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不枉王動冒險一番,有驚無險,但整個過程細細推敲,仍有一件事一個人有異常之處,讓他警惕。
那就是羽虹,之前王動被烏元化追擊,冒險以御劍直衝煞雲,然後來了個急轉彎向下,但仍是受了傷,並且暈了過去。他受傷之際感覺半個肩膀都碎裂了,而且有可能中了對方的屍毒,這具身體不比他原體,現在孱弱不堪,肢體殘疾已是相當麻煩,但中了屍毒又暈過去,若是無人相救,不免一命嗚呼,到時王動只有提前結束諜影任務,並且他不比其他幾個潛入進來的諜影,源力至今沒大用,導致實力並未恢復到三階,現在是憑在此界所學修煉出來的,實力不足,他連解析出時空道標都辦不到,到時這絲分魂滯留在此界,遲早也是要被位面循環分化輪迴的。
但偏偏醒來時只看到羽虹一人,但自身卻傷勢盡復,連被打碎的肩膀都沒事了,體內更是半點屍毒都沒有。
這本是好事,但細思恐極,到底是何人救了自己?王動第一個當然是懷疑羽虹,但羽虹聲稱來時便看到王動躺在那裡未醒,但身上肩膀什麼的沒見傷勢。
王動也不能肯定自己昏迷前所見人影到底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對方救自己的目的何在?從表面看,自己不過就是獵戶之子,僥倖有點仙緣,得了散修遺物,這是第一層;第二層是自己此番與吳文琪一同冒險,有機會入峨嵋,一旦加入峨嵋倒算得上是魚躍龍門;但此兩點皆不可能讓自己在救自己的人面前有多大價值,能救自己的,至少能驅烏元化屍毒者,法力當不在烏元化之下,自己只是有機會成爲峨嵋弟子,但還不是,雖說蜀山世界也有積年老怪捨得臉皮,爲了抱峨嵋大腿,不惜結節下交峨嵋的三代弟子,但對方真要是這種打算,救了自己,豈不是正該讓自己醒來好知曉?
若說是元界修士在此陣中效力者,暗中有人幫了自己,這可能更小,因爲自己與元界修士之前的瓜葛,也就是從巫師世界得到的一些元界修真知識及信息,來到蜀山世界才知道此處也有元界修士遷移過來了,雖說王動爲了改變‘歷史’,也曾經在暗中鼓動過許飛娘去結交元界修士,但當時他不知道有天屍童子和九幽派也在此界,只是暗示許飛娘不如嘗試去認識葉家,還有那個蜀山派,屬於妖魔的獅駝國可能不太好打交道。
若有元界修士因爲自己是許飛孃的暗子而救自己這可能也是甚微,自己這個暗子,許飛娘應該是極爲重視的,就算動作快,已經結識了元界修士,也不太可能向對方透露自己的身份。
當然,還有一個燈下黑的最大可能,也是王動對羽虹警惕的原因,那就是對方在說謊,救自己的就是她,但王動看羽虹,卻看不出什麼修真的痕跡,似乎真只是一個江湖女俠般的武力,這點力量在世俗還算了得,在修真界,自己只要飛劍在手,殺她便如殺雞般容易。
若王動真是在此界出生的,修至今天的少年英傑,可能就不會再懷疑了。
但他是個諜影,有自己這種處心積慮不惜託生原住民,從胎兒孕育開始,以消解未來別人的懷疑及推算,很難說羽虹就不是在扮豬吃老虎,自己不是原本身體,沒有精神雷達可準確判斷,羽虹若真是和自己類似,也想找尋機會潛入峨嵋,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在自己這個知道‘歷史’的人記憶中,就算因爲巫師世界、元界的有限度涉入,導致‘歷史’、未來、時間軸會出現一定偏差,但吳文琪救南姑、楊成志時也應該是沒有羽虹這個人的,自己是平空加進來的,但自己是諜影,那羽虹是什麼?
王動不太願意相信是巧合,如果巧合成立,那自己也是巧合?除非對方在三層之外,還知道第四層,知道自己來自巫師世界,但這就不可能了,自己的身份就是在上次與其他諜影跨空會議時都沒詳細透露,只說降生獵戶之家,如果羽虹真是與某個諜影有一定聯第,只憑這一點就推斷出自己來歷,那就太不可思議了,而且索菲亞、馬可他們又怎麼可能向人泄露巫師世界諜影的身份。
想了半天,王動仍是找不到對方救自己的動機,只好將這異常埋在心中,被困在洞府中這十餘日,除了自行修煉,向吳文琪、李英瓊請教道法,便暗中觀察羽虹,卻又找不到異樣之處,對方活脫脫一個江湖女俠,才涉入修真界,眼界大開的模樣和作派,自己向吳、李請教時,她也會興趣昂然的過來旁聽,甚至向三人提出一些更粗淺的問題。
總之在這問題,王動是抱有一定警惕。
不過隨着峨嵋援軍趕來,幻波池一役應該會告一段落,不論羽虹是不是和自己有相似目標,至少自己離目標又近了一些。
洞府之外雷聲連連,一聲還比一聲響,洞府中人個個喜形於色,考慮要不要出去助一臂之力,不過李寧仍是不要她們出洞去,只言既然峨嵋尊長已知曉衆人被困幻波池,會來救人的必是峨嵋能手,甚至三仙二老中都有人來。
