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有些遲疑地看着我,搖了搖頭,只是說着一家三口總能在小區裡面碰見,但卻沒怎麼說過話。
“怎麼了?”薇薇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我搖了搖頭,慢慢把車開到樓下,看來我腦子是怎麼糊塗了,現實中的事情有些不記得了。
但這比簡單的失憶要糟糕多了,因爲那些被我忘掉的記憶被另外一部分記憶給填充了,導致我現在腦子裡都是錯誤的記憶。
推開車門,我下意識就朝着地下看了看,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似乎確定了什麼才放心的把腳踩在地面上。
我站在車門旁,周圍還是老樣子,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我這才鬆了口氣。
可能在我內心還是擔心的吧,擔心我腳剛落地那防空警報的聲音就拉響了,這可是在廢城白天的忌諱……
“走吧,上樓,好久沒回來了,我做菜……”
薇薇話還沒說完就停住了,我感覺她用力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而我卻一動不動,視線一直盯着單元門口。
準確的說,是盯着單元門口兩側的福字!
單元門口兩側貼着的福字已經破舊掉色,其中一個只剩下一角還黏在牆上,隨着風吹髮出呼啦呼啦的聲音。
看到這一幕我就愣在原地了,感覺腦袋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十分疼痛,同時強烈的耳鳴覆蓋了周圍,讓我什麼也聽不到了。
我捂着耳朵不讓自己聽到這種能刺穿耳膜的聲音,但於事無補,疼痛剛我全身無力地蹲下來,似乎這樣能讓我好受一些。
隱隱約約我能感覺到有人在一下下輕微地拍着我的後背,睜開眼睛,周圍的一切從彩色慢慢變成黑白,又從黑白變成彩色。
除了耳鳴我什麼也聽不見,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着薇薇在旁邊焦急地對我說着什麼,可我只看到她嘴脣在動,就好像那次,那次……
那次瘋女人拍着我車窗,在外面嘴脣動着卻聽不到聲音的時候。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可能是因爲那對破舊的福字讓我引起了不適,我就沒有再去看它們。
不知道我捂着耳朵蹲在那裡多久,似乎並沒有幾秒鐘,但這種疼痛讓我感覺度日如年。
忽然我鼻尖一熱,感覺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了,就聽見薇薇在那裡擔心地說道:“呀,你流鼻血了,我給你拿紙巾。”
說完薇薇就返回車裡,而我一個人蹲在那裡,用手指抹了一下鼻子,暗紅色染滿了整個手指,這才注意到已經有不少血滴在了地上。
我用手捂着鼻子,血似乎已經不留了,這時候薇薇也很快遞過來了紙,我只是隨意擦了擦就站起來。
“你先別動,流這麼多血會不會頭暈?”薇薇臉色有些發白地看着我。
說來也奇怪,自從耳鳴消失了以後,我對於流鼻血並沒有感到慌亂,並不是因爲成熟了的關係,就好像……
流的血不是我的一樣。
我也納悶兒爲什麼會冒出這個念頭,以前小時候鼻子受過傷,每次稍微磕碰就會流血,雖然已經習以爲常了,可每次流血還都是會慌張。
可這次不同,就像是看別人流鼻血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我心內還是在意剛纔的耳鳴,那種要鑽破耳膜的疼痛實在難以忍受卻又無法抵禦。
“沒事了,我們上樓吧。”我在薇薇詫異地眼神中往前邁了一步。
沒想到薇薇鬆了口氣,我就感覺她腳步有些踉蹌,一下子扶住她,見她臉色發白,比我難看多了。
“血……”薇薇有氣無力地說道。
暈血?
我看了一眼剛剛滴在地上的那攤血,把薇薇橫抱起來就上樓去了,根本沒有心思或者說我可以沒有再去看那對福字。
至少那對福字現在看來,是跟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樣。
在醫院躺了這麼長時間,我身上也沒有帶着鑰匙,站在門前翻找了一會兒,薇薇才無力地指了指她的挎包。
這個挎包之前我也沒見薇薇用過,或許是新買的吧,我拿出鑰匙插進鎖孔裡,剛擰開屋門就猶豫地看了看通往三層的樓梯。
要不要上去看看?
一瞬間我又想起來呂子皓拖着大行李箱下樓的場景,血跡從裡面滲出來,在樓梯上拖出一個長長的痕跡。
“快扶我進去。”薇薇在我旁邊小聲說着。
我收回視線拉開門,屋子裡面還是那股清新淡雅的味道,根本就沒有什麼黴味兒,看樣子不在這些日子薇薇也都在打理。
我把薇薇放在沙發上讓她先躺一會兒,這才知道家裡的格局沒什麼變化,臥室裡也沒有那個落地穿衣鏡。
對我來說,屋子裡面一切正常。
這讓我大大的鬆了口氣,在看薇薇正在沙發上難受地皺着眉,我倒過來熱水讓她喝了一口,這才知道她的確是暈血了。
抱着她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薇薇這才告訴我她從小就暈血,而且聽她的口氣本來我應該是知道的,但我卻完全沒有印象!
