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琴沒急着和兒子見面, 支使白茉莉把高昂偷的東西還回去。
白茉莉哼哼兩聲,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壓低帽檐從高昂身邊走過, 動作快得高昂毫無所覺, 已用兩根手指攜出巧克力, 對不遠處的魏玉琴露出得意的表情。
魏玉琴無奈的豎起大拇指。
對白茉莉一定要順毛哄。
果然, 白茉莉高興起來, 將巧克力物歸原主,沒驚動任何人便還回貨架上。
至於高昂發現巧克力不翼而飛是否覺得白日見鬼,她纔不管。
魏玉琴有心打聽之下, 很快知道高昂這些年的經歷。
魏玉琴當年與渣男離婚,不到三個月渣男就迎娶懷孕五六個月的小三進門, 又過去四個月, 誕下一對龍鳳胎。小三心機深沉是魏玉琴一個傻大姐不能比的, 還沒懷孕之前就頻繁和高昂見面,早已把高家的小霸王籠絡。
高昂不說對小三比親媽還親(他對親媽也沒什麼感情), 卻也被小三的種種許諾迷惑,不反對父母離婚。
小三剛進門時,對高昂是很不錯的,待生下的龍鳳胎得到高家上下的喜愛,高昂在家裡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他又是被爺爺奶奶寵着長大的, 半點虧都不能吃, 天天鬧日日鬧。多次指着渣爹的鼻子說, 家裡的東西都是他的, 要把小三和野種趕出去。
左鄰右舍把一家人的鬧劇當樂子看。
不成器的大兒子和可愛的龍鳳胎, 渣男偏向誰還用說嗎?更何況渣男早已被年輕的老婆降服,自然是有後媽就有後爹。
高爺爺高奶奶心疼兒子也心疼孫子, 帶着大孫子和兒子分開住。
那會,魏玉琴常上門看兒子。高奶奶一貫不願意孫子親近魏玉琴,自然是百般阻撓她見兒子。若只有高奶奶阻攔也就罷了,高昂也不願意見沒用的親媽,看到她就遠遠躲開,兩邊的聯繫漸漸斷了。
魏玉琴在幻境中,錯以爲兒子上過大學,高家人是在大學畢業後纔不管他的。實際上,高昂連高中都沒有讀完。他沒讀書之後,也沒有出去工作,整天在家裡打遊戲,沒有錢就朝爺爺奶奶伸手。
這些年渣男的生意越做越大,樓房換成小洋房、小洋房換成大別墅,不吝嗇給父母錢財。
一年多以前,高爺爺高奶奶相繼去世,便沒人管他了。
白茉莉覺得魏玉琴打聽到的消息太片面,“你只問他過往十年的經歷,怎麼不問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魏玉琴還沒說話,白茉莉又道:“這些交給我打聽好了。你打算做點什麼?咱們總不能坐吃山空,僅靠靈能娛樂公司的援助過日子。我不能離開你太遠太久,外出上班鐵定不成,掙錢或許得靠你了。”
魏玉琴瞬間被轉移注意力,開始思考自己會什麼。
“我會種菜……”
白茉莉:“種菜能賣幾個錢?再說哪來的地。”
兩年前,附近有一片還未開發的空地,濱州花園的租戶們各自佔據一小塊地種些蔬菜,魏玉琴也不例外,吃不完的偶爾拿去不遠處的菜市場售賣。
不過,空地早已在兩年間建成樓房。
地……確實是沒有的。
魏玉琴:“我還會做滷味。”
白茉莉:“你燒菜的水平一般,做的滷味好吃嗎?”
魏玉琴:“……家常水準。”
白茉莉:“也就是說賣不了幾個錢。”她許久未見魏嬸嬸露出如此茫然的神情,好笑的同時,忽的生出一個想法,“不如你直播製作儺面?”
