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叫‘受了很重的傷勢’?他分明是就要死了吧?”
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滿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史提爾·馬格努斯,裴辰忍不住吐槽道。不良神父的氣息已經非常的微弱,在非人存在的視覺之中可以很輕易的看到他的生機正在快速的流失,遠較常人要堅韌的魂魄也正被什麼莫名的規則緩慢而又堅定的扯離身體。
——胸骨幾乎全部斷裂了,也許還會有幾根幸運的肋骨恰好捅進肺葉、胃部、腎臟什麼的,導致雪上加霜。一條腿自膝關節以下幾乎被未知的打擊徹底的錘扁了,那種扁平的血紅肉末混合着骨頭渣的景象讓裴辰都看得覺得一陣腿痠……也難爲了神裂,居然能夠將他一動不動的帶回來。
如果體質屬性值超過了五十點的話,雖然還是不可能徹底的痊癒如初,至少那條腿是廢掉了的,可是這樣的傷勢卻不會真的致命。但是遺憾的是,史提爾·馬格努斯是傳說中的魔法師天才,很典型的那種,也就是估計真有點數都是加在智力、精神上面的。
其本身的體質着實不比一個普通人要強上多少,這個從他被上條少年的一記友情破顏拳就能夠打昏過去這件事上,就能夠看出來一二了。
老實說,平日裡遇到這樣的傷患,還是趁早放棄了算了,因爲不可能能夠被搶救回來的。畢竟就算你的醫術再怎麼高明,能夠最大限度的恢復傷者的細胞活力加速身體痊癒,可是對於元氣、靈魂之類玄乎其實的東西卻還是束手無策的。
很多時候所謂的植物人就是這樣的情況,身體上的問題是修復了,可是靈魂卻已經幾乎接近潰散,難以再凝聚起成型的自我意識,恢復自主行動力什麼的……
“我知道這的確很冒昧很唐突,但是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一旁的神裂緊緊地抿着嘴脣,神色疲憊勞累到似乎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戒備行爲奇怪看不出深淺的奈亞子了,“儘管我也勉強算得上是精通魔法術式,可是對於這樣的傷勢真的是束手無策了……況且我專精的術式也不是偏向治療類的。”
裴辰打量了一下不良神父的狀況,然後搖搖頭:“抱歉,這麼重的傷勢我也沒辦法,老實說你應該立即將他送去醫院的,而不是來尋求我們的幫助……對了,奈亞子你有什麼主意嗎?”說着,他攤了攤手示意自己真的是愛莫能助,順帶着將眼光投向銀髮碧眼的邪神少女,不知道她是怎麼個看法。
神裂火織的臉色更白了一分。
“啊哈哈哈哈……”奈亞子乾笑着看着別的方向,撅起嘴脣,噓噓地吹了起來。大概是想吹口哨但沒有吹出那個聲音吧。“很是抱歉呢,按道理來說剎那君你的要求我是絕對不會拒絕的,可是我也對這樣的傷勢沒有任何的辦法呢……”
兩人都是自身的再生能力無比驚人的那一類人……呃,或者說物種要來的更加準確一點兒。所以有意無意的他們都忽略了治療類的技能和藥物儲備——要是普通正常一點兒的時空使徒,身上多多少少都會有着一些不科學的‘回血藥物’、‘回血技能’的——這個倒也正常。
畢竟如果使徒自身的細胞活性就已經突破天際,免疫力強度更是能夠隨意吊打t病毒什麼的了,前期不但夠用甚至綽綽有餘的情況下,那麼不再刻意關注那些回血的道具技能也很正常。
裴辰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只能夠嘆氣:“那你乾脆還是快點將他送到醫院裡去吧,再耽擱的話他就真的要斷氣了……話說你該不會到現在都還死抱着那種‘魔法都做不到的事,科學也一定做不到’的莫名其妙的自豪吧?”
沒看見史提爾都已經開始休克了嗎,雖然說那種痙攣抽搐的幅度實在是太過微弱了點,但也的確是到了生死關頭了啊!!
“不是這樣的,我也不是什麼不知變通的人……只是你們覺得現在還有什麼醫生可以救他呢?”神裂苦澀的說道,“就是因爲發現他的情況已經堅持不下去了,我纔會想從你們這裡想辦法啊……可惜,實在不行的話也許只有向亞雷斯……”
“咳咳,那個,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有辦法了!”在神裂火織即將公開那個該死的名字之前,裴辰果斷的伸手阻止了她的話語。
“什麼辦法!?”本來都就要絕望了的神裂黯淡的眼眸突然就重新煥發出光彩來了。
“嘛,我之前還以爲你是不願意用科學的辦法救人而已,不過現在看來只是你不知道哪裡有好醫生吧!”裴辰伸手一撈,無形的強大立場瞬間將史提爾的身體包裹起來,“正巧,我們就知道一個醫術非常高超的醫生,只要及時趕過去的話絕對沒問題的。”
“那個醫生……在哪裡?”
