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36 倒背如流蠹與堪
看到小小的一把火烤之後，蠹魚孫終於老實，不再藏頭露尾，蕭洪也終於是決定言歸正傳。
不過首先嘛，拿大帽子壓人，還是必須的。
“蠹魚孫啊，孤王乃是華夏十洲，雲臺傲來之國的國主……”蕭某某難得正了正臉色。雖然那臉依舊是一副偷懶假寐的恬靜倏然模樣，緊閉的雙眼依舊是沒有睜開，說話的沙啞語調依舊是那麼懶洋洋從四面八方不斷傳來，但是氣勢陡然一陣嚴肅，似乎這種情形就是所謂的不怒而威吧：“今次來，是要向你打聽一件事情……”
聽到是有求而來，蠹魚孫心頭一鬆，背上的眼珠一轉，又開始應付起來：“傲來國？沒聽說過……”
“嗯哼！”平靜的乾咳聲傳來的是勃然大怒，輕描淡寫間已經用言語將某隻比目魚大卸八塊：“阿紫啊，你說我們今天是吃生魚片呢，還是燉一鍋魚頭火鍋？聽說魚眼有醒目強腦、增進識能之效呢……”
慕容紫英卻不看蠹魚孫，只是眯着眼鏡，笑着答說：“其實生魚片和魚頭火鍋可以一起張羅的。”
這樣的恐嚇，果然是嚇壞了某隻膽小的傢伙。“等等等等，老魚我肉乾皮癟，味是餿的，一點也不好吃啊！”蠹魚孫急忙大叫。
蕭洪聞言，哈哈大笑。
將近一千年的漫長歲月，相對於妖族的漫長生命來說，果然還只是一個孩子麼？
蠹魚孫的天視地聽之術，看來是從人類的餐館魚寮中，看到了很多了不得的東西，以至於整條魚都嚇壞了、整個人類都妖魔化了呢！
所以，蕭洪繼續逗弄：“好啊，姑且認爲你所言是真。而且你這賣相，看起來也不像是好吃的樣子……”
蠹魚孫急忙點頭：“對對對，老魚我一點也不好吃，真的！”
蕭洪話鋒一轉：“那麼，告訴孤鳳凰山的落處，便不吃你。”
嗯，鳳凰山，干係到一處地火熔岩的秘境，那地方極度隱秘，人跡不至。在人類世界，壓根就沒有那一處的消息流傳。
蕭某某關注鳳凰山，重點在於其中，有一株渴望得到眼睛的鳳棲火桐樹。其先天根基卓絕，修爲亦堪稱同類翹楚。更重要的是，有所求，方能所以誘。那正是蕭某某，爲自己八品神通的點化植株異能，所預備召喚成手下的對象。
可是鳳凰山的所在，並非是八品神通的靈能傳息可以抵達。或者能夠抵達，卻無法滲入。那裡方圓萬里被地火岩漿覆蓋，又哪裡有生長可以交流的花木？那一株火桐到是可以交流，卻獨居萬里岩漿之海的正中，偏偏無法接觸！
退而求其次，若是單單隻尋找被千萬裡岩漿海洋覆蓋的秘境，到是不難。
只可惜，在一陣的紛紛擾擾以後，八品神通的靈息回饋的信息，給蕭洪指點出千百處符合要求的選項，還天南海北各居一方！
那些地方要想一一探查，來確定是否鳳凰山的所在，呵呵……
或許運氣好，第一個目標便碰到了。或許運氣差，百八十年也找不到正主。甚至再悲劇點，因爲那是稱爲秘境的地方，有先天迷陣干擾視聽，雖過其門卻因爲一時疏忽而不能知！
爲求效率，蕭洪思緒一轉，便來詢問蠹魚孫了。
反正萬里岩漿之海，也是海，說不定……
就算是不行……
果然，蠹魚孫回答：“鳳凰山啊，魚我不知道，岸上的物事魚知道的都不多，不要吃我啊！”
因爲答得上來不吃，所以答不上來就要被吃，這想法，好單純……
這回答，便是蕭某某，也一頭黑線。
至於蠹魚孫處並不能直接得知鳳凰山的落處，這個情況，蕭某某倒是早有所料。