魏玉琴還沒反應過來,白茉莉已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極好。她以前的工作跟網絡推廣沾邊,太知道什麼樣的特質能紅了。
魏嬸嬸製作儺面時,總有一種奇異的魅力,叫人無法移開目光。她自認是個活潑好動的人,卻往往能靜靜的看着魏嬸嬸握着刻刀的手目不轉睛。
即使是到人間界,魅力也不會消失。厲鬼尚能被吸引,戾氣漸漸平和,普通人哪能抵抗。
魏玉琴是永遠爭不過白茉莉的,只能由着她興致勃勃的買原料、買工具,瞭解時下的直播平臺。
白茉莉忙碌的同時,也沒忘記高昂。仔細打聽,暗暗跟蹤,發現高昂此人算不上是窮兇極惡之徒,但也絕對是人間渣滓。
這人在爺爺重病在醫院的時候,還蹲在家裡打遊戲,奶奶葬禮上裝富二代勾搭年輕姑娘,沒過幾個月就把人肚子搞大還不認賬。抽菸、喝酒、打牌,沒錢便上高家討要,十次裡總有兩三次要得到。拿到錢便和一羣狐朋狗友整日溜貓逗狗,泡吧取樂。見着漂亮姑娘總要吹一聲口哨,偶爾調戲幾句。沒錢的時候,小偷小摸不斷,算是街上一害。
這些白茉莉都沒告訴魏玉琴,籌備着直播亮相的事。她對錢沒什麼執念,隨便乾點什麼也不至於餓死,想讓魏嬸嬸賺到錢不過是因爲想證明給高昂看,你媽有本事,沒本事的是你。
當然,她不打算讓魏玉琴露臉,手工藝人露手就好。
直播初亮相,魏玉琴在鏡頭下製作判官面具。
觀衆幾乎都是誤點進來的,但點進來的一個都沒退出去。直到魏玉琴手中的面具初具雛形,起身去拿顏料,屏幕上才緩緩劃過一行孤零零的彈幕。
【我居然傻乎乎的盯着主播的手看了十八分鐘……】
一時間,直播間僅有的三十幾個觀衆紛紛冒泡。
【主播手法奇快,我甚至懷疑自己是開了兩倍速觀看。】
【雖然我不懂木雕,但覺得主播一定是大師級水準。】
【從我進直播間開始,主播沒說過話。】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主播可能有毒,讓人慾罷不能。】
【我:什麼玩意?關掉它。腦子:別啊!再看億分鐘。】
#刨木頭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但我就是無法移開目光#
直播間都是白茉莉在管,魏玉琴只負責製作面具。
一個多小時後,直播結束,白茉莉問:“判官面具能賣嗎?”
魏玉琴搖頭,“我做的面具有靈性,放在一般的人家壓不住是要出事的。”
白茉莉:“好事壞事?”
魏玉琴:“壞事。”
白茉莉:“你有你前夫家的地址嗎?寄一張給他。”
魏玉琴:“……”
幾天之後,高昂居然主動上門了。
那是晚上七點多鐘,白茉莉正在剪輯片子。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奇怪的動靜,似乎是有人在開鎖,她仗着武力值高直接打開門,見一團黑影撞過來,側身躲過,任由黑影摔在地上。
“哎喲——”
隨着一聲痛呼,白茉莉看清黑影原來是高昂。
高昂從地上爬來,一臉兇惡:“你誰啊?怎麼在我家?”
“你家……”白茉莉輕哼。
魏玉琴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高昂微微一愣。
高昂也看到魏玉琴,仔細分辨幾秒:“你是……咦!你還活着?”
白茉莉:“他的表情可不像是喜,更像是驚。”
魏玉琴:“……去倒杯水來。”
白茉莉溜達到廚房裡拿飲料。
魏玉琴:“你怎麼來了?”
高昂上一次見魏玉琴還是兩年前,那會的魏玉琴看起來命不久矣,整個人只剩一口氣吊着。現在精神奕奕,氣色比高昂一個青年男性都好,看起來至少還能活三十年。
高昂的臉上飛快閃過一絲難堪的神色。他坐在椅子上,兩條腿習慣性的抖動,語氣油滑:“你是我媽……”
魏玉琴點頭,“沒錯。”
高昂:“你願意把房子賣掉給我做生意嗎?”
魏玉琴也明白過來,高昂缺錢,想起親媽名下還有一套房子,以爲她死了過來繼承遺產。不過,她也不生氣,心平氣和的問:“什麼生意?”
高昂:“你別管,就說願不願意。”
魏玉琴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高昂不知爲什麼有點心虛,嘴巴像有自己的主意一樣,囫圇答了。
“我認識一個搞醫藥公司的朋友,人家願意帶着我發財。我打算拿八十萬參股,成爲公司副總,獨自代理公司新研發的一款藥品。再用四十萬購買一批藥品,轉手賣給零售商,賺取差價。一個月內,四十萬變一百二十萬。再把一百二十投進去,變成三百六十萬……”
魏玉琴打斷他:“副總要做些什麼?”
高昂語焉不詳:“推廣藥品,發展下線。只要有人從我手裡購買藥品,我就能提取大筆回扣。”
魏玉琴越聽越不對勁,眉頭微蹙。
白茉莉一語道破:“傳/銷唄。”
魏玉琴:“……”
高昂狠狠瞪白茉莉一樣,“你誰啊?什麼都不懂別胡說八道。我和我媽說話,你插什麼嘴。”
白茉莉眼睛瞪得比高昂還大,怒道:“你告訴他,我是誰。”
魏玉琴:“高昂,她是你妹……”
白茉莉連忙說:“我是你姐。”雖然她的歲數是比高昂小,但誰願意當妹妹啊。
高昂:???
高昂:“你和老頭子還生過一個女兒,我怎麼不知道?”
白茉莉:“不知道就對了,我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姐姐。”
高昂:“……”他腦子混亂,問魏玉琴:“你到底給不給我錢?”
“你從小到大我沒怎麼管教過你,現在也不晚,”魏玉琴問:“你願意搬來給我一起住嗎?”
“也不是不可以,”高昂心說先把錢哄到手,到時候管你去死。
“那我搬過來的話,你願意把房子賣了讓我做生意嗎?”
魏玉琴:“不願意。”
高昂:“……”
高昂罵罵咧咧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