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人煙罕至的山林荒谷,四處山嶺溝壑,由於地處北方,不少山頭鬆頂依然一片銀妝,四季常青的蒼松映襯着皎潔晶瑩的冰雪世界,形成一種北中國特有的景觀。
奇異的是,山谷之中一直雲霧不散,迷濛變幻,時而又間狂風大作,黃沙滾滾,不時傳出金戈鐵馬,雷音如鼓,似乎有千軍萬馬在衝殺不休。呼喝慘叫之聲,更是此起彼伏,激起悠悠不絕的空曠迴音,令宿鳥驚飛,羣獸走避。
山谷入口,卻有一大隊軍人駐紮,人數少數也有幾千,其中還夾雜了大量醫護人員,在各個臨時搭建的軍營中不斷忙碌着。
十幾個人正零零星星地從山谷中走出,個個衣服襤褸,身帶血跡,滿臉滄桑,或負刀,或持劍,或身背大斧,或肩上扛着一杆長槍,也有人必須在他人攙扶下才能勉強行走。雖然看上去頗爲狼狽,但這些人卻幾乎個個滿臉興奮,目光銳利,全身散發一股精悍凌厲之氣。
一羣醫療人員隨即上前,爲這些人檢查創傷,包紮傷口。
“差不多是最後一批了。”看着這羣氣質有了明顯蛻變的人,屹立在一處山巒絕壁之上默觀全局的景林滿意地點點頭。
“武俑只剩下不到兩百個,的確差不多要結束了。”回話的另一位先天高手鄧飛卻是在兩三裡以外的一處山頭,兩人間乃是憑着“千里傳音入密”,以內力將各自的聲音凝成一線,才能彼此對話。
這卻是王宗超爲陳囤制定的強武強軍計劃的開始,早在一個多月,王宗超動身前往南方之前,齊藤一就與一羣可靠的茅山弟子在北方大興安嶺地區選擇了一處山谷,佈下陣法作爲試煉之地。王宗超以“武神手鐲”召喚武俑置於其中,在陣法聚能以及越來越盛的武道意念的支持下,武俑的存在時間可以延長至一個兩個月,不過缺點是被限定了活動範圍,而且仍然無法長期持續作戰,耗盡了儲備的能量後依然會提前崩潰。而且由於“武神手鐲”的召喚存在數目上限與冷卻時間限制,在上一批召喚出來的武俑都還基本保留着的情況下,無法另行召喚。
齊藤一與一衆茅山弟子佈置的陣法也是非同小可,乃是諸葛武侯所傳地八陣圖演變而來,雖然沒有八陣圖可擋十萬精兵的精妙,但也能凝聚霧氣,聚霧成雨,捲起風沙,折射光線,扭曲地磁,紊亂氣機,產生許多幻覺錯覺,實有無窮地妙用與殺招。佈陣之後,陣法的樞紐與生門,則全由武俑把守,不打敗武俑,無法過關。
陳囤在這段曰子在軍中、民間廣泛選拔品行可靠,有一定的武功功底以及相當的求武熱情的人蔘與試煉。在這些人自願立誓遵守“武神三約”之後,簽訂一系列相關的軍政規章以及“生死狀”之後,就陸續將他們送入谷中接受試煉。
試煉的要求相當寬鬆,試煉者可以自攜武器,從刀劍槍棒到弓箭暗器甚至槍械手榴彈都可以,然後他們可以選擇組隊合作或者單人作戰,去闖關或者打倒儘量多的武俑。但是他們組隊越多,使用的武器威力越大,吸引來的武俑就會更多,難度相應加大。而且由於陣法存在,大多數人都難以一直彙集到一起,很容易走散、迷路。如果試煉者選擇赤手空拳或者使用冷兵器,單獨一人挑戰某個武俑,則其餘武俑都不會加以干涉。
這是對於自身武功、膽色、智慧的全方面考驗,同時也是一種極好的學習機會。因爲這些武俑所會的武功已經幾乎包羅了全部風雲世界以及小部分天子世界的中低級武功,相比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武者來說都高出一個層次,而且其中許多種武學還隱藏着進一步升級演化的可能。這些天來,就連戰鬥力大大超出這些武俑的景林等先天高手在旁觀摩無數種異界精妙武學,也是獲益極大。