好在蕭洪也清楚，鳳凰山爲何現世，又爲何在人世間留下傳說。那是在久遠前，浮光海市的坊主、同時是雲野派掌門的寄辛先宗，因其徒鳳隱鱗的叛逆，欲要清理門戶。不曾想鳳隱鱗偷入中陰界，得到了世陰之力，練成不死之身。寄辛先宗不敵孽徒，反而重傷慘敗。爲破世陰之力，寄辛先宗蒐集蒼山與洱海的極陽精華，再尋找世間純陽之力，鑄煉滄洱刀……
最後，寄辛先宗找到的純陽之力，便是鳳凰山中火桐樹上，殘餘的七重天火鱗。
可惜刀未完全鑄成，寄辛先宗便重傷不治，離世身亡，留下了鳳凰山和七重天火鱗的傳說……
……七重天火鱗，便是指曾有鳳凰棲息的火桐樹上，被鳳凰的火焰灼燒出的火焰鱗紋。那些鱗紋上，因爲鳳凰焚焱的關係，蘊含至聖至陽的先天大道。若是達到七重鱗紋的境界，便可以破除潰散世間一切陰力，正是一切陰魂鬼魅的天生剋星……
吶，古傳鳳凰不落無寶之地、成年前以梧桐築巢。鳳凰山即然叫做鳳凰山，自然是曾有鳳凰出沒。鳳凰山中的萬里岩漿之海，正中那株火桐樹，便是曾經的鳳凰巢穴。同時，幼鳳築巢的梧桐樹，積年累月的受鳳凰焚焱溫養，漸漸開啓神智，也是鳳凰一族的成年裡程碑。通常，也只有棲身的梧桐樹開啓了靈智，鳳凰纔會認爲自己已經成年，纔會離開巢穴展翅翱翔、飛往無盡長空。
即然鳳凰山的火桐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就開啓了靈智，成年的鳳凰自然是早已離開，只留下一株想要擁有一雙眼睛的古樹……
……鳳凰棲身於上千萬年，雖覺溫暖，卻不能見其形，深憾之：這便是那棵火桐樹念念不忘，想要擁有一雙自己眼睛的原因了……
現在的蕭某某，要直接找到鳳凰山以不可能，也只好從鳳凰山傳說的源頭，浮光海市處入手。
浮光海市孤懸海外，雲野派更是海外十派之一，那裡的情況，蠹魚孫應該會很清楚。
所以沉默片刻，蕭洪又問蠹魚孫：“即然不知鳳凰山，那浮光海市在哪，你可知道？”
蠹魚孫又搖搖頭：“這，我倒是不知。但相思海的煙雨樓臺，有如飛仙一般的神秘女子，是北武林三玄音之一，名叫琴絕弦。據說她曾經和賀長齡一起受浮光海市的樂師無計先生之邀，參加過浮光海市的雅文會，她應該知道具體的方位。只是，自從賀長齡被他嬸孃害了不知所終後，琴絕弦也不問世事久矣……”
又要找人？
找來找去，這地圖已經成爲那種一路帶口信的無口rpg了有沒有！
是不是還要順便再做一堆任務？話說輪迴空間還存在麼，我怎麼好久沒有看到任務了！
而且，琴絕弦又是怎麼和浮光海市給聯繫到一起的？
這樣的回答，蕭洪當然不滿意了：“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蠹魚孫，你不是天視地聽麼，怎麼當初就不看個仔細，現在好直接告訴我浮光海市在在哪裡？”
蠹魚孫搖搖頭：“少艾說，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否則會長針眼的……”
蕭洪的眉角於是跳了跳。
慕少艾那個腹黑的教導，誰信誰吃虧啊！
所以他就問：“那麼，什麼該看，什麼該聽，什麼又不該看也不該聽？”
蠹魚孫一本正經的回答：“慕少艾說，他讓看讓聽的肯定該看該聽。至於沒說讓看讓聽的是否該看該聽，據說他也不清楚，不過應該大多都是不該的，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爲妙……”