“不記得就算了。”薇薇嘟着嘴,似乎也沒有要跟我這個剛剛從重度昏迷中醒來不久的病號一般見識。
印象我接觸了很多個“薇薇”,但沒有一個是暈血的,甚至還有的因爲有些功夫底子,敢用刀……
夢都是反的?
這點我不確認,但薇薇暈血這個東西,的確跟夢中截然相反。
“你小時候不是學過武術,是跆拳道還是別的什麼來着,竟然還怕看到血?”我用隨意調侃的語氣試探道。
一提到血薇薇臉色就難看了一分,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我就是暈血怎麼啦,我什麼時候告訴你,我小時候學過武術?”
果然沒有學過武術,我在心裡暗暗想着。
還不等我把剛想好的回答說出來,薇薇就逼近到我面前,瞪大了眼睛說道:“你是不是記錯了,哪個女孩跟你說過她學過武術?”
“額……”看着她一副吃醋的樣子,我一下子又說不出來了。
薇薇精神頭一下子恢復了,反撲到我身上:“說,是不是你在夢裡遇到哪個小姑娘了,而且還給你留下很深的印象。”
真感嘆女人所謂的第六感,沒想到這麼準,一下子就被她說的八九不離十了。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想要把她推開,可她卻用了很大力氣和全身重量壓在我身上,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我是在昏迷中對一個女孩產生了很深的印象,不過那個女孩是你。”剛說到一半的時候薇薇臉色就變難看了,可後半句話一出來她就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還在我胸口上打了一下。
薇薇不好意思從我身上下來,有些害羞地說道:“什麼時候嘴這麼甜了,剛醒過來就這麼油嘴滑舌的。”
看薇薇臉色紅潤,應該已經好了,我還要跟她膩一會兒的時候就被她給躲開了。
“去洗個澡吧,你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薇薇故意做出嫌棄的樣子,用手捏着鼻子對我說道。
的確啊,我很久沒有洗過澡了。
不只是一個半月,我感覺我甚至半年都沒有接觸過水了,就更別說是洗澡了,就連喝水都幾乎沒有。
打開淋浴器,看着水流從蓮蓬裡噴出來,熱騰騰的水蒸氣竟然給我特別親切的感覺,故意把水調的燙一些,衝在身上,那種久違的感覺爽透了。
我雙手撐在牆上,任由水流沖刷着我的後背。
隨着水蒸氣越來越多,我感覺自己籠罩在了一陣霧海當中,偶然一下子餘光瞄見了洗手檯的鏡子,看到一個身材消瘦的人影跟我相同的動作。
我站直了好奇地看過去,因爲霧氣變成水珠依附在鏡子表面,從水蒸汽中看起來模模糊糊的人影很瘦弱,跟我的身材似乎並不……
忽然一股水流順着額頭流進了眼睛裡,我的視線一下子被扭曲了,好像看到鏡子裡面那個人影做出了別的動作。
我快速揉了一下眼睛,在睜開看鏡子時候什麼變化也沒有,於是趕緊走過去抹掉鏡子中上面的水霧,發現鏡子裡還是那個稍微帶着胡茬的自己。
呼——
我鬆了口氣,看樣子是我神經太緊張了,打過了沐浴露衝了一遍之後就打算出來,不過臨走時候看見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還是很彆扭。
十分鐘之後我滿意地看着自己光潔的下巴,還是這個樣子適合我。
推門出去水蒸氣也順勢冒了出去,在水蒸氣後面我就看見一個穿着白色長裙的女人站在門口,嚇得我心裡咯噔一下。
腳下一滑,我本能的扶住門款站穩:“薇薇?!”
這個時候薇薇才把手裡的衣服遞給我,有些臉紅地不敢看我:“我給你送換的衣服過來,剛纔那套衣服也扔到洗衣機裡吧,一會兒洗掉,都是消毒水味兒。”
原來是這剛,我接過衣服,看着薇薇立刻就害羞地轉身出去了。
把剛纔那套衣服扔進洗衣機裡,換上乾淨的衣服出去,這才感覺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樣,但看着穿着白色長裙的薇薇坐在沙發上,心裡還是輕微跳動了一下。
怎麼跟瘋女人的衣服那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