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朝朗很想說我一個積分都不會出, 但他覺得自己真說出口,坐在牀上的芮一禾立馬就能把賄賂木牌重新丟進空間勳章裡面。然後從此不提這件事,並在離開副本之後, 火速將賄賂木牌賣掉。
因此, 他只能放緩聲音說:“我沒法和玩家進行直接的積分交易。除此之外, 你想要什麼?”
“我要的很簡單。比如, 先回答我的問題。爲什麼線索要用童謠的方式呈現?”
第五朝朗吐出一口煙, 站起來走到窗邊。
“我以爲你已經猜到原因了。”
芮一禾坦誠的說:“是有一點猜測,但也不能確定自己就猜對了。”
“蘭茜告訴過你——引路使只要知道副本的線索,一般不會瞞着玩家。在這個副本里, 我沒有故意隱瞞線索、鍛鍊玩家的意思,而是我得到的線索只有一首童謠。”
蘭茜是芮一禾在“拍喜”副本里遇到的引路使, 一位非常和氣的女士。貌似是第五朝朗的下屬, 還因爲沒預料到女鬼餘錦貝太強, 可能毀滅副本世界,而需要第五朝朗提前結束休假, 趕到副本世界救場。
芮一禾點頭,“我懂了。”
她想了想又問:“引路使獲取副本的線索的方式,不是提前進入副本嗎?”
“引路使會提前進入副本,但只是先玩家一步。先一步的原因也不是爲獲取副本的線索,而是方便玩家順利的到達目標位置。獲取副本線索的方式, 類似於某種準確性百分之百的‘占卜’。好了, 線索的話題到這裡爲止, 我不能繼續說下去。就算我說得再多, 你也聽不到……會被屏蔽的。節約點時間, 留着通關副本。別忘記副本的時限是72個小時。”
芮一禾看着背對自己的鎮長先生,想着是用占卜的方法獲得線索, 那線索是一首童謠就不奇怪了。
副本里的天色陰沉沉的,明明是一天的開始,卻像是黃昏時分。冷風吹進屋內,她回過神來,將牀鋪上的木牌往前推。
“我應該算得上是一名優秀的玩家,鎮長先生也一定是最可靠的引路使之一。不知道鎮長先生以後工作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我會是一個跟你有足夠默契的十全好助手。”
科技魔方副本的結算裡,芮一禾就因爲在引路使指定下,越級參加副本,額外得到500積分。去掉越級參加副本一項,單單是被指定……也能多獲得一些積分吧?
在芮一禾看來,引路使指定玩家參加副本這件事,就像是理髮店裡顧客點名讓理髮師服務一樣,被點名的人會有額外的收入。
並不是每一個副本,列車長都會給賄賂木牌。
但如果鎮長先生答應指定她,每個副本都會有額外的積分領,肯定更划算。還能和靠譜的引路使,建立長久的合作關係。
比起直接賣給芮老闆,價值高太多。
鎮長先生轉過身,他頭髮被風吹得有些蓬亂,眉梢微挑,眼中有戲謔的情緒一閃而過。
“上一次敢聘用你的人,我記得是已經炸了。”
芮一禾:“……”
對,炸成碎片了!
我不也是爲完成任務嗎?
就在芮一禾以爲鎮長先生會拒絕的時候,卻聽他一口答應下來。
“不過不越級的情況下,被引路使指定參加副本,你每次只能格外獲得300積分。”
芮一禾實話實說:“比我預想的更多。對了,您一個副本可以指定幾個人?”
