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動卻沒有一點喜悅,因爲這種進化是無序的,並不由他控制。
他不知道羽虹是怎麼辦到的,總之他的身體在瞬間向無數個進化方向做試探,但也幾乎每一個都失敗了,而每一次的進化嘗試都會向他的身體索求能量,這纔是最要命的。
這並不是王動的本體,只是一具原住民的身體,他修煉到現在,實際才達到一階的程度,那點真元只夠勉強御使飛劍,在這突如其來並且高烈度的無序進化下,能量消耗之快是難以想像的,他修煉出來的這點真元只挺了數秒就耗盡了,接着便會以消耗身體和器官蘊藏的生命能量,一旦也耗盡還沒有在進化上出現突破並穩定下來,整個人就會變成一具骷髏,此時他卻只是面色蒼白,而衣袍下的身體卻體溫驟然升高。
不過王動並沒有讓自己這具身體的生命能量去填這個坑,一是填不住,這具身體雖然說因爲修煉之故,比一般人強壯得多,但再強壯也支撐不了這詭異的變化,真要填進去,比他先前真元支持的時間還要短。
但他並沒有因爲能量耗盡而死,因爲他還有一種能量,來自巫師世界的源能。
每個諜影都會攜帶一定的源能,相對來說像范斯坦那種傳奇高階,所能攜帶的源能比王動他們可能會多上一個單位,基本的是五個單位。這種源能的位階相當高,可以在相當長時間內抵禦住異位面能量循環的牽引吸納,保持存在,只有少量損耗。潛入其他位面的諜影可以憑源能作爲啓動,將分體的實力恢復到接近本體的程度。
而這五個單位的源能,王動一直沒用,這具身體修煉時也只是靠源能受蜀山世界位面循環牽引溢出時的滋養,沾了點光而已,即相當於他在修煉過程中把這種自然損耗又截留了一部份,即使是這樣他修煉的速度已經是比一般快許多了。
這五個單位的源能,王動其實還沒想好怎麼用,他私下並不打算用來恢復自己巫師的實力,那樣無意義,他本就是想借機瞭解修真文明與巫師文明的不同,沒有什麼比以一個修士的身份自己修煉一次更能體會的了。所以這源能,他本來是想在峨嵋得到蜀山世界玄門修煉法訣之後,看有沒有辦法利用源能來促進修真功法的突飛猛進,但此事殊無把握。
但之前修煉出的真元在這無序進化中被迅速耗盡,如果不把源能填進去,就只能填這具身體的那點生命能量,一旦耗盡,他這次的諜影生涯就提前結束,所以他只能先把源能填進去。
五個單位的源能,加上他記憶中的巫師知識,能在短時間內將他的實力從普通人的程度恢復到傳奇初階,即這個世界的散仙水平,可見這源能還是算蠻龐大的,身體怪異的進化得到這股能量,頓時那種飢渴的感覺緩解了許多。
這時王動纔有精神回答李英瓊的話,身體的高溫也停滯下來,並且似乎還稍稍降低了一點。
李英瓊也主要是問關於羽虹,並不是懷疑王動,見他回答,便態度緩和下來,覺得自己問話有點過份了,又不好道歉,便只作關心的問道:“你臉色似乎有點不好,沒事吧?”
王動搖搖頭,只是擔心的望向仍在和三仙二老斗法的羽虹,對方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的眺望。
可能也許只有她這個始作俑者能猜到王動此時正在經歷一場生死驟變,而且現在都還沒結束,那奇異的無序進化就像一張貪婪的大嘴在不停的吞噬能量,以支持不斷的失敗,又不變的再進化。
一旦能量耗盡,王動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變成一具白骨骷髏,再像火炬一樣燃燒起來,最後化爲灰燼。
不過源能暫時能填上這張嘴,也許能支持幾分鐘,也許更長一點,但是如果耗盡前這種進化任何不能穩定下來,結局並不會有改變。
一時間王動竟然想不到任何辦法來解決自己的危機,主要是他對這場危機真是一點沒預料到,雖然在無序進化的過程中他得到了一些信息,但時間上卻來不及再作準備,只能期望源能都填進去了,能撐到穩定下來。
而太元洞的上空,羽虹仍在被三仙二老圍攻,並受到下方太元洞禁制的牽制。
三把無形仙劍加上嵩山二老的飛劍在不停的穿刺斬殺,齊漱溟的鐵贔仙盾則護住三人,嵩山二老則是借住天遁鏡想定住羽虹。
羽虹則像一縷幽魂,速度更是快絕,幾乎比三仙二老的飛劍還快幾分,如果不是五把飛劍在圍剿,又有禁制牽制,外加天遁鏡這樣的至寶,恐怕她已經脫身而去了。
但就是這樣,無形仙劍似乎在羽虹面前也並不能真正做到隱形,但應該比一般飛劍更難發現其御使的劍勢,使得羽虹辨別飛劍軌跡時要多花心力和時間。
縱是這樣,雖有幾次飛劍有斬中羽虹,卻是無法殺死她,飛劍斬破過後的部位,便如煙氣般自然複合,反倒是斬中她的飛劍像是受到了高烈度的污穢似的,與劍主的聯繫都一下被削弱了許多。
