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剛剛對你對手動腳的是我的第二人格,與我無關。”
芮一禾回頭,冷淡的說:“我不會負責的。”
鎮長先生:“……”
鎮長先生冷笑一聲, 脫下釦子被扯掉的馬甲, 丟在牀上。這是罪證, 鐵證。他的鼻尖還縈繞着一抹女性身上特有的芬芳, 故而並未生氣, 只是說:“我什麼都知道。”
聲音裡飽含着複雜到難以分辨的情緒。
芮一禾聳肩,“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她聽得懂。
玩家會受時哲的影響人格分裂,但人格分裂也有不同。單小野分裂的人格是一個有着完整人生經歷的十五歲初中生, 相當於是另一個人。芮一禾分裂的出的第二人格卻是放大欲/望的自己,並非另一個人。
兩種人格分裂的不同方式, 性質完全不同。
用第二人格“喝醉酒不清醒”的表述, 定義對鎮長先生的X騷擾, 合情合理。
芮一禾理直氣壯的“不負責”,把一切錯誤推給“酒精”, 其實有點渣。
鎮長先生眉心的紅痣,此時鮮豔無比,似乎昭示着主人藏在平靜面孔下的真實心情。
“你聽得懂。”
芮一禾捂住空間勳章,“要補償沒有!積分、神奇物品、還是別的什麼……通通沒有。作爲玩家,我可太窮了。”
鎮長先生:“……呵。”
氣笑了。
老修女:“……”
三位年輕修女:“……”
電鑽“嗡嗡”作響, 幫四位不具備語言功能的怪物, 表達着不滿的情緒——您二位有沒有把我們看在眼裡?
閃着銀光的鋒利剔骨刀朝芮一禾砍來, 她厚着臉皮朝鎮長先生揮了揮手, “我得走了!再見”。腳尖點地, 後退五步。成功躲過剔骨刀,接着襲來的棒球棍擦着她的鼻尖掠過。
這可不行, 房間太小,打起來等於是搞拆遷。
芮一禾無意毀掉鎮長先生的房間,使用【女鬼摯友】進行空間跳躍。進入隔壁房間之前,餘光看到阿爾娃修女手持大剪刀,將房間裡唯一一張,剛有兩人滾過的單人牀剪成兩半。
芮一禾出現在位於二樓的,孩子們的臥室裡,還能聽到隔壁牀板坍塌的聲響。略有些尷尬的將長髮束起來,她打量四周。
這是二樓面積最大的一間房,一共擺着三十張單人牀。屬於孩子們的東西很少,只有牀邊的一個牀頭櫃,裡面放着一些小東西,比如破損的玩具、再比如私人信件。還有牀下的一個塑料箱,放着孩子們換洗衣物。
洗漱用品統一擺放在靠牆的長條木架上。
這些物品全都有翻找過的痕跡,被弄得亂七八糟。進副本已經五個多小時,其他三組玩家恐怕已經將整個孤兒院探索完畢。
她還沒探索過的區域也不多……
芮一禾蹲下,從身旁單人牀的牀底扯出一根兩指粗的銀色鏈條。
鏈條的一頭焊接在地板中,另一頭連接着一個巴掌大的鎖釦。她研究片刻,確定鎖鏈的用法。只需要將銀色的鏈條纏在腰上,再將鎖釦扣緊,躺在牀上的孩子活動範圍就會變得很小。
每一張牀下,都有一副一模一樣的鎖鏈。
這種設計不像是爲保證孩子們的安全,而是防止孩子們逃跑。
芮一禾可以想象的孩子們套上鎖鏈的樣子,那垂下的鏈條就像是一根長長的尾巴。
童謠歌詞裡“八隻沒有尾巴的小老鼠,長出十八個腦袋”,本是困擾她的一個難題,現在也得到合理的解釋。
“嘭嘭嘭——”
這可不是禮貌的敲門,瘦修女琳達揮舞着棒球棍,砸爛房門。四位無臉修女舉着武器衝進來,沒有眼睛,連耳朵都已腐爛的她們似乎能直接定位芮一禾。甩掉她們是不可能的,鎖定追蹤的怪物,除非殺死目標,否則不管目標在哪裡,都會一直追蹤。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怪物被目標殺死。
芮一禾取出左輪手木倉,切換實彈。對着衝在最前面的老修女連開三木倉,“嘭嘭嘭。”
老修女被彈藥衝擊,連連後退,但身體裡卻沒有血液流出。彈孔的傷痕迅速消失,陷入身體深處的子彈被癒合的組織擠出來,掉到地上。
芮一禾在幾個來回的戰鬥中,發現修女有着強大的自愈能力。
除非她有能直接將四位修女瞬間秒成渣的強大能力,否則她們身上的傷都會在三秒鐘以內癒合。
麻醉劑倒是能令修女停頓半分鐘,但恢復行動能力之後的修女,速度也並不慢。
副本的地圖就這麼大,芮一禾甩不掉她們,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那就只能放風箏。也幸好在上個副本里“學到”不少戰鬥技巧,否則面對四位力大無窮,手拿武器的修女,她已經翻車了。
現已脫胎換骨的芮一禾,應對四位修女,不算困難。
實際上,芮一禾也不是全無消滅修女的辦法,至少有一個可行性很大的猜測。感覺孩子們的臥室裡沒有別的線索了,她使用【女鬼摯友】進行空間跳躍,來到二樓通往三樓的階梯上。
一擡頭,看到一個黑色的虛影從樓梯口的位置一閃而過。
應該是幽靈女士盧蘭蘭,她也在樓上!
