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半獸人。
準確來說,是一羣裝配着陳舊鎧甲,攜帶着破爛武器的半獸人。
歐克,並且是沒有被組織起來的,野生的那一種歐克。它們聚集在一起,有着接近兩百,或者姜玉只要稍微費一點心就可以數清楚的一百九十六的數量。它們的羣聚帶來了一抹微小的黑暗之潮,而它們在黑暗之潮的包裹下變得兇悍並且強壯。
晝伏夜出,典型的食肉野獸性格。
姜玉在降下時刻意收斂了氣息,並以斗篷遮擋住了自己所披掛着的那一身氪星裝甲。
他立刻就收穫了半獸人們的熱切歡迎——但這種程度的怪物還不足以讓他親自揮動手中的槍。然而這些怪物們的存在卻給他帶來了一點提醒,他這才意識到,在自己的團隊之中,還有兩個存在感低下得近乎沒有的拖油瓶新人和這羣半獸人們一樣弱小。
姜哲,苗若冷。
一個律師,一個畫師。
他們兩人在和戒靈遭遇後便受到恐怖嚎叫所震懾,失去了知覺和力量。而在對付趙綴空和後續掃尾時他們雖然甦醒,並受到後排隊員的保護,但卻也深陷被戒靈震懾的後遺症中,連話都說不完整,更別提發表見解或者貢獻自身力量。
兩個拖油瓶——雖說沒有在資深者忙碌時添亂這一點已經讓他們超過了新人羣體的平均水平。但他們還是兩個拖油瓶。
因爲他們並沒有發揮出什麼能夠讓輪迴者們眼前一亮的天賦,更別說爲輪迴者們幫上哪怕一點點有價值的忙。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護戒小隊還未成立,提前前往瑞文戴爾這個安全點只是浪費時光。而在獲得一個足夠安穩的大後方營地之前,他們必須待在團戰中的中洲隊身邊,這樣至少能夠讓他們的後腿不要拖得太大。
總不能把他們扔給北冰洲隊——雖說那麼做也不是不行,但主動爲盟友增添背叛籌碼這種事實在是蠢得不像樣。
那麼,這兩個新人的問題就得好好處理了——薩魯曼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拿下它並不是十拿九穩的戰鬥。資深者們必然會在這一戰中竭盡全力,而這兩個新人,至少也要在那之前掌握保護自己的能力。好歹能夠控制住中洲隊標準納米生化服的強化加成,不至於連抱頭鼠竄都發不好力。
確實如此。
姜玉在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詹嵐便已然提着兩人從空中降下——這件事不是霞來做還真有點稀奇。但姜玉也只是隨手展開圓桌結界,將這羣半獸人擋在外側,卻並不壓制它們的敵意和兇性。
它們發出一陣陣可怕的嚎叫,揮動着簡陋的兵裝。
而兩個新人則露出不知所措,以及有所預知,卻又不敢相信的模樣。
“我差點忽略了你們兩個。”姜玉偏轉目光。他的腦海中回想起這兩人原典中的表現——姜哲似乎沒有什麼特殊的,但苗若冷卻是展現出了一手好槍法。明明是個社畜畫師,卻能夠拿着沙鷹在中距離連發射擊並且命中目標。
——畫師開槍不應該描邊麼……嘖。
念頭一轉,姜玉隨手掏出兩套戰術劍配小口徑附魔爆彈槍的新手套裝——這兩樣武器的後坐力對於真正的普通人來說自然過高,但若是穿上了生化納米服就正好在這伊露維塔的大結界限制之下用得上——然後隨手扔到兩人腳下。