自己等人不是妖人對手,現在出去反而可能讓妖人有機可乘,萬一找以機會抓了幾女作爲人質,反倒讓師長投鼠忌器,不如就呆在洞中,相信峨嵋來人必能將妖人趕走,再出去拜見。
山丘之上,天屍童子有些狼狽的返回陣眼處,見林素靈已在收拾旗門,赫然一副打算撤走的樣子,不由氣急敗壞的道:“你這算什麼意思?冥君讓你助我,你竟然想走。”
林素靈手指天空,天上依然有厚如雲層的血雲,但下一刻便有一聲雷響,然後便有一道金光破開血雲,將離兩人數裡處,幻波池入口上空轟出一片澄淨來。
不過玄冥血煞陣陣眼還在發揮作用,林素靈只是收拾的輔助聚煞的旗門,並非撤陣,所以煞氣仍然在陣法的催動下彙集成煞雲,迅速把那缺口補上。
但問題是雷聲並不只這一記,一響接着一響,每一響都有不同雷光降下,或金光雷聲,或青色霹靂,不斷的轟開煞雲。
煞雲原本在與幻波池的先天五行禁制對磨,已佔上風,只是五行禁制有五件奇珍級別的法寶作陣眼,能持續聚能,所以還能相持一段時間。
但不斷有神雷轟擊,玄冥血煞陣已是腹背受敵。
“我師兄是讓我助你,但是也有交代我,若事不可爲,便自行撤走,我九幽派雖與你煉屍宗結盟,但是守望相助並不等於替你當炮灰。”林素靈慢條斯理的道,他雖有撤走之意,但也不是急在一時,頭上煞雲被神雷轟擊的情況來看,雖然預示着來人強悍,但玄冥血煞陣積千里煞氣爲用,要破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如何事不可爲?”天屍童子惱道:“不過就幾個能發神雷的修士,難道還能強過我不成,加上你,我們又有陣法相助…”
話沒說完便被林素靈打斷,“天屍前輩,我便直說了,你勿要怪我無禮。從對方雷法來看,修爲不低,就算不如你,也不在我之下,能一雷便穿透重重煞雲。就算加上你我,又有陣法爲恃,但別忘了此界並非元界,而是別人的世界,此界本來的修士都可算我們潛在的敵人,現在既然已經有人趕來支援,不過纔開始,既有第一批,便可能有更多的支援,而你我現在只有兩人,像你徒兒烏元化那樣還不夠資格插手我們這層次的戰鬥。你老人家如果十二金屍尚在,我倒也可以陪你再和他們鬥上一鬥,或許拖延時間,能拖到煞雲先攻破洞府,我們進去拿走好處再退走。”
林素靈這話讓天屍童子聽得不爽,但又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
林素靈自知剛纔這話有點得罪他,又放軟身段,嘆道:“天屍前輩,我知道你不捨那洞府中藏着的那具玉屍,但是我師兄此時是不太可能爲了幫你搶到一具金屍,而和此界修士全面開戰的,我們立足未穩。“
“罷了,罷了。”天屍童子吼道,一跺腳,身上凝起一團黑雲,向西方飛去。
林素靈搖了搖頭,收好旗門,卻仍讓陣法運行,然後也離開了。
在他們之後,天屍童子帶來的兩三名徒子徒孫,如烏元化等人也急忙離開。
沒了林素靈主持陣法,只憑自行運轉,玄冥血煞陣便稱不上靈活,來破陣的更是此界修士中中堅級別修士的能手,立即察覺到了其中的異常,互相一交流後,果斷的合衆人之力轟擊一處,頓時把煞雲轟開,然後來者四人中,有三人持續不斷的以所煉雷法維持着這一處的煞雲無法合攏,另一名女修則趁機穿過煞雲的阻礙到了依還嶺上空,然後舉目搜索,同時默察煞氣之源,尋找陣眼。
沒了林素靈掩飾,玄冥血煞陣的陣眼在她眼中幾乎是黑夜中的燈泡一樣明顯,立即飄身過去,擋下幾道禁制,然後破了陣法鎮壓之物,毀了陣法旗門。
天上的煞雲頓時像失去活力的江河一般,不再凝聚,而是死氣沉沉的凝滯不動,空中三人再以雷法掃蕩,更放出飛劍法器將煞雲割裂,過程中有血雲下落,落在依還嶺上,有的地方因此寸草不生,有的地方卻反而得益,滋潤了隱藏彼處的怨靈、陰魔。
毀了陣眼的女修返回空中,看到這般情景,皺眉道:“潄溟,兩位師兄,此陣雖被破去,但煞雲會對依還嶺造成災禍,此後數十年間,此地不復昔日福地景象,反倒是陰邪之物會滋生不已。”
“無妨,蘭因,這是異界妖人所造之孽,正好可以用來積外功,他日峨嵋門下將因煞氣而生的陰邪除去,也是他們小輩的功德。”說話之人生得文雅,不像道門中人,反倒似一個飽學之士,若非嘴上說着,手上仍以神雷和金光烈火劍掃蕩煞雲,絕想不到這便是當今峨嵋掌教齊潄溟。
另兩人卻是一個羽士,一個面帶苦相的頭陀,這兩人正是長眉真人的首徒玄真子和苦行頭院,前者尤擅長先天神數,這次正是他暗中看顧李英瓊行蹤,推算到李英瓊有被困之相,後又得白眉和尚派白雕傳訊,言得天道啓示,李氏父女此劫,似有異界修士插手,天道已作啓示,需防外道亂世,佛道兩門需作應對。
是以這次不光是爲救李英瓊,更是爲了與可能存在的異界修士交手,試探一下對方的能耐,峨嵋二代弟子中最厲害的四人,東海三仙加上妙一真人的夫人荀蘭因親至依還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