蕭洪的興趣來了：“哦，你還會讀書？”
而蠹魚孫的回答，則更加的一本正經，也更加像是在炫耀了：“當然了，魚姓蠹，魚識字，魚當然能讀了五百年，讀完了《大學》《中庸》和《論語》，可謂是倒背如流哇！”
[神科普：”蠹”這個字，念”讀”，音爲du]
蕭洪繼續問：“哈，好個倒背如流！只是，書中的意思，就你這小腦袋，讀的懂麼？”
蠹魚孫搖頭晃腦，要不是頂着個魚頭，還真會以爲它是個夫子：“讀的懂，那就叫看了！少艾有說過的，書讀百遍，其意自現。只要肯努力，總有一天會懂得的。到那個時候，蠹魚孫就不叫蠹魚孫，而是改名堪魚孫了！”
看，有區別麼？就算有區別，慕少艾你這個大腹黑，是蓄意說反了的吧……
還有那個堪魚孫，不要以爲我不知道，明明就是難堪的堪好不！
蕭某某終於嘆了一口氣：“那麼，蠹魚孫啊，大學中庸什麼的，你已經讀了多少遍？”
蠹魚孫立刻回答：“不下萬遍，魚真的能倒背如流哦！”
這已經是超過書讀百遍其意自現的境界了好不！
什麼叫倒背如流，到現在連我都不能把那幾本磚頭倒背如流，慕少艾你確定你不是要玩死魚麼？蕭洪背後的素續緣，本來就已經因爲蠹魚孫的各種驚世言論，而極度不自在中，到此刻更是滿頭大汗。
便是蕭某某，也忍不住仰天長嘆：“唉，小魚啊，你果然還是太甜了！”
聽到與吃有關的詞彙、言語、動名詞，蠹魚孫再次的大驚失色，在水中掙扎彈跳起來。“咦！？啊，魚我一點也不甜哇，你千萬不要吃我！”：它開始大聲的慘叫。
蕭洪的表情開始抽搐：“嗯，自然不吃，因爲你還有用。”
蠹魚孫淚眼汪汪：“騙人，你這壞人，明明就是說等我沒用了，就要吃我！”
蕭洪卻說：“哈，那就竭盡全力的，向我展現你之用處吧！”說罷，大手一揮，一到陰風，卷向了蠹魚孫的身形：“而且孤王也沒有必要去騙你這蠢魚：即便是你沒用了，也肯定不會吃你！因爲我本人，還有養一隻大花貓啦，最愛吃魚了！”
蠹魚孫繼續跳：“不不不，魚我很有用的，什麼都能看到，什麼都能聽到！”
蕭某某：“嗯哼，孤寢宮裡面的情況，小孩子不許看，也不許聽！孤各地別院的狀況，也是一樣！否則，你懂得的！”
蠹魚孫：“是是是，不看不看，慕少艾也這麼給我說過，魚保證打死都不看！”
蕭某某：“是麼？那就沒問題了，送你去該去之處吧！”
天書世界，那一元重水聚集的湖泊中，就這樣又被放養了一隻奇特的生物。
蠹魚孫只覺得眼前一黑，再一亮，就到了一處天地靈氣異常充沛的地方。雖然稱不上是極致，也絕對算得上是妖族成長的樂土。
很快蠹魚孫就發現，它身邊的岸上，還有兩個另外的同族。
同族，卻不同類。
雖然說同爲妖族，那何止是天敵，那簡直就是天敵啊！
那是一隻雙目汩汩有神，蠻有興趣頂着它的小狐狸精。據說，狐狸最喜歡在山間的小溪邊撲魚了……
以前的蠹魚孫，可不只一次看到，一旦狐狸撲到了魚，那麼掐頭去尾，剩下部分的蛋白質含量是其部分的三倍！
狐狸精的旁邊，還有一隻飽含異樣渴望目光鎖定它的火麒麟，大慨就是某人口中的大花貓……
重點是，這隻大花貓，它也很喜歡吃魚！
嘛，在蕭洪看來，即然是妖族，就交給最根正苗紅的妖族莫小貝，做她的新小弟好了。反正以前碰到蠹魚孫這樣的全妖半妖，也都是這樣處理的。可是蠹魚孫看到這些未來的夥伴，卻只覺得眼前再次一黑，整個世界都變得一片黑暗……
……“嗚嗚嗚，慕少艾吶，快來救魚吶，魚的小命要玩完啊！”所以，它也只能發自真心的哀號起來。
……
