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我們已經說到了這個問題,現在還處於觀察階段,還不能完全確定。”楊教授很負責任地說道。
這個楊教授給我的感覺很本分踏實,並不像莫醫生那麼急功近利,從內心感覺上我是信得過他的,看樣子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對於這個回答薇薇似乎很不滿意,有些急躁地說道:“都在醫院裡這麼長時間了,還要觀察到什麼時候。”
楊教授擺了擺手:“彆着急,你聽我說,從我個人的角度分析來看,我更偏向於雙重記憶。”
雙重記憶?!
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從字面上理解似乎是有兩種記憶,薇薇聽了也疑惑地看着我,然後急忙問楊教授這是怎麼回事。
“這在長時間重度昏迷的患者身上也極少數會發生,大概意思就是對一件事情產生了兩種記憶。”楊教授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我。
被他看的有些也不太自在,我挪動了一下身子,也如他所說那樣,只是這種雙重記憶體現在了很多事情上,並不只是一件事。
薇薇倒吸一口涼氣,似乎覺得這個事情很棘手:“那是怎麼回事?”
楊教授搖了搖頭:“對於這種病例還是很少見,在臨牀研究上只是在分析階段,通俗點說就是沒辦法確診,因爲只有患者有這種感覺,而且不表現在外面。”
這句話如同一個重拳打在我心口上,楊教授完全說中了我內心的感受,那種奇怪的感覺真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說完楊教授又扶了一下眼鏡,嚴肅地看着我說道:“而且你這種病情應該屬於另外一種病變,因爲你昏迷這段時間夢中經歷的記憶,已經覆蓋了你原本現實生活中的記憶。”
“就是這樣!”我聽他這麼一說,立刻贊同地說道。
至於薇薇就完全不知道我們在說些什麼了,環顧着我們兩個人,拉着我的胳膊,能感覺到她手指在不斷用力,似乎很緊張。
楊教授沉默了一會兒,就在我想要說話時候擺手攔住了我:“你們也不用着急,你衝重度昏迷中剛剛醒過來,需要一段時間清醒腦子,或許果斷時間夢境就會慢慢忘掉,就跟普通人做了一個噩夢似的,雖然被嚇醒了,但慢慢就會忘卻,最後跟別人說起也只會說自己做了一個嚇人的噩夢而已。”
這段話很長也很讓人深思,我聽了之後點了點頭,似乎這都是楊教授之前就想到了的。
被楊教授這麼安慰一番,我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也舒緩了很多。
“所以我還是建議多住院觀察幾天,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留在醫院,辦理出院手續也是可以的。”楊教授並沒有在留院觀察上爲難我。
薇薇有些擔憂地小聲道:“似乎很嚴重啊……”
楊教授聽了安慰道:“你也彆着急,這幾天多跟小灑聊聊之前的事情,或許能好一些。”
聽了之後薇薇點了點頭,可我本意上不願意多聊之前的事情,但這樣就只能我一個人悶着,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真的要跟薇薇覈對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我心內裡是拒絕的,因爲我在害怕,害怕我所記憶的東西跟薇薇說的截然相反。
就在這個時候護士敲了敲門,推門探頭進來:“打擾一下,楊教授您開會的時間到了,幾位專家都已經到齊了。”
之後楊教授站起來就跟我們告辭了,臨走的時候還囑咐我多活動,儘量呼吸新鮮空氣,讓腦細胞活躍一些。
薇薇有些擔心地看着我:“你不會忘了我吧。”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忘了你呢。”我一下子把薇薇摟了過來。
對於薇薇還有生活上的記憶並沒有減少,反而是多了一部分,也就是之前那個世界中重置的那幾天。
晚上的時候我一個人躺在牀上,沒有薇薇陪在旁邊,竟然沒有任何的不適應,反倒是內心覺得應該這樣。
以前我不是這樣的,可能是廢城裡面……
我下意識想到了那個廢墟般的城市,可大體記得經歷了什麼,但仔細去想有變得模糊,只感覺我這種獨立的性格是在那個時候培養起來的。
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如果夢境可以培養人的性格,這簡直也太離譜了吧!
