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默中, 康奈結結巴巴地說:“您是不是想問夫人有沒有生下腹中的孩子。”
芮一禾:“……”
本來不好奇的,你這麼一說……人類的本質就是八卦,她也不例外。
“沒有, 夫人孕育的其實不是一個孩子, 而是一顆蛋。衆所周知, 龍是蛋生的。因爲巨龍的蛋長得太大, 以人類女性的身軀根本無法孕育。後來, 在黑暗教皇的幫助下,黑龍蛋在夫人的體內碎裂了。”
芮一禾不知道該說什麼,再快樂也要做好保護措施???
“她沒事吧?”
“這也是另一件讓人驚奇的事, ”康奈回答:“碎裂的黑龍蛋無法排出體內,竟漸漸的被夫人吸收了。這位夫人原本沒有魔法天賦, 之後竟能使用一些黑暗魔法——黑暗和黑龍的屬性高度重合。而且, 這位夫人是十多年前才過世的, 她足足活了一百七十多歲。您肯定知道,壽命最長的人類是教皇霓下。而歷屆教皇中, 壽命最長的是一位創世霓下,她一百二十歲壽終。普通人,能活到五十歲不死的非常少。”
“這方面,精靈和巨龍格外受神的眷顧。”
這位貴族夫人睡黑龍的出發點比較奇葩,但結果是好的, 一躍成爲全人類的救星, 地位大大提升。在一百多年前, 受到貴族乃至教會的追捧。戰勝搶奪資源的強大敵人後, 人類正式成爲阿法爾大陸的霸主, 漸漸羞恥於提起人類是用什麼方式打敗巨龍的。
歷史被編造,無數莫須有的人類成爲被歌頌的屠龍勇士。提起夫人時, 更多是八卦,而不是尊敬了。
一代代人死去,當時知道夫人的很多,現在知道這段歷史的已經非常少了。康奈被作爲下一任教皇培養,才能知道如此多的辛秘。
……
火紅的太陽掛在天上,亂成一鍋粥的倫西恢復平靜。
地獄列車的玩家們喪氣的回到光明神殿,看到的就是關在獄裡的公爵夫人,上半身還有人形,下半身一灘爛泥。隔着獄,都能聞到惡臭。
“她纔是未知的使者???”
阿諾把路易公爵丟到地上:“好吧,我們已經知道他不是了。”
焦霞:“到底怎麼回事?”
“等三位教皇回來再一同解釋,”芮一禾懶得解釋第二遍,“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們得出發去找巨龍的蹤跡。”
康奈先生:“聖女,你不能去,黑暗聖女也不行。巨龍看到人類的女性,只會逃跑,不會聽女性說一個字。如果是男人的話,或許能和他們說上幾句話,他們對男性的恐懼要遠小於對人類的女性的恐懼。”
巨龍?害怕人類女性?
盧蘭蘭半透明的臉上出現疑惑的神情。
康奈又一次硬着頭皮把一百多年前的人龍大戰詳細講述,見未知使者已被逮住,稍有鬆懈的四人也是聽到一腦門問號加省略號。
……
三位教皇是一同出現的,見到他們的瞬間,饒是玩家也沉默了。
關住未知使者的獄是靠吸取他們的生命力獲得的。
最爲年輕的創世教皇眼角滿是皺紋,頭髮白了一半。
光明教皇嘴脣乾癟,他的牙基本掉光,鬍鬚也失去光澤。權杖撐不起他身軀,使得背脊彎曲,身軀佝僂。只有一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知曉芮一禾的謀劃,確定獄中的公爵夫人就是邪神的使者,連聲說:“好、好、太好了。”
黑暗教皇比光明教皇的年紀小十多歲,看起來卻比他更老。靜靜地聽着昨夜的戰況,欣慰的目光掃過公爵夫人,合上眼。
這一閉上,就沒有睜開。
盧蘭蘭感知到他還有生命氣息,“只是睡着了。”
光明教皇笑着說:“放心,獄沒散之前,我們不會死。”
尋找巨龍的事,兩位教皇不建議玩家親自去。因爲有巨龍蹤跡的地方都太過偏遠,即使用傳送陣趕到都太慢。原來只是教會不願意惹巨龍,真要找的話,並不難。
人類纔是阿法爾大陸的霸主,他們足跡遍佈每一寸土地,就連大海也擋不住人類的腳步。
“最多五天,三種不同類型的巨龍就會來到倫西。比起外出尋找巨龍,你們留在依舊危機四伏的倫西,用處更大。”
光明教皇看向公爵夫人:“誰知道她會試圖用什麼樣的方法逃離獄呢。”
迴應他的是,是公爵夫人冷漠的眼神。
……
簡單的午餐過後,祈禱室裡只剩下地獄列車的六名玩家——加上呼呼大睡的紅心2在內。沒有教會的人在場,有些問題就能問了。
盧蘭蘭:“你怎麼確定公爵夫人是未知的使者?”