這不是外人看得出來的,但五把飛劍的主人,東海三仙也好,嵩山二老也罷,卻是大吃一驚,要知道他們雖還沒到天仙位業,但無疑已是地仙的中高階,有的已經達到地仙的最高層次,煉就不死之身,不死之身的意思是,除了天劫和人劫(仇家對頭),身體雖然還是會腐朽,但是元神已經凝結成宛若實質的,可神遊千里的元嬰,能通過奪舍之法換個軀殼,甚至如果能收集到足夠的天材地寶熬煉元嬰,直接以元嬰長期駐世也不是不可以的,不過一般地仙是不可能作這個選擇,因爲即使煉到不死之身的地步,仍然要在一千三百年內經歷三次地仙大劫,以元嬰存世修煉,有一次沒熬過去,是不可以重來的,如果披個身軀,地仙之劫抗不過去時,還有機會借兵解轉世或直接奪舍。
以五人的層次,這五把飛劍也非凡品,特別是無形仙劍,是玄真子和苦行頭陀、齊潄溟以西方太乙精英加上三千六百種輔材精心洗煉而成的,其隱形的功效在這魔女面前失效也就罷了,但竟然隨斬隨合,這種魔功邪法,讓人想起蜀山世界中也有一種類似的邪法,那就是血神子鄧隱的血影神功。
不過又不完全一樣,血神子的血影神功見人一撲,便可奪人精血,並侵入對方身體中頂替,既妖異又讓人厭惡。
而這魔女似乎並不是一種功法,而是她的身體如此?也沒有血影神功那種特有的血腥異味,看上去也沒那麼驚怖,但五把飛劍都不能真正斬殺她,看見她的身體便有種注視着無盡幽暗晦的奇異感覺,心神都會爲之而奪。
三仙二老窺破羽虹是得了長眉真人的靈空偈令的,早有準備,儘管飛劍並不能真正斬殺對方,但飛劍仍是不停的追擊,一是起到阻撓她脫身的作用,被斬到她是要受影響停滯一下,待癒合後才恢復速度,二是堅信這種癒合也要消耗她的能量。
同時朱梅的天遁鏡不停的照射羽虹,如果不是她的速度快絕,並且移動之間幽晦難測,連玄真子在戰鬥中以先天神數都推衍不出她的移動軌跡,或許寶鏡早就能成功了。天遁鏡是廣成子遺寶,換句話說就是世界意志假託廣成子這古仙人之名賜給他看上的人間行走,這玩意兒實則是含有位面法則的力量在其中,具有破法、定形、隱身三重妙用。
齊潄溟大喝一聲,收了一直用來防護衆人的鐵贔仙盾,卻放出第二把飛劍金光烈火劍,此劍是他在東海煉就的,一般飛劍與其對陣,只要稍加接觸便會被上面的雷火煉成鐵水,他見無形仙劍難以奏效,便放出此劍,此劍自帶太乙金光雷與煉魔真火之威,威力不在華山派鎮派飛劍烈火雷音劍之下。
此劍一出,羽虹似沒料到,身形再次一滯,朱梅抓住機會,一直追索着的天遁鏡五色光華照耀那幽影般的身影,定住了對方。
玄真子卻道:“朱道友切莫鬆手,一直定住她,我們的飛劍也斬殺不了這魔女,掌教師弟,只有以六合旗門煉她。”
“正該如此。”齊潄溟等人的飛劍也不敢再去斬殺被定住的羽虹,所斬殺時干擾了天遁鏡的鏡光,反而給了她脫逃的機會。
三人收起飛劍,妙一真人從收納袋中取出六粒其紅如火,有茶杯大小的寶珠與十二根旗門,分別給了玄真子、苦行頭陀和嵩山二老,最後一粒寶珠和兩根旗門卻交給從太元洞上來的荀蘭因,便要趁着魔女被定的機會,分開佈置六合旗門煉殺這魔女。
這六合旗門是峨嵋派第一殺陣兩儀微塵陣的簡易隨身攜帶移動版本,兩儀微塵陣,全稱生死晦明幻滅微塵陣,此陣接引先天陰陽二氣,演化五行之力,能化微塵之地爲宇宙洪荒,共分生、死、晦、明、幻、滅六門,入陣的人只要不落幻、滅兩門,生死繫於一念。其中死門難入,易於求生;生門易入,容易被困;滅門是全陣的樞紐,幻門變化無窮,容易迷途,陷窒真靈;晦門黑暗如漆,恐非尋常所能應付;明門往復,進去了只會被轉移到其他旗門。
這陣法是長眉真人從靈翠峰中悟出的,太元洞中靈翠峰還沒出世,仍被長眉的禁制所掩飾,一旦出世,峰中便布有的兩儀微塵陣便會隨靈翠峰現世。
若問靈翠峰的兩儀微塵陣和齊漱溟他們現在使用的簡易版本有什麼區別,一是真正的兩儀微塵陣的變化能達到一元之數,而這六合旗門佈下的只有十之一二,至於是一還是二,得看主持陣法的人。
而最大的區別在於而六合旗門沒有鎮壓陣眼之物,遇到真正的強敵,對方未必不能找到滅門的樞紐陣眼,然後嘗試破陣,而靈翠峰中兩儀微塵陣鎮壓陣眼的是先天一氣太清神符,有此物護住陣眼,你就是找到破陣的位置也沒辦法破去。
所以趁着天遁鏡定住羽虹,齊漱溟決心合六人之力佈下六合旗門,以兩儀微塵陣煉殺對方。
棲雲洞口,王動卻忽然精神一振,汗透重衫,身體卻像輕了不少似的。
羽虹遭遇危機之時,王動卻否極泰來,那讓他陷入生死危機的無序進化居然結束了,並且獲得了一些關鍵性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