萬金色豪芒,神威懾人。
忍大師本來出手幫忙穩住妙一夫人的旗門,見謝氏姐妹突然出手,頓時一驚,“小心……”其他人也都因爲要護住旗門,以免被激盪的氣機震碎,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出手。
就見湛藍的刀光橫貫長空,七寶金幢應刀而碎。駕馭法寶的謝氏姐妹臉色蒼白,逆血還沒吐出來,就被無匹的刀氣透體而入。或陽剛或陰柔或酷烈或冰冷的千變萬化的刀氣當即絞碎一切防護,直接把兩人震碎成一團血肉。
衆位正道中人都是大驚失色,再顧不得規矩,同時出手。劍光、雷光、佛光、冰魄神光從四方交錯而至,星空似乎都要被凌厲的聲勢撕裂摧毀。高遠站在正中卻放聲長笑,湛藍的星河神刀席捲方。
“轟轟轟……”無窮的氣機絞在一起,高遠腳下的黃帝聖陵和小橋山當即崩潰成灰。氣機波盪不停的擴散中,整座大橋山山脈都分解崩裂開來。方圓千里,頓成死域。
一招下來,衆位正道高人都被星河神刀變化無窮的刀氣直接震飛,如同一顆顆流星般,方飛射而去。大家用的力量都一樣,但發力技巧高遠卻強上百倍。此時就是芬陀再次重生,也當不得高遠一刀。
高遠橫刀立於星空,一貫冷靜的心也有些激盪。一刀在手,居然有了些許寂寞之意。高遠看着翻滾而去的妙一夫人,纔想把她擒到手,星空之上,卻有一道神光直射在他身上。
高遠能感覺到這光芒有着無窮的接引之力,光芒的另一端,幽深難測。以高遠這時的力量,不是不能掙脫此光的接引。高遠想了想,還是放鬆了身體,隨着那神光電閃而去。
正道的衆位高人永生無法忘懷,當他們以爲大勢去矣之際,那無可匹敵的強者,卻隨着一道神光沖霄而去的場景,此後,那人就成了一段永恆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