我身邊沒有任何通訊設備,唯一有的就是電鈴,只要按下去護士就會快速趕到我這裡,但這對於現在的我並沒有什麼用處。
好像找個人說話,我剛剛還覺得自己獨立,現在又需要人陪,真是一種矛盾集合體啊。
出於無聊,我就閉上眼睛開始從我所記得的第一件事開始回憶,這次回憶到上小學的時候腦子就開始跑題了,不知道胡亂想些什麼去了。
等我發現跑題的時候,我又把注意力集中,這樣反覆了好幾次我才把記憶慢慢推進到了我認識薇薇那天。
我們是在一家快餐廳見面的,當時我們互相還不知道在一個高中,那會兒還沒有分班,所以她活潑的性格經常會主動來我們班找我。
後來分到了一個班,自然而然就成了同學偶爾開玩笑的話題,說我們兩個天生一對,但事實上也證明了,高中就我們一對還在堅持着。
再後來我就記得我們把某月的二十七號定成了在一起的日子,這些我都記得,而且很清楚。
可隨着我的回憶,日子很快就到了今年一月底,也就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個晚上,我和公司的同事聚會喝了不少酒,再後來……
我就只記得我在一個情侶酒店裡面醒過來,旁邊躺着薇薇,是她說我的同事用我手機打電話給她,讓她來接我的。
然後我的記憶就跟那十五天的噩夢完完全全連在了一起,至於現實中這十五天是怎麼度過的我就不知道了。
之後飛機出問題,我腦袋被撞上昏迷過去,一直躺到了前幾天才醒過來。
我深深吸了口氣,這次總算是艱難地回憶了一遍,並不輕鬆,甚至幾次讓我腦袋都快要炸開了,至於那十五天我是怎麼過的,還要問過薇薇才能知道。
而且我感覺回憶了一遍之後,我腦子裡不由自主就把那十五天的事情也回憶了一遍,就像剛剛發生過似的,記憶猶新,在我腦子裡嵌入的更深了。
我扭頭看向旁邊的空牀位,平時薇薇徹夜陪着我的時候,她都會躺在那個牀上,測過神來看着我,生怕我出什麼事情。
外面走廊的燈已經關了,只有護士經過的時候纔會亮起來,不過門的不透光效果好酸可以,即便是聲控燈亮了也並不會打擾人睡覺。
在醫院住着的病人總是需要換液,前半夜護士也很忙,用不了幾分鐘就會經過一次,我就這麼盯着門口發呆。
忽然走廊的燈剛亮起來就熄滅了,速度快得出奇,這讓我忽然想起來了在之前重置的那十幾天裡面,每到十二點都會離奇停電。
現在幾點了?
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知道現在的時間,但正對着我的牆壁上的掛鐘看不清楚,光線實在太暗,只能聽到滴答滴答時間流逝的聲音。
剛從牀上坐起來想要去湊近了看鐘表,可卻忽然看見門口不透光的玻璃上有一個人形輪廓,類似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現在光線比較暗,我以爲自己是看錯了,沒想到這個人影晃動了一下。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這麼晚了誰會站在我病房的門口。
一下子我腦子裡就充斥了很多關於醫院恐怖的傳聞,甚至還有在病牀上去世的人,會回來找這張牀,發現有人佔了就會如何如何……
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空牀,我艱難地嚥了一下塗抹,我自詡是個無神論者,可那是我在沒有看到過鬼怪之前,因爲我相信眼見爲實。
滴答滴答的聲音還在持續着,屋子很安靜,我緊緊盯着門口的那個人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接下來有什麼動靜。
咔嚓——
門把手被擰了一下,鎖芯被格擋住,門並沒有被推開。
我這纔想起來在薇薇臨走的時候囑咐我,我就把門給鎖上了,畢竟醫院人流量這麼大,混進來小偷也是正常的,在睡着的時候不鎖門丟東西也是常事。
想起來門鎖上我就安心多了,可這心還沒落下去,門就被人從外面給敲響了。
輕輕的敲門聲節奏很慢,就像是鬼敲門一樣,感覺陣陣冷風都順着門縫鑽了進來。
這一下子給我嚇得打了一個哆嗦,感覺手腳都冒着涼氣兒,似乎見屋裡沒有什麼反應,敲門聲又響了。
“誰呀?”我大聲地問了一句,果然提高嗓門能給我壯膽。
“薇薇。”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了進來。
的確是薇薇的聲音,我心裡開心極了,剛走到門口看着玻璃上映着的人影就覺得不妥,因爲這個人影是披散着頭髮的。
可我清楚記得薇薇走的時候把頭髮紮起來了,因爲晚上要回家吃飯,聽說她爸爸難得有空回來一次。
而且薇薇家裡有門禁,這纔不得不回去,等他爸爸出差去外地才能再來陪我。
不對,門口的不是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