這一點,剛剛芮一禾沒說。
獄中,一直低着頭裝木偶人的公爵夫人擡起頭。
玩家們在此,也是爲看守公爵夫人。
“細說有些繁瑣,”芮一禾想了想,挑重點道:“首先,從四顆種子寄生的人選着手。國王、路易小姐的未婚夫、瓦爾德的神女和一位貧民,短時間內接觸過某一人容易,要接觸四人很難。後三者還能以較爲隱蔽的、不被人注意的方式接觸,可要把殺戮的種子藏在國王的身上,極難。他幾乎不會一個人獨處,宮廷護衛也不是飯桶。未知的使者不是王宮中人就必須是貴族。”
“我剛進副本的第一夜,有受到來自畸變的污染。當時不覺得奇怪,瞭解污染的特性後,發現不對勁。不可能存在沒有污染源的污染,四顆種子以外的污染源,只有未知的使者了。
由此我確定,未知的使者就躲在路易莊園裡。
這需要一點運氣。”
哪怕是第五朝朗,也只能根據神器諾恩斯的提示,來給玩家們安排身份。玩家的角色是隨機性和必然性相結合的結果,他只知道能在聖瓦街、貧民窟、王宮、聖麗安學園、瓦爾德街和路易公爵府六個地點找到和未知相關的線索。
就算他有心讓芮一禾走捷徑,也不知道哪一條纔是捷徑。
只能歸結於芮一禾語氣好。
“路易公爵和妻兒都有嫌疑,他們能直接接觸國王和王后。沒過多久,公爵的兒子全部回到封地,排除嫌疑——未知的使者不可能離開倫西。小姐明顯受到暴/虐的感染,且一直有人守着她,也排除嫌疑。只剩下公爵和夫人。前夜,路易小姐的貼身女僕忽然變成怪物襲擊我。在那之前,公爵沒有接觸過她,和她有過接觸的是公爵夫人。”
“這幾乎是鐵證。在這之前,公爵夫人的古怪也讓我決定查她,相比她一直表現出的‘正常’,連不肯踏進光明教堂一步的路易公爵都顯得毫無疑點了。”
第五朝朗描述的四條特徵都屬於寄生者,未知使者敢進教堂並不奇怪。
公爵夫人不知從哪知道玩家在尋找不敢進教堂的人,想讓芮一禾以爲路易公爵纔是未知的使者,可做得太刻意了。
“我查到,大概兩個月之前,公爵夫人獨自帶着僕從從領地前往倫西,和先一步帶着兒女出發的公爵會和。路上,夫人救下一個餓暈的女人。這個女人從前是一名子爵小姐的女僕,因爲惹怒小姐而被辭退,再也找不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女人到來的第二天,夫人生病,不得不在原地修養。”
“又過去兩天,夫人的病越來越重。女人說她有辦法讓夫人好起來,僕從們只有讓她走進夫人的房間。那是一個下午。神奇的是夫人迅速的好起來,僅僅在半夜時就能下牀活動。更奇怪的是女人消失了。沒人見她從房間裡走出來,夫人卻說她已經離開……”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偏偏能和污染最初出現的時間契合。
盧蘭蘭:“所以現在的公爵夫人不是公爵夫人,真正的公爵夫人已經被吃掉了。”
芮一禾:“這個問題要問‘公爵夫人’了。”
“呵,是她太蠢。”
“公爵夫人”想起那個高高在上,從車廂裡伸出頭注視她的女人。
“爲什麼我來到世界上要當奴隸,而她就能成爲貴族。我也想一直坐在車廂裡,而不是總要跟車步行。我也想喝醇厚的葡萄酒,而不是用劣質的啤酒,吃麪包的時候,我想要奢侈的抹上黃油和奶酪,而不是連品嚐一塊薰魚都捨不得。”
還有一點,“公爵夫人”很在意,卻不敢說出口。
當時,聽到主的召喚的不止她一人。還有真正的公爵夫人,那個善良的、愚蠢的貴族。
雖然撿到主的賜予是她,但聽到召喚的不止是她。難道主也更青睞貴族嗎?她不敢對偉大的主有絲毫的怨懟,可心裡很清楚,她們倆本來都有機會成爲主的眷者。
主命令她們,吃下一團紅肉。
公爵夫人很抗拒,選擇拒絕主。
她卻向腦子裡出現的聲音許願:我也想成爲貴族,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仁慈的主不需要她付出任何的代價……
她毫不猶豫的吞下舌頭,成爲主的眷者。公爵夫人生病,她也在經歷痛苦的蛻變期,然後她來到公爵夫人的門前,順利地進入房間裡,吃掉公爵夫人……再變成公爵夫人。
真好,她的願望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