“就在第七學區的……算了,我先過去吧,帶着一個人進行空間躍遷就已經很吃力了,你待會再自己找過來。還有奈亞子,有件事情要拜託你。”裴辰抽出‘洞察的真諦’重新給自己裹上,然後開始鎖定自己經常去的一處地方的空間道標——如果沒有出了神裂的這一檔事的話,他本來也是打算過去的。
“說吧說吧,什麼事呢?是我的三圍嗎?真是的,剎那君好h的說……”奈亞子雙手貼臉扭扭捏捏的作嬌羞狀,還時不時的偷眼看向裴辰發出詭異的笑聲,看得一旁的神裂火織都忍不住心裡發毛。
這就是傳說中的癡女嗎?可真是漲了見識了……
“去看着上條少年還有茵蒂克絲啊,我總感覺最近的局勢好像越來越失控了……”裴辰拋下這麼一句話,然後整個人連帶着被他的力量懸浮起來的不良神父一併消失在空氣中。
“……被徹底的無視了嗎?”這是莫名失落的奈亞子。
……
……
“在世界終結之時,將有羔羊解開書卷的七個封印,喚來分別騎着白、紅、黑、灰四匹馬的騎士,將戰爭、饑荒、瘟疫和死亡帶給接受最終審判的人類,屆時天地萬象失調,日月爲之變色,隨後便是世界的毀滅。”
“羔羊揭開七印中第一印的時候,就聽見四活物中的一個活物,聲音如雷,說,你來。”
“然後見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拿着弓,並有冠冕賜給他。他便出來,勝了又要勝。”
……
沒有門,沒有樓梯,沒有電梯,也沒有走道。
以建築物來說,這個房間絲毫不具備任何機能性。除了使用等級4大能力者的空間移動能力,基本上是沒有其他的辦法和途徑進入這個房間的。所以說,這裡可以說是最堅固的要塞。
在這個以演算型衝擊擴散性複合材質所建構,號稱強度超越核子庇護所的大樓之中,帶着莫名的雜音又給人一絲空靈的感覺或者說是錯覺的女人聲線,發出的聲音在寂寞的迴盪着。
“亞雷斯塔,你的麻煩大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是黑色的夢魘而不是白馬,而且手上拿着的也是騎士大劍而非長弓,可是那種性質的概念力量是不會有錯的,‘戰爭啓示使者’已經降臨,而且還是在學園都市裡,你……做好準備了嗎?”
雖然說一如既往的平淡聲線,簡直就像是照本宣科的棒讀出預先確定好的臺詞那樣,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那微妙的話語停頓讓現在的艾華斯似乎有種幸災樂禍的樣子。
而相應的,巨大的試管裡面倒吊着的人類再也無法維持往日裡的不溫不火的態度,反而是在平靜的表情上顯出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愕與懊惱,這兩種常人經常會產生的情緒波動居然出現在他的身上,可以想象這是何等的違和感。
如果亞雷斯塔之前的所有佈局、謀算、計劃都將地球範圍內的世界當做了他自己的電腦或者說矩陣來操作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就是雙眼赤紅的看着屏幕上不斷跳出來的警告字符抓狂的管理員和設計師了吧——
細微的數值決定了真正了不起的多樣性,但是無情的變量卻絕對讓人喜歡不起來……他痛苦地發現自己已經從博弈的棋手被拖下了渾水之中,局勢雖然還沒有徹底的失控,可是他已經失去了掌控大勢的能力。
——因爲如果猜測是真的話,那麼別說是他一個小小的亞雷斯塔了,從現在開始地球的命運都不再由人類自己掌控,也不會是由任何原生或者非原生的有機無機生命掌控。
“真的是‘戰爭騎士’?難道說從現在開始世界就已經進入了最終審判的階段了?”亞雷斯塔的聲音有些發乾和苦澀。“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大概也可以理解那個所謂的‘空間’是什麼樣的地方了,居然能派出這樣的存在來……”
儘管他很希望聽到否定的語句,可是艾華斯很無情的破滅了他不切實際的想法,強迫他面對現實——
“雖然實力還完全上不得檯面,但是性質的指向性的確一模一樣,那最核心的氣息做不了假的,我感受過了,完全就是能夠和魔神同級別的氣息……而且你也知道,四騎士分別代表西、東、北、南的四個方向,現在世界的局勢也剛好是西方世界呈現衰落的頹勢,東方世界開始騰飛崛起,那麼第一印開始到結束,‘戰爭啓示使者’出現倒也勉強能夠說得過去……”
“……”亞雷斯塔沉默了下來,良久突然睜開眼睛,用嚴肅的口吻說道:“——現在情況很不妙!我們是否有可能將這件事掩蓋下來?這座城市、只要是在這座城市裡,由這座城市的居民所引發的事件,將其解決、掩蓋的手段,就多達七萬零六百三十二種之多……”
“……亞雷斯塔,別做那樣的傻事!”