“我之前說過了,你們遵守中洲隊的秩序,我們就會盡可能地保護你們直到世界結束。但儘可能不意味着我們會給伱們當保姆,而現在正好有一個機會,給你們在這比較基礎的戰鬥中練練手——十五秒後我會解除護盾,而這些半獸人對此刻的你們來說並不強大。殺光他們對提升你們的自保能力很有幫助,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放棄,我不會逼着你們去面對你們不想對抗的目標。”
新人的命是團隊積分,但新人們的價值並沒有他們自以爲的那樣大。了不起也就是團隊積分減二,而這場團戰中,中洲隊將收穫的團隊積分絕對不止是二。
而姜玉站在原地,不再理會他們倆——半獸人的武器根本傷不到被生化服保護着的他們,而就算是真的見鬼地捱了刀,想來詹嵐和朱雯也能夠隨便地將他們治好。
他沒有等夠十五秒。
在第四秒的時候,苗若冷用力咬了咬牙,撿起了腳下的戰術劍並握住了爆彈槍。她將劍背在身後,然後她雙手握住了槍。
而姜哲在第十一秒時纔將武器拿到手上。
“我們真的有選擇嗎?”他好像是在放狠話。
而姜玉沒有理他——這兩人都沒有像朱雯一樣表現出具備重大價值的能力。而如果他們始終看不清楚自己的定位,那麼未來的結果顯然不會很妙。
‘咕啊——’護盾崩解,半獸人們如同潮水一般衝向兩個新人所在的方向。姜玉的形體在一個無聲的閃爍中抵達百米外的某顆大樹頂端,寄靈於影的詹嵐正在那裡等着他。
‘嘭——!’火光。
爆彈槍的開火聲被一重無形的結界拘束在百米之內,先開火的是苗若冷。而她的操作比較討巧。
她跳了起來,藉助納米服的力量,她一躍便是五六米高——高度帶來了安全。而她便在滯空的短暫瞬間將槍口朝下,並立刻就在下方的半獸人羣中炸開數片血花。而這相比起揮動戰術劍劈開一條血路但卻很明顯地被血腥氣衝得頭昏腦漲的姜哲,在表現上卻是要強出不少。
“毫無團隊意識。”姜玉注視着各自爲戰的兩人,將頭輕輕地搖了搖。他知道沒人會死,但意識到近戰不適合用槍,卻沒想到自己還可以跳高的姜哲,卻很快就會被半獸人們撲倒,雖然死不了,但肯定少不了一番透過生化服也會感到疼痛的毆打。
果然,他的倒下只在往後數秒。
“你太過苛刻了。”詹嵐搖了搖頭,不怎麼同意他的話。“肉體雖然很安全,但心靈上的恐怖卻無法用裝甲防下。兩個生活在和平世界裡的人突然被扔到鬥獸場上,各自爲戰自然是下意識地打算,況且,你給的壓力也不夠高,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生命威脅,他們可意識不到團結的好。”
紫色的髮辮在她身後輕輕搖晃着,她的眼眸中釋放出一道微光。
‘GAAAA——’一聲咆哮。
一頭在白晝間會被石化,但在夜裡卻能夠自如行動的食人妖揮動着巨大的棒槌從一側的林子裡大步跨出。它是歐克的遠親,它有着龐大腥臭的體軀,和雄渾的力量。
威脅出現在了戰場上,它的吼叫讓苗若冷發現了它——她下意識地想要拉開距離。踩着歐克的腦袋跳出幾步後才意識到什麼,連忙舉起槍,朝着被圍困的姜哲周遭,便將扳機扣下。
幾個半獸人倒下了。
姜哲用力甩了甩頭,他這才聽見苗若冷的示警喊叫。而他便也立刻起身,彈跳,在食人妖靠近自己之前,先一步遠離它,並和苗若冷配合着用爆彈槍射擊這龐大的目標。
“你瞧,合作對他們來說並不難,不是嗎?”詹嵐聳了聳肩。
姜玉撇嘴,不置可否。
而詹嵐輕輕笑了一聲,主動轉移了對話。
“我發現了一點有趣的事。”她說。“一件可能不怎麼重要,但是有趣的事。”
“二十五公里外,有一支木精靈的遷徙隊馬上就要和一大羣歐克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