單小野進B等級副本也是越級,被指定的話,完成任務能多500積分。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是可以指定你的隊友,但主線任務和支線任務的參與度不夠,額外的積分他也拿不到。”
兩個任務的參與度是要拿命去換的。
B等級副本里,單小野的定位是苟。活着最重要,就不要冒險了。她點點頭,沒再耽擱時間,離開鎮長先生的房間。
二樓已經沒有玩家,樓梯口站着一名髒兮兮的高瘦修女。不是阿爾娃,也不是芮一禾在房間的牀下見到的過的胖修女,但肯定是時哲喊過的三個名字之一。
不知是琳達修女,還是麗薩修女。
這位修女的半張臉同樣被毀,只剩嘴巴和半個鼻子,沒有眼睛。
一名老修女,三名年輕的修女。童謠裡有一句:四隻沒有眼睛的貓咪,吐出十二條禁令。她猜四隻貓咪,代指的就是四名修女。
芮一禾靠近修女,這名修女僅僅是擡頭看她一眼,雖不打算讓路,但也沒有主動攻擊的慾望。
她也不想跟修女動手,因爲教堂外牆的十二條禁令裡面,第一條就是禁止暴力。幸好修女足夠瘦,她側着身勉強能通過。快步下樓,樓下也沒人。
之前坐在餐廳位置的老修女不知哪去了。
芮一禾通過長廊,教堂裡的玩家們聽到腳步聲,紛紛朝她看來。
而教堂裡的情況也有些奇怪,玩家分成三撥各站一邊,守在時哲身邊。時哲卻蹲在一張長椅前,用一把尺子測量距離,再將歪倒的老鼠玩偶扶正,挪到“正確”的位置上。這樣才能保證一排排、一列列對齊,毛絨玩偶腦袋得端正的朝向正前方,連兩條腿張開的距離都要一模一樣。
做着這一切的時哲全神貫注,神態和之前的小兔子少年大不相同。
單小野本是和最後進副本的三個人站在一起的,看到芮一禾之後,和文質彬彬的男人說了兩句,快步走向芮一禾。
“剛纔和我說話的人叫做嶽元謀,和另外兩個人都是天堂列車的玩家。我們跟着時哲去小樓的時候,他隊伍有一個人留下來,查看老鼠玩偶。”
這些芮一禾已經猜到了。她沒打斷,繼續聽單小野說。
“這些玩偶一共有42只,每一個都有殘缺。其中8只沒有尾巴,剩下的34只沒有手……或者說是前足。沒尾巴的就有前足,有前足的就沒尾巴。”
“我跟着時哲下樓,他先是在一樓尋找老修女,嘀咕着生病還亂跑。然後,從廚房裡找到一堆紅紅綠綠的小膠囊,接了一杯水。帶着藥和水,走到教堂裡。當他看到被弄得亂七八糟的玩偶時,立刻像變了一個人。”
單小野嘗試模仿時哲,伸手揉太陽穴,脫下身上的黑色斗篷,套上圍裙。
“該死!誰又把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女僕的工作可真難!”
時哲之前是有問必答的,現在卻拒絕和玩家們說話。
“先生們,女士們,你們爲什麼非要跟一位忙碌的女僕搭話呢?請站在一邊,等我將該死一切恢復原樣再說好嗎?”
單小野模仿完畢,打了個寒戰。
“我真的感覺他像是變了一個人,而且是從一個男人變成一個女人。”
芮一禾的發現神壇上有一隻空的玻璃杯。
“水和藥呢?”
單小野吞了一口唾沫,“他自己吃了。”
芮一禾:“……”
沒等多久,這位像是患有強迫症的女僕就將老鼠玩偶全部擺放好。完成工作之後,主動問玩家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我想知道,你的頭髮都去哪了。”
穿着黑色長裙,像是沒有重量一樣的幽靈女士率先提問,聲音空靈。
“頭髮?”
女僕伸手在腦袋上摸了摸,認真的說:“我的頭髮長在腦袋上的,雖然不是很多……好吧!我一直受脫髮的問題所困擾。如果幾位好心人治療脫髮的辦法,我將感激不盡。”
他摸着光頭好像真的有頭髮一樣。
幽靈女士伸手凝結出一塊冰鏡,讓女僕的面孔出現在其中。
“爲什麼讓我照鏡子?女士。”
幽靈女士飄到女僕面前,“你的頭髮在哪裡?指給我看。”
女僕做出一個解開發繩的姿勢,薅起披散的頭髮,“這裡,雖然不是好看的紅色或者金色,但棕色的頭髮也不賴。唯一的問題是髮量有點少。”
包括芮一禾在內,都只看到一顆錚亮的光頭和女僕薅起來的一手空氣。
幽靈女士頗爲無語的退開一段距離,給其他人讓開位置。
芮一禾上前和女僕聊了幾句,問出“女僕”負責打掃教堂和小樓的衛生,還負責照顧時哲,但本身有些神經衰弱的小毛病,身體不好常常需要吃藥。
“你對時哲瞭解嗎?”
“那當然,從時哲十歲開始,就是我在照顧他了。”
如果這是在現實世界,芮一禾即使不是專業人士,也大概明白時哲是有雙重人格症,不過在副本里的話,也有可能是鬼上身。
芮一禾一邊想着,一邊又問:“那你知道時哲爲什麼沒有頭髮嗎?”
女僕愣了一下,像是突發頭疼一樣,晃動着頭部。兩秒之後,神情又一次發生變化。
“女僕,你還好嗎?”
但時哲既不說話,也不看芮一禾,只是不停地擺手。
丘乙火冒三丈。
“問你話,你聾了嗎?”
時哲嚇得退後一步,兩隻手在空中比劃。
“他好像是在用手語,”單小野舉手表示:“這個我會。”
兩人比劃着交流好幾分鐘,單小野一臉複雜的看了眼丘乙,苦着臉說:“他說他叫小恩,剛滿五歲,不會說話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