每一個武俑,都是一本生動的武技教材,而且武俑絕不會對真心實意遵守“武神三約”之人下殺手,無論挑戰者經過多少次挑戰失敗,只要意志還能夠堅持下去,就可以繼續挑戰並繼續從挑戰中學習。然而對於口是心非,內心與行事背離“武神三約”太遠之人,武俑就不會手下留情。
這段時間以來,近萬個挑戰者中被武俑直接擊殺的有之,傷勢太重或者透支脫力而不治的有之,因陣法幻覺以及武俑連番打擊而精神崩潰選擇放棄的有之,餘者也幾乎人人帶傷,被淘汰的,已經超過了八成。
由於頻繁的挑戰,武俑的耗損也是極大,即使有陣法支持,如今殘餘的武俑也已是寥寥無幾,眼前這一批人,已經差不多是最後的過關者了。當然,在王宗超在的這段時間內,還有再行召喚,再展開一兩次試煉的可能。
如今過關的這千餘人,都將獲得景林等一批先天高手傳授上乘武功心法,未來甚至還有可能獲得高翔乃至王宗超的親自指點,武道前途不可限量……
“你看,那幾百個一直都只觀摩不出手的人,都開始有所動作,以求最後一搏了。這些人不受陣法幻覺迷惑,始終穩坐泰山,養精蓄銳,如此隱忍沉穩,看來前途不小。”鄧飛突然說道。他指的是一批好幾天來既不闖關,又不動手挑戰,只在一旁默觀他人與武俑動手,從中學習武功,琢磨武俑的武學破綻,自己養精蓄銳,直到最後關頭才動手的人。不僅瞄準了武俑的強弩之末,而且即使挑戰失敗,從頭到尾觀摩學到的武學也已經值票價了。
“雖然也算是謀定而後動,心姓沉穩能忍,但如此取巧,終究少了幾分武人敢打敢闖的銳氣與熱血,縱然能夠過關,未來成就也未必會太高。”景林聞言卻是搖頭,看來對這一批人並不看好。
說話間,一股空氣強橫的氣勢突然從山谷中生起,一時之間金白色聖輝大作,刺骨寒氣撲面生寒,令一大片霧氣隨之消散,陣法露出一小片空隙,立即引來兩名先天高手側目關注。
“竟然還有高手潛伏?”
“即使還不是先天高手,也絕非普通後天巔峰高手所能比擬,那股寒氣與金光,看來都非同凡響!”
金芒寒氣轉眼間先是化爲漫天冰刃四面密集攢射,將一個又一個的武俑粉身碎骨,緊接着又凝結成一個巨大的金冰十字架,猶如重斧巨刀般四面橫掃,所向披靡。
僅以一人之力,就摧毀了幾十個武俑,突然現身的高手轉眼間就撕破由武俑駐守山谷關卡,絕塵而去。
“此人竟然是一名女子?”看清對方容貌,鄧飛不勝驚訝。
景林回道:“這女子我倒認識,似乎是王師父在十年前帶來,託陳大帥代爲安置,據說人已失憶,一直隱居在一處由可靠人士管理的善堂之內,卻沒想到她竟然也悄然參與試煉,如今又不辭而別。此事既然與王師父有關,還需向他通報爲好。只是王師父自從上次在南方修士眼皮底下誅殺兩名叛徒,揚威南北方之後,就已不知所蹤,實在有些難以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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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究竟是在哪裡出了問題?”王宗超閉上雙眼,摒棄雜念,將自己此次進入鬼神世界的一切經歷都快速回憶一遍。
“莫非……”王宗超突然心頭一動,將武神手鐲從懷中取出。
由於武神手鐲經過一輪召喚之後需要自然冷卻,而且武神手鐲需要與召喚物保持聯繫,所以這段時間他沒有把手鐲收入空間袋,而是隨身帶在身上。
將武神手鐲持在手中,王宗超立即將心神沉浸進去。