艾華斯冷漠的說道。
“就算是竭盡全力擊殺了那兩個魔法師又能夠怎麼樣?一個全世界排名第九‘聖人’在科學的城市之中殞命,無論怎麼看都是等同於直接宣戰魔法界的大事,而且那樣子就剛好應驗了戰爭的啓示……這樣的事情是怎麼都瞞不過去的,最好的辦法還是儘快聯繫足夠資格處理這個問題的那些人……”
“……”
“……”
“你說得對……”雖然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開過口,但是機器代勞的聲音還是奇特的呈現出了那種嘆息的感覺,亞雷斯塔倒浮在試管中繼續說着,“只是一個擁有着‘戰爭啓示使者’部分力量氣息的‘異人’而已,還沒有徹底的確定是不是真正的最終審判呢,不能夠自亂陣腳……”
“但是也必須嚴肅對待,很多時候力量本身強弱並不是重點,真正應該值得注意的是那力量背後的象徵意義和概念。很可能就連那個‘異人’自己都不明白,他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意味着什麼樣的概念……”艾華斯提醒道。
“戰爭引導饑荒,瘟疫帶來死亡……如果是真的,我們大概還剩下多少時間?”
……
……
“真的沒問題嗎?”
神裂已經是重複詢問這個問題第三次了,她一臉擔憂的看着手術室上面的指示燈,從史提爾進去之後直到現在依然還是紅色的‘手術中’的狀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滅掉。
裴辰頭疼到了極點:“你能不能安靜掉,那樣的傷創再怎麼說也得四五個小時的手術時間吧?現在那傢伙才進去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你就不能夠多少給予點耐心嗎?”
“……你說得對,是我太心急了……可是誰又能夠真正的在這樣的時候保持鎮靜的……”神裂停止了無意義的來回走動,低着肩膀黯然的說道,潔白的玉指緊緊地捏住了斷裂的令刀,用力到指關節都發白。
明明……明明早就決定好了的……從不殺人,也絕對無法允許有人在自己眼前被殺。就連魔法名寄託的意義都是“對無法拯救之人伸出援手”。
可是,她還是沒能夠做到——不但親眼看到數十人一瞬間就在自己面前被無情斬殺,而且就連史提爾都爲了幫助自己,差點兒就硬生生捱了那個恐怖騎士的一記可怕的踐踏衝擊……
“話說回來,我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呢,你們到底是遭遇了什麼事情,會變得這麼悽慘?”感受着少女聖人無意識散發出來的極度壓抑的情緒波動,裴辰突然插話道。
“……”神裂身軀一顫,然後轉過頭來走到裴辰旁邊的位置坐下,將腦袋靠在身後冰冷的牆壁上,“我和史提爾中了埋伏……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有好些個奇怪的人在我們暗中監視保護茵蒂克絲的時候突然對我們出手了……”
裴辰:“……”
呃,那些使徒想幹什麼?不應該是全力搜尋自己等人,摒棄前嫌解決最大的危機的嗎?怎麼突然又發瘋開始圍殺劇情人物了?!
“然後你們就成這個樣子了?”
“不是……”神裂搖搖頭語氣有些沉重,“本來我還能夠應付一下的,畢竟我也不是沒有底牌,至少可以保證史提爾不會被傷到,但是沒想到中途又殺出來一個……奇怪的騎士……”
“奇、奇怪的騎士?”裴辰的表情凝固。
“沒錯……你知道《聖經》新約的啓示錄嗎?”不知道爲何,神裂火織的臉色變得無比的凝重起來,既是在詢問裴辰,也是在對自己發問,似乎抓住了什麼了不得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