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小野真的很忙。沒有副本怪物來騷擾蒲葦組織起來的反抗軍, 但城市裡還有別的武裝力量,他一個人就算用分/身術,也最多一分爲三, 再多分/身可能失控。
是的, 他閒暇之餘創造出分/身魔法。
起初的四百多人經過一個夜晚的擴充, 變成一千人。
這一千人又分散出去, 若遇到無法解決的危險, 便捏碎信號器求救。求救對象只有單小野,以至於他整整一天都在四處奔波,沒有休息的時間。
蒲葦留在大本營, 和一個新加入反抗軍的男人一起爲廢棄工廠裡裝上電視機。
因此,單小野幾乎和芮一禾、丁奇格在差不多的時間知道安妮的變化。真正確定安妮是要與他們“遠程合作”, 還是丁奇格到來之後……既然是芮老闆的判斷, 肯定沒問題。
“之後會更忙的,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單小野一口氣喝光一整瓶水,沒精打采地說。
丁奇格:“再怎麼累也比做電燈泡強, 至少我是人,不是一件沒有生命還被人嫌棄太晃眼的物品,也不是一條狗。”
單小野:“什麼狗?”
丁奇格:“單身狗。”
單小野:“……外面又下雨了?”
方不平正好路過,聞言回答:“剛開始下,工廠裡也沒聲啊!你怎麼知道的?”
單小野:“我猜的。”
方不平:???
不下雨的話, 丁奇格說什麼冷笑話。
接下來的三天, 安妮相當活躍, 幾乎每過一個小時就有新的想法, 再將之付諸實踐。好漂亮都市的市民沒來得及對她天馬行空一般的指令感到麻木, 已經快被逼得活不下去了。
也因爲如此,原本以安妮作爲變美的標準的許多人不再信仰她, 藍色部分的佔比一度跌落到8%。增長數倍的反抗軍們看到投影儀幕布上紅藍二色的佔比驚訝不已,怎麼越努力離目標還越遠?自然有信心崩塌的,也有不再信任蒲葦的。
多虧蒲葦穩得住,令衆人重拾信心。
單小野分析,比起好幾天沒出現的亨特先生,口口聲聲說和亨特先生達成一致公佈新規的安妮更讓招人恨。起初,很多被安妮動搖的人恨她的新規,重新回到亨特先生的懷抱,不過在安妮公佈的新規越來越多時,人們又把兩位執政官看做一個整體了。
畢竟亨特先生一直沒出現,意味着安妮做的一切都是得到他默許的。
如果亨特先生知道市民們心中的想法,一定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
亨特先生很冤枉!
Www◆ тTk án◆ ℃o
他能感覺到信仰的流失,也能感覺到市民們變美的執念在變淡,可他在被殺、復活再被殺之間反覆循環,什麼都做不了。
睜眼看到芮一禾,閉眼還是芮一禾。
事態不受控制,亨特先生很慌。他本以爲芮一禾纔是最需要解決的存在,區區反抗軍,都是普通人類而已,只要解決掉芮一禾要清除不過擡擡手的事,可他現在連擡擡手都沒工夫。
芮一禾是不能真正殺死他的。
亨特先生每天死一次,有些佛了。早不想着反敗爲勝,而是想着——發現我殺不死,芮一禾總有一天會罷手的。
……只要能熬到芮一禾罷手,他就贏了。
切實的威脅讓亨特先生不能繼續佛下去。
他感覺到好漂亮都市裡信仰自己的人至少流失有四分之一的量,而人們的信仰纔是他能不斷復活的原因,看來之前爲防止重大危險出現而設下的一道保險,可以啓用了。
芮一禾看着在自己眼前又一次消散的亨特先生,總覺得對方最後的表情有點奇怪,她轉頭問第五朝朗:“執政官是不是要開始反擊了?”
第五朝朗沉默看着她。
芮一禾吐槽:“做玩家比做引路使有意思,引路使說一句話都要深思熟慮,免得誤導玩家,條條框框太多了。”
不涉及副本的具體情況,引路使還是可以暢所欲言的。
第五朝朗:“一般情況下,引路使進副本的安全係數比玩家高。有規則只要遵守規則就行,沒規則需要自行摸索纔是最危險的。”
從芮一禾的外表看不出她是一個熱衷於冒險的人,但看她數次命懸一線還對進副本沒有一點心理陰影,就能知道她樂於追求刺激。
怪不得既能消化天空之神的血液,還能消化莉莉絲之血,冷漠與熱情是她身上兩種矛盾的特質,剛好與兩種血液的主人契合。
芮一禾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挽着第五朝朗的手說:“走吧!趕緊去吃晚飯,一會魏嬸該找我了。”
要不是收到魏玉琴的傳訊,她不會加快乾掉亨特先生的速度。
芮一禾在和亨特先生切磋刀法的過程中,越是進步,越是能體會到其中的趣味。她現在是全程不會放下刀的,勝也是險勝。
“你想吃什麼?”
第五朝朗偏頭溫柔地看着她。
好漂亮都市好吃的挺多,但他們不可能一一去吃,身爲資深引路使的第五朝朗很清楚,照目前的趨勢看,玩家一定能提前完成任務,而且是大大提前。他以爲至少要半個月,誰知芮一禾隨口說的七天搞定,還真有可能實現。
時間不夠用了。
第五朝朗給芮一禾幾個選項。
其中有一個是西餐廳,在一系列中餐中很是顯眼。
芮一禾決定換個胃口,兩人挽着手走進餐廳。服務員上前推薦餐廳裡最人氣、也是最適合情侶食用的雙人約會套餐,裡面的每一道菜都是店家的招牌。
不一會,食物接連上桌。
肉醬意麪裹着茄汁,酸甜味在舌尖炸開,就連對食物沒有需求,只打算陪着芮一禾用一點的第五朝朗都有一種胃口大開的感覺,難得點評一句:“不錯!”