武神手鐲的內部自成空間,其中有着千萬個手持各式各樣的武器的虛影,演練着無數種風格各異武學,或剛猛凌厲、或輕柔舒緩、或大巧若拙、或變幻莫測、或法度森嚴、或詭秘刁鑽……當這些虛影注入了足夠的能量,再投射到外界,依附在土木等物質上,就可以形成可以用於作戰的武俑。所以武神手鐲的內部,可以看成一個小小的,便攜式的準神域。
這些虛影,絕大多數都處於明亮狀態,也就說明那些虛影可以用於召喚,而少數顯得黯淡的,則是上一次的召喚物依然有效,沒法馬上召喚。
王宗超的神念在每一個虛影之間不斷穿梭,仔細盤查,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片刻之後,就已鎖定目標。
那是一個在演練着某種斧鉞招式的虛影,看上去相比其他虛影並沒有什麼兩樣,只是演繹的招式看起來頗爲直截狠辣,充滿了說不出的蠻荒獸姓。
隨着王宗超神念鎖定,那個原本看起來正常的身形突然扭曲起來,由原本的人形,轉眼間化爲一個狗頭人身,皮膚漆黑的小小阿努比斯形象,身形一縱,帶着一身死亡黑氣,就要逃走。
但是王宗超既然已將其鎖定,又哪容它逃去。當即四周無數虛影都在王宗超動念下洶涌撲上,全力擊殺,轉眼間就將這個狗頭人轟成千萬碎片,徹底消散虛化。
“原來如此。”做完這一切後,王宗超才睜開眼睛,愧然向阿卡朵說道:“看來這次是我連累你們了……”
對方能夠洞悉自己行蹤的原因,終究還是讓他發現了,原來對方所做的手腳,竟然是下在“武神手鐲”之上。
只因“武神手鐲”原本就是由“蠍子王手鐲”改造,召喚武俑的規則也是修改自召喚狗頭人的規則,這就相當於將原本屋子的主人強行趕走,自己鳩佔鵲巢。雖然屋子換了主人,住了不同的人,並作了一些新的裝修,但是其基本結構卻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所以房屋原主雖然無法強行奪回房子,但如果憑着對房子的熟悉,瞄準時機偷偷潛入房子,並尋找一個角落隱藏起來,卻並不是什麼難事。
當初在南京郊區,王宗超與阿努比斯的一場較量雖然獲勝,但卻萬萬沒想到對方已將一個分身投影悄然投入武神手鐲之中,隱藏起來。這樣一來,只要王宗超將武神手鐲帶在身上,其行蹤自然瞞不過對方!而且由於他前來見阿卡朵母子一面,結果就連原本在中國隱藏得很好的兩人也遭對方發現。
對方的謀算,委實稱得上環環相扣,老謀深算。尤其安排石少堅死於當場,一舉兩得,成功地誤導了王宗超在與阿努比斯一戰後轉移了注意力,將思路放在對方挑撥他與石堅反目成仇上,沒有意識到武神手鐲的這個漏洞,直到如今,這才發現了其中關鍵所在。
弄清緣由之後,王宗超就向阿卡朵與艾麗絲兩人作了簡單說明,一旁的張靜姝雙目受創,視力一時難以恢復,在王宗超氣場籠罩下,無法聽到他們的交談。
“真是令人讓人厭惡的陰謀詭計,不過不得不承認,陰謀也是實力的一種體現,一個構思精巧的陰謀,甚至足以讓老鼠威脅到獅子。”阿卡朵靜靜地聽着,陽光溫柔地包裹着她,但她整個人卻越來越顯出一種夢幻般的不真實美麗,以及一種詭異得如同夢魘的灰暗。
那不是她正在吞噬陽光,而是她通過“魂戒”增幅的強大精神力,已在悄然間影響四周環境,這一切也正顯示出她的心情,先前針對張靜姝的一番小小的發泄,還不足以讓她的心情變好。
“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惜任何人成爲犧牲品的那種陰謀家嗎?我一向很討厭這種人!”艾麗絲聽了之後,同樣表達了自己的極度不爽。
如果在平常狀況,阿卡朵與艾麗絲見面或許還會惹出點什麼事,不過在眼下形勢下,大家已經沒什麼內鬥的心情了。
