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走進營帳的時候,她躺在被子裡,白嫩的腳趾露在外面。
他突然有點惡作劇的想法,把可能已經脫光的她叫起來,掃掃地、洗洗衣服什麼的~
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太煞風景。老是跟自己過不去有何意義呢?難得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里能有放鬆的機會。
於是他脫下衣服,躺進被子裡,攬住那個光滑、柔軟、溫暖、似乎在微微顫抖的身體...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了許多景象:
被別的幾個孩子打到在地,哇哇大哭的小男孩;
看着同學們在籃球場上歡呼雀躍,獨自在角落一言不發的少年;
不,這些已經甩開了,已經過去了。
一個在公交車上,和柔軟的身體接觸,面紅耳赤,不願分開的男生;
一個坐在圖書館裡,滿臉苦澀,胡思亂想的男人。
我說,夠了!
他強行把腦海裡的種種回憶壓了下去,向前看時,她自信的眼神和得意的笑容近在咫尺。
是她在搞鬼?精神類的攻擊?
無數過去難堪的記憶,一時間如潮水般涌來。
當衆受辱,面紅耳赤;被打了,只會哭,不敢還手;被冤枉了,不敢爭辯,只能默默承受;被排擠,被嘲笑,被當成弱者和傻瓜...
無數帶來過痛苦的回憶、曾經憎惡的身影紛至迭來...
然後,他心底更深處的東西也涌現出來。
痛苦並沒有發泄出來,也沒有轉移,而是在學習中、思考中、對真正有價值的事物的追求中消逝。某些堪稱狂妄的思維,逐步滋生出來。
“先賢們已經死去了。現在,是我的時代。”
“這也許並不是個好消息,對我來說。因爲那將意味着誤解、嘲笑、攻擊、孤獨、痛苦,以及很多其他糟糕的形容詞。”
“更糟的是,命中註定無論如何都會走上這條路。”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周素煙仔細觀察這一次的激發對象。
像之前的目標一樣,他一開始也似乎是處於劇烈的痛苦中。但是,其過程比之前的對象(比如郭大)要短。
之後,他的表情中依舊飽含痛苦,但同時,還有一些別的情緒摻和到其中。
是什麼?
“爲什麼,你們要將祖先揹負在背上前進?
“爲什麼,你們要用祖先的成就將自己束縛起來?”
“他們用自己的智慧、勞作、甚至血肉來爲子孫後代打造的基石,是用來支撐我們的,不是爲了把我們壓在下面不能翻身的。”
這是過去偶然總結出來的,但是已經遺忘了很久的內容。
如果是攻擊的話,這些可帶不來痛苦,敵人想做什麼?
“弱者沒有資格原諒他人對自己的侵犯,除非犯錯者用行爲,而不是言語,表示出了充足的歉意。”
“又或者,被冒犯者足夠強大。”
這些,上個場景裡我對老周說過。
“這個時代,適齡未婚男性比適齡未婚女性多幾千萬的年代。一個殘酷的事實是:有些人無論如何努力,都註定找不到配偶。”
“愛情和成功學一樣,對個人有意義,但是對羣體來說是沒有意義的。絕對數量的缺失會導致下面的情況:有些人註定找不到工作---無論他們如何努力;有些人註定找不到妻子---無論他們如何卑躬屈膝。”
“因此,某些醜陋、愚蠢、面目可憎的女性所表現出來的優越感,也就不難理解了---她們可能不會思考,但周圍的態度、做法、需求,讓她們依靠本能,意識到了自身的優勢。”
“解決這樣的問題一般有兩個方式:減少男性數量或增加女性數量。目前而言,世界上存在大量處於戰亂、飢餓、貧窮中的適齡未婚女性,進行引入是最好的做法。中國辛苦勞作的男性,比那些國家的男性更有競爭力---也有很多希望中國來場內亂,死上幾千萬人的‘敵人’,會反對這樣的做法。”
這些,是我原諒自己單身的理由。然後呢?後面會想起什麼?
“宗教,宗教裡的規章,不應該與法律相沖突。如果有人秉持宗教規則而試圖居於法律之上,那麼法律也就不再有資格保護他。”
“法律,法律不應該是呆板的,固定的。一個人在違法的過程中,譬如一個小偷,在偷竊的過程中就不應受法律的保護---如果他在這一過程中被殺了,那麼殺他的人應該無罪。”
“而他停止偷竊之後,纔有資格再次得到法律的保護。罪行的懲罰應該累加,譬如一個小偷第一次偷竊,判處的是15天拘留,那麼第二次就應該是30天,第三次六十天。無限疊加,上不封頂。”
“人類社會最根本的矛盾,就是工作的無限性和精力的有限性,這兩者之間的矛盾。公司如此,國家如此,軍隊如此,所有大的團體,都是如此。”
“也就是說,社會管理其理念和因理念引申出來的體系,面對內部成員的的糾紛和矛盾時,到底能完成做多少工作,是決定整個體系能否持續下去的關鍵。”
“與此同時,社會並非固定,而是在不斷髮展。知識的積累、人數的增加、總資源數量的有限...都在不停的的破壞整個團體的穩定度。當達到闕值的時候,崩潰可能來臨。而崩潰的先期特徵,一般表現爲執行力的下降。”
“漢朝之所以滅亡,就是因爲執行者失去了忠於這個集體的理由;黃巾之所以失敗,是因爲它始終就沒能樹立起更有競爭力的目標,也沒能構築起強有力的執行團隊。”
“我能構築起這些嗎?在追求勝利的過程中?黃巾的機構太過鬆散,需要從頭開始構築它的整個體系,資源分配方式、管理和參與的積極性、晉升和淘汰機制....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料不到的情況下,王洛比平時思考了更多---這是他過去一向想要避免的。如今,許多錯綜複雜的內容被激發出來,混合到一起,讓他頭痛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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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做出來的事情,和他們心底想的事情,往往不盡相同。激發這個技能,儘管說明很複雜,但是結果,常常是目標會不計代價、不顧得失、失去理智的,去做出他們真正想做的事情。
郭大就是如此。表面看起來忠厚老實的人,心底的貪婪被激發出來後,做出了無數愚蠢、盲目、得不到真正利益卻又得罪人的事情----而在貪婪褪去的那一刻,擴展開來的恐懼直接摧毀了他。
那麼,王洛,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從容豁達的人心底藏着什麼?他會幹出什麼樣的事情?
她很有興趣。
儘管沒法從王洛的變化中獲得什麼直接收益----激發最大的壞處就在於效果完全不可控。隊友們沒法根據出現的狀況而制定計劃。
因爲這點,以及一些其它原因,周素煙在團隊中的地位並不高。但她依舊很有興趣看到這一切---這是她的生命中所剩下的,爲數不多的樂趣了。
她這樣想着的時候,他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