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堡,數據記錄大廳。
傅青海看着奧利安坐在工位面前查詢相關資料。鐵堡是塞伯坦幾大數據網絡節點之一,類比現實世界,就相當於地球上的北平、東京和杜勒斯三大域名根服務器。
這裡儲存大量數據還有相關網絡硬件設備,顯像一號位於這裡,魔力神球也在這裡。奧利安·派克斯擁有相應權限可以查閱過往所有數據資料——若從這個角度來看,威震天叫他“圖書館管理員”倒也沒錯,奧利安·派克斯的角色確實類似於圖書館管理員。找他查詢鐵甲龍軌道站算是找對人了。
但在傅青海看來,鐵堡就像在執行一個公開的棱鏡計劃,負責協助最高議會光明正大竊聽監視全體塞伯坦人。奧利安·派克斯更像一個審覈,只是這位審覈人員工作不太負責,具有較強個人獨立思想。有時候傅青海不禁想:如果現實世界裡的各種網絡平臺審覈,也像奧利安·派克斯這樣就太好了。
“沒有查到。”
奧利安·派克斯神色嚴肅說道:
“關於鐵甲龍軌道站的歷史資料,被人爲抹除了一部分,而且就是近期所爲,因爲我對這段資料隱約還有一些印象。”
“故意抹除這一部分資料,那就說明鐵甲龍軌道站肯定藏着什麼秘密。”
傅青海道。
兩人正在一籌莫展之際。
忽然,鈦師傅通知奧利安過去一趟,奧利安於是扔下傅青海獨自在那上網衝浪,然後前往鐵堡數據記錄大廳頂層。
……
鐵堡,數據記錄大廳頂層。
“你比任何人都瞭解威震天,如果你能向最高議會提建議,你打算怎麼說?”
鈦師傅發問道。
“最高議會?如果是我……”
奧利安·派克斯一時答不上來。
最高議會終於想對話了?
御天敵失蹤後,這個臃腫而遲緩的官僚機構終於意識到了民意洶涌不可違抗?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去向最高議會建言。然而越是認真考慮,這件事情就越顯得理所當然。他認識威震天,可以提供很有用的觀點。
“檔案總管。”
奧利安·派克斯正色說道:
“如果我和威震天同時出現在最高議會面前的話,我會承擔起作爲中間人的責任,解釋我自己對於當前形勢的理解,但是他們應該直接聽取威震天的意見。”
鈦師傅陷入了沉思。
“也許吧。”
鈦師傅最終說。
“你會幫我聯繫議會嗎?”
奧利安滿懷期待地問道。
“不同階層的人覲見最高議會有不同的時間。”
鈦師傅平靜地回答道。
“去他媽的不同時間!”
奧利安·派克斯聞言頓時怒了:
“現在翱翔天城被佔領了,御天敵失蹤了,威震天想讓塞伯坦陷入內戰,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強調不同階層!?”
“你誤會了,我不想提階層的事。早在實施之初,我就很不看好這套體制。”鈦師傅說,“但是它們既然存在,我們就得應對,尤其現在。我們在醞釀的這次會面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着最高議會。如果你不管走到哪都抱着剛纔的想法是不行的,奧利安·派克斯,你應該多思考,不要意氣用事。”
奧利安·派克斯一時覺得這話聽起來很諷刺。威震天說他思考太多,感性太少。鈦師傅說他感性太多,思考太少。也許這意味着他需要找到一個恰當的中間位置。
“但是該做的事情必須要做。”
奧利安·派克斯認真說道:
“如果您真的能聯繫最高議會的話,我會十分感謝,檔案總管。”
鈦師傅嘆了口氣:“我會的。”
奧利安·派克斯離開鈦師傅辦公室,一路上都在想這位檔案總管說過的一句話:早在實施之初,我就很不看好這套體制。
鈦師傅究竟多少歲?難道他是……
這不可能。奧利安·派克斯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十三元祖就算真的存在,現在也都已經死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說抓住這點疑問不放也沒意義。
……
奧利安和威震天通話。
經過了長時間手把手的格鬥教學,奧利安現在對於傅青海非常信任,他和威震天通話時都不避着傅青海了,甚至有一點把傅青海當做自己的幕僚和參謀的意思。
奧利安和威震天又出現了觀點分歧。
“最高議會已經注意到了我們,等你套上枷鎖被帶到最高議會面前進行審判的時候,看你還會不會這麼嘴硬。”
奧利安冷聲道。
“誰會把我帶到最高議會審判?會是你嗎?我看不會。”威震天道,“你可以貶低我的做法,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一直沒有阻止我,也就是說歸根結底,你是認同我的。你和我一樣希望能夠達到目的,而你只是對於達到所必需的過程不太滿意。”
奧利安·派克斯又開始生氣了。他知道威震天正在試探自己,想要看看在不破壞兩人友情的前提下他的底線到底在哪。
我們確實擁有很多共同理念,奧利安·派克斯心想。並且更加重要的是,不讓小分歧擾亂大視野,必須建立一個沒有階級系統的塞伯坦,讓每一個塞伯坦人從離開火種源之井那一刻起再到火種回到造物主處爲止,都能自由自主地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再過十三個大週期,我們就可以去見最高議會了。”
奧利安·派克斯說道。
“很好。”
威震天說道:
“我們應該去見最高議會,在那裡闡述我們的觀點。我不喜歡混亂狀態,兄弟,但你之前就注意到了吧,那時候我們的談話不被通信網格監視,也不會被議會聽見,而我們什麼也改變不了。現在他們不會再忽視我們了,我們將在大會議廳發言,整個議會都是我們的聽衆。知道爲何會變成這樣嗎?”
“你所謂的,恐怖分子讓你更受歡迎,就是指這個結果吧,對不對?”
奧利安·派克斯嘆了口氣。
“是的,兄弟。它很有效。”
確實無法否認,奧利安·派克斯心想。
“好吧。”他說,“希望連環爆炸事件之中的所有逝者都能得到慰藉。”
“如果他們的死,能爲我們爭取到和最高議會見面以及平等對話的機會,並且不會爆發全面內戰,那麼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我們就會明白,那些犧牲是值得的。”
威震天淡淡道。
“但他們並沒有選擇犧牲,威震天。這難道又沒關係到自主和自由了?你爲了自己的目標犧牲他人,未免做得太輕率了!”
奧利安反駁道。
這就對嘍。
傅青海心想道。
奧利安·派克斯說到了問題的關鍵,犧牲犧牲,何爲犧牲?爲了某種理念自願獻出自己生命才叫犧牲,打着大義旗號,慷他人之慨,用別人的生命和死亡來喚醒沉睡的社會和民族,這可不叫犧牲,但是偏偏很多精緻利己的人都以這種理由來爲自己洗白。
戰錘40K宇宙,審判官和戰團長有權力下達滅絕令,徹底葬送整顆星球人口,他們都有理由——或是爲了防止混沌污染或是爲了阻斷異形入侵……可以理解,但是!這種行爲絕對不能被稱作是犧牲和奉獻,他們犧牲的是別人生命,並且沒有問過別人是否願意。這是殘酷和無奈的選擇,不是犧牲與奉獻的精神,並不值得被歌頌和讚揚。
威震天思考了一會兒。
“是的,兄弟,你說得對。”威震天看着奧利安認真說道,“可能確實過於輕率,所以我才如此珍惜我和你的友情。有些事情我很容易就忘記了,你能讓我警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