金槍魚蔬菜沙拉的料汁極爲特別,大大的去掉生的蔬菜的苦澀之味,令其只留下甘甜。
芮一禾把黑胡椒醬淋在剛端上桌的牛排之上,不過她沒吃牛排,而是先嚐裡面擺盤用的小蘿蔔。只評“色”,牛排滿分,味道卻一般。
她評價,“不如列車車廂出品的菲力牛排。”
不過炸的薯條和雞塊很香,炭烤的小蘑菇也是又鮮又多汁,總體而言,味道合格了。
吃飽喝足,芮一禾接到魏玉琴的電話,趕到一區勸業所。此時是晚上八點多鐘,變異魂魄們全部離巢,勸業所的工作人員被魏玉琴提前弄暈,她一路走來無人阻攔,乘坐下行的電梯來到距離勸業池最近的平臺之上,立刻被早已在等着她的白茉莉拉到平臺邊緣。
白茉莉身影透明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消散一般,顯然是靈體還沒蘊養好。盯着下面,急得跺腳。
“她在下面跳請神舞……我說等你來再開始,她就是不聽,雙方發亮,入魔似的一刻都不想等,非得馬上測試陣法的效果才安心。這麼着急,趕着去投胎啊!煩死了。”
芮一禾沒搭腔。
白茉莉說魏嬸可以,別人說魏嬸不行。
下方,魏玉琴身披紅色衣袍,很像是戲服,手中拿着一柄裝飾多過實用效果的長劍,腳步輕盈的在水面上跳動。待她轉過身,芮一禾便見她頭戴一張眉毛倒豎,眼睛鼓瞪的面具。繪製以青色花紋,額間抹紅,張嘴大笑。
白茉莉解釋:“這是閻羅王面具,他老人家是統領陰間諸神的王,掌管生死輪迴,審判人生前的行爲,賞善而罰惡。我若非是魏嬸嬸豢養的惡靈,身上帶着她的氣味,敢直面降臨的閻羅王,立時便會魂飛魄散。”
“這麼厲害?”
芮一禾微驚。
“那可不,術業有專攻,”白茉莉剛剛是着急魏玉琴亂來,但芮一禾及時趕到,危機解除,她也有心情開玩笑了。
“畢竟死人的事都歸閻王爺管,哪一隻亡靈能在他跟前直起腰桿。”
白茉莉又說,這麼大範圍的陣法魏玉琴是第一次嘗試,也是第一回請閻王爺下降,即使能順利的把變異魂魄全部送走,完事後人也半廢。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工夫,絕對緩不回來。
“我在呢!沒事的。”
芮一禾從魏玉琴看似雜亂的舞步中,體會到一種獨特的韻律,漸漸的看得入迷。半個多小時後,還在池水中痛苦掙扎的“殘次品”們在一股柔和的力量的幫助下,脫離勸業池,全部於平臺上陷入沉睡。
藍光大盛。
池水一點點變成藍色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芮一禾接到單小野的電話,知道外面趴在樓頂的變異靈魂們也在消散,十三個區都是如此。她讓單小野晚些時候派一批人過來將“殘次品”帶着,掛斷電話。也不知道在勸業池中經受過折磨的人們會不會後遺症,還能否正常的生活。
……特別是其中有一部分人的靈魂被吞掉少許,影響肯定很大。
儺師的技能很樸素,使用的時候,一般也不會弄出很大的動靜。
兩個小時過去,魏玉琴回到平臺上。她還沒取下面具,但芮一禾不用看到她的臉也知道她一定非常疲憊,連走路都在打晃。可她不打算立刻休息,而是走到沉睡的人們身旁,嘴裡呢喃着芮一禾聽不懂的咒語。
十三團白光從魏玉琴雙手的掌心裡凝聚,一團分散後沒入沉睡的人身體裡,剩下的十二團飛出勸業所,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缺失的靈魂無法補足,好歹囫圇填充完整,讓他們不至於總覺得身體缺了一部分,不癡不傻,能正常過日子。只是壽命不會太長……唉!”
魏玉琴腦袋微微一晃,忽的氣勢一變,嘴中道:“吾乃掌陰司閻羅大王……”
話音未落,人直挺挺倒下。
白茉莉:“快!先把她臉上的面具撕下來。她現在力竭,心神消耗嚴重,無法自行送神,身體會被請來的神佔據。”
白茉莉是不能碰閻羅王儺面的,芮一禾伸手去揭面具,卻發現閻羅王的面具像是長在魏玉琴臉上的一樣,根本取不下來。她狠心用力一撕,連皮帶肉纔將閻羅王面具取下,疼痛感讓昏迷的魏玉琴睜眼醒來。
一旁的白茉莉忙往魏玉琴嘴裡灌外傷藥水和恢復精力的藥劑。
一邊喝着,魏玉琴一邊又要閉上眼睡去。
白茉莉掐着魏玉琴不讓她睡着:“認得我嗎?”
“茉莉……”
還能認得人,看來沒被附身。
白茉莉鬆一口氣,這才放她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