芮一禾沒有遲疑,見四個無臉修女跑向樓梯,快速上樓。
三樓瀰漫着淡淡的臭味,地板的顏色很深,是一種沒有及時打掃而有髒物沉積的深色,斑駁而陳舊。
光線似乎完全無法照進走廊,很黑,只能模糊的看到靠牆坐着的幾團黑影,是身量不高的人類。
芮一禾切換左輪手木倉的功能,讓其變成一個強光手電筒。
明亮的光芒讓她看到地獄一般的場景。
走廊上坐着的是一個個神情麻木的人,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赤露着上半身,相同的特徵是沒有雙臂,只有模糊的血肉。
他們聽到腳步聲,僵硬的擡起頭,然後又不感興趣的低下頭。
看到這一幕,芮一禾並不驚訝。
她和單小野在院牆下方發現的貓咪布偶,身穿修女服,是一種暗示。孤兒院一共四修女,臉部損毀嚴重都沒有眼睛,可見修女就是童謠裡的“四隻貓咪”。
至於老鼠,代指得就是孤兒院的孩子們。
結合在地底書房找的《祈禱》一書,芮一禾已經知道孤兒院曾經發生過什麼。
老修女很可能就是書中的馬麗娜,即使不是,她也是馬麗娜“邪神信仰”的繼承人。
從田裡挖出的神像,力量減弱。
馬麗娜決定通過祭祀讓神變得強大。
她選擇的祭品,就是無依無靠的孤兒們。
爲達到目的,就得先收養孤兒。
教堂長椅上的老鼠布偶一共有42個,說明孤兒院裡曾有42個孩子。其中有8隻手臂完好,34只沒有雙手。
恰巧“偉大預言之神尤蒙剛德”是沒有雙手的,這絕對不是巧合。
有人爲讓他們符合祭品的條件,殘忍的砍去他們的雙手。即使有很好的醫療條件,被砍去雙手也不一定能救活,更何況修女們並不打算救治祭品。
成爲祭品的人,死亡是正常的,能活下來纔是奇蹟。
地下的墓穴很可能就埋葬着成爲祭品的孩子。
每一年,要死去三到四個孩子。
目前芮一禾見過的怪物有四個修女,八個有手的孩子。
另外三十四個孩子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呢?
如果這些孩子還在孤兒院裡,最有可能的地點就是三樓。因爲芮一禾沒有探索過三樓,也因爲時哲一開始就說過不能隨便上三樓。
現在,她的第一條推測被證實。
第二條推測,也即將得到證實。
四個無臉修女踏上三樓的一瞬間,走廊上坐着的無手少年們同時擡起頭。原本攻擊性不足的冷淡神情消失不見,呆滯的雙眼裡浮現出幽幽綠光。
要是關掉手木倉的照明功能,她看到的就會是黑暗中的一雙雙綠色眼睛。
即使是現在,這一幕也很驚悚。
芮一禾不想被兩面夾擊,成爲漢堡裡的可憐生菜,使用【女鬼摯友】進行空間跳躍,來到離樓梯最近的一間房內。
房間裡沒有手臂的五個少年亦是滿臉怨恨,沒朝出現在身後的芮一禾投以一丁點的注意力。在沒有手的情況下,保持平衡、站立起來,緊咬牙關,撞擊關閉的房門。
芮一禾衝着門鎖開木倉,房門打開。
五個少年爭先恐後的涌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芮一禾在門口看了一眼,發現隔壁房間的門也打開了——幽靈女士盧蘭蘭很可能在裡面。另外幾間的房門還在持續的撞擊中,她好人做到底,一一爲裡面渴望復仇的少年開門。
走廊裡,老修女被一名少年咬住乾癟的手臂,對玩家來說非常鋒利的剔骨刀,在少年面前像紙糊的一樣,沒有任何作用。
四名修女很快被撲倒在地上,少年們圍在她們身邊。沒有手,便一口一口,從修女身上扯下肉。
修女自始至終沒有流血,芮一禾懷疑四人的肉也已經腐臭。
但滿腔仇恨的少年們不在意,扯下來的肉也沒有浪費,一口一口的囫圇的,未經咀嚼的,將肉吞進腹中,發出滿足的喟嘆。
一羣“長身體”半大小子,是永遠吃不飽的。再強大的自愈能力和再生能力,也抵不住你一口我一口的被吞噬……
芮一禾轉過頭去,不再繼續看。
再看她要吐了。
第二個猜測,成爲祭品死去的少年們最恨誰?兩方相遇會發生什麼?答案是最恨修女,少年們會殺死修女,一口口吃掉修女。
這就能解決芮一禾二號違反禁令,導致的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