“但陰謀終究還是陰謀,要對付我,總結還是要籌集到足以的力量才行,正如再巧妙的招式,也是離不開借力順勢,做不到無中生力。”王宗超搖搖頭,“如今的華夏,有可能用來對付我的勢力,不外就是天師教、一貫道、茅山派。就目前看來,一貫道魚龍混雜,路中一又唯利是圖,最容易安插內應,挑事生端;天師教實力最強,自恃正宗,最容不得威嚴受到挑釁。而且這兩派由於如今中國南北對峙的形勢,還與我存在着陣營與利益衝突,稱得上是再好不過的利用對象。
對方的陰謀已經逐漸明朗,不外就是針對了你的血族身份以及彌斯力亞,比如讓你的血族身份暴露,並將吸血殺人的事件栽在你頭上,讓你成爲衆矢之的,無處容身,並藉此壞我名聲;或者趁彌斯力亞還在天師教手中時,下手殺了他,挑起我們與天師教的血仇。”
“在華夏呆不下去,大不了換個地方好了,不過如果他真敢對彌斯力亞下手的話……”說話間,阿卡朵雙眸眯成一線,掩飾着瞳孔中越來越盛的血腥之火,她是真的怒了!
“放心吧,我能感覺到,他目前還沒事,如果沒錯的話,應該已經安全到了龍虎山上了。”王宗超搖搖頭,“殺人嫁禍的這種事,如果做得不好,不僅僅不能達到目標,還會引火燒身。對方就算動手,也不會用上太過莽撞直接的手段,彌斯力亞暫時應該還不會有危險,不過也不容耽誤,至少三天內,我們就得上龍虎山。
接下來我們只能一邊消弭疫情隱患,一邊查線索。大概一天之後,老齊那邊就應該可以抽出身來,他的行事周密謹慎,對華夏道門也極爲熟悉,比我更適合應對這種事,或許有辦法化解危機。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和杜莫斯康聯繫一下,看看他能夠出什麼主意。
不過無論如何,我們現在都要有強行闖山搶人的最壞準備了。”
“如果強闖硬拼龍虎山,你有多少把握呢?”阿卡朵有些期待地問道。
“如果爲救人,又要顧及牽連無辜,就會很棘手;如果沒有任何顧慮或者被逼不得不全力而爲,那麼必定會是相當慘烈的大災難。”王宗超沉聲說道,心中不由想起了在天子世界,因爲自己的神念分身與申公豹一戰而毀去的另一個龍虎山,又搖了搖頭:“最好不要到這一地步,不然不論勝負,那個陰謀策劃者都肯定會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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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悶雷一個接一個連響,轟轟滾滾,震耳欲聾,雷越大,雨點也就越大。到了後,傾盆下來,彷彿瓢潑,地面到處都是泥漿飛濺,五丈之內嘩啦茫茫,景物不見。
雷聲越來越大,掩蓋了一切,電光流轉爆閃,一條條電龍電蛇密集交錯,宛如電網,令人觸目驚心。但若是有人目力極佳,能夠抵受得了雷霆強光,就能發現在每一次一閃即逝的雷光閃耀之間,電網之內竟呈現出許許多多的的景物與人物虛影,明滅閃爍,如幻似真。彷彿強烈的電光穿透了虛空屏障,如同曝光顯影般將其他世界的境況呈現出來。
再過片刻,天上雷霆消散,大雨停歇,天地之間變得一片漆黑,安靜了下來,無比的空寂,只剩下四面山峰上電光一閃一閃,發出滋滋的聲音了,如此突然由極動轉爲極靜,讓許多人都幾乎適應不過來。
“師父終於順利渡過四重雷劫,達到一念一世界的境界了!”齊藤一見狀心中一喜,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