“相思海，煙雨樓臺，琴絕弦麼？”蕭洪一行人，再次開始了移動：“嘛，和無計先生都是音樂人，有共同語言也可以理解。然後，琴絕弦的狀況，以皮鼓師的下落爲籌碼，應該是很容易所動她，指引浮光海市的方位吧。那麼問題就來了，皮鼓師賀長齡，還有，骨簫……嘖嘖嘖，我可以吐槽下這劇情的修復能力麼？”
八品神通之下，煙雨樓臺的所在，以及諸般狀況，猶如就在眼前一般，展現在蕭洪的識海之中。
蕭某某選擇的路線，自然也是走直線。
可是……
一股莫名其妙的信息，又從遙遠的地方，傳遞到自己心中。
貌似就是幾天前，也有可能四幾個月前，蕭某某有和某武林五傳奇之一的步武東皇戚太祖，見過一面，互做試探。
那試探，其實也就是蕭洪以其奇花八部後進高手的身份，與八品神通的創造正，互拼了一記歲月催人老。步武東皇的目的，是試探蕭某某八品神通的屬性，試圖掌控蕭洪的功體弱點。而蕭洪，卻因爲戚太祖的真實身份，而讓自己的百花之力轉化百實，借蒲公英矢車菊之類花木種子的寄生傳播之力，在其身上留下暗計，到某些特殊的時候，就可以給自己發送信號。
嗯，步武東皇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百年前覆滅的金獅帝國大皇子烈顏不破，一直野心勃勃圖謀復國。上次見面，是無始暗界因爲戚太祖的陰謀，陷入凋亡禁訣的泥潭，勢力大損。就連無始暗界的主事者暗界妖剎，也在步武東皇的追殺總，身中步兩大極招後身亡。
凋亡禁訣三十年一期，每期爲時七天，其實是以尋寶爲由，放出諸如絕世神功秘笈或者天材地寶之類寶藏線索，讓天下各大勢力相互爭奪，讓天下智者幫忙找尋並開啓金獅帝國失落的寶藏。而金獅帝國的遺老遺少們，也隱藏身份投入禁訣中廝殺的雙方中，暗中操控對寶藏的爭奪、殺戮非金獅帝國背景的高手，藉機削弱各大江湖勢力的力量，以免在金獅帝國復國之前，出現有能力一統江湖的大勢力……
其中的各種黑幕，因爲威脅不到自己。所以哪怕步武東皇削弱無始暗界，壞了自己的某個計劃，蕭洪也不想去管……
……何況無始暗界的此次衰落，本就是霹靂布袋戲的正式劇情，不是麼？說到底也只能怪蕭某某佈局的時機不對，太早或者太遲……
但是算算時間，如今也到了最後，該是本次凋亡禁訣的收官階段了。
只一次凋亡禁訣的最後，應該就是武林五傳奇的翻臉事件了，以北狗失蹤、西幽身亡、中狂退隱、南冕東皇大戰星雲河爲結束……
……之後，東皇和南冕，分別被困猶夢玄、與蟻回千窟，五十年不得出世，讓三十年一期的凋亡禁訣，五十年後方得重啓……
而蕭洪在戚太祖身上留下的暗計，應該也就是在那時候，在南冕對上東狂之際，爲蕭洪指路。
或者要說，戚太祖也習煉了八品神通，蕭洪是不能夠主動感應那道暗計的，否則必然被戚太祖發現。這個暗計，也只有對既定的目標生出感應、自動激活，才能夠發揮作用。蕭洪又有沒有見過南冕，又如何讓暗藏的種子，對南冕的氣息生出感應？
或者說，蕭洪暗伏的種子，本來就不是針對南冕，而是，但是南冕手中的某樣奇物。
正因爲那物事，讓東皇誤以爲是金獅帝國的寶藏線索，才讓東皇和南冕徹底對立……
那件奇物，也關係到南冕、也就是風軒雲冕御龍天，暗中進行的某件大事……
同時，因爲某樣特殊的作用，它也吸引了蕭洪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