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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將人殺了完事,卻整出這麼多的花樣來。狗急了要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卻將一個金丹修士逼到了自爆內丹的地步,不是自找苦吃嗎?”
危急關頭,有人在幸災樂禍。而林一不以爲忤,卻是心頭一驚。
自爆內丹?此法並非什麼秘術,使經脈氣血逆行,與體內靈力的運轉相悖,便可引爆內丹,每一個金丹修士皆可施展此術。不過,那會令自身落得神魂俱消的下場,是與敵同歸於盡的最終手段。其威力堪比元嬰修士的奮力一擊,非同小可。
林一從未聽說過有人自爆內丹,便亦未將這個法門放在心上。如今有了老龍的提醒,他心生惕然。
公冶殷已是雙目凸出,神情極其猙獰可怖,周身散發着莫名的氣勢。這不正是要自爆內丹的情形嗎?幸虧老龍出聲及時,若不然,今日可真要吃個大虧了!
心念急轉之下,林一毫不遲疑,金劍脫手而去,隨之有紅光倏忽一閃——
而此時的公冶殷,已祭出了最後一個手訣,兩道逆反不同的靈力急遽衝向金丹。見林一到了身前三丈外,他不退反進,狂笑着便迎了上去——
“哈哈!哈……”
這是公冶殷的最後一搏!以畢生的修爲及性命的代價,必將掀起一場狂暴將敵手吞噬。而就在他即將得逞的一剎,那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
電光石火間,一根七寸長的細針,於無聲無息之中,竟是深深刺入公冶殷的心口之上。其心脈頓時爲陰毒之力所阻,逆行的靈力爲之一滯。
神色驚愕,公冶殷不敢相信地低下頭。胸口上還餘下寸長的一截細針,兀自閃動着妖異的紅光——
這正是林一日前所祭煉的蠆芒,被他臨機使出來。此物輕盈如風,尖銳而迅疾,兼之有蠆獸的劇毒。其威力不及法寶,猝然偷襲之下,卻是極難防備。
金丹修士,哪一個不是心智堅韌之輩。身陷絕境的公冶殷妄圖以命換命,卻連遭反制,依然不肯束手。對臨身的劍芒視若未見,孤注一擲的他猛地咬破舌尖,強行驅功。體內靈力頓時衝破束縛——
於此同時,緊隨着蠆芒而至的金龍劍,自公冶殷的胸口一穿而過,帶起一線血光。他慘哼一聲擡起頭來,竟是張開滿是血跡的嘴,露出詭異的笑容。
見狀,林一的雙瞳一縮,赤芒隱去,有寒意閃現。自蠆芒與金龍劍出手之際,他便留意起公冶殷的一舉一動。而對方如此的瘋狂,豈容他多作遲疑。
林一猛地伸出右手,狠狠抓去——
“噗——”
林一的筋骨之強,爲尋常修士中所罕見。他堅若鐵石的手臂,更是堪比法寶一般的存在,以摧枯拉朽之勢,直入公冶殷的小腹,又是用力掏出——
低沉的呻吟中,公冶殷的眸光一閃,又迅即黯淡下去。猶如燭火熄滅前的最後一下爆燃,一切終將歸於沉寂。
林一那血淋淋的右手上,緊緊抓着一顆雀卵大小的金丹。而間不容緩,他又猛然伸出了左手,死死抓住了公冶殷的腦門。
雲空之中,四下茫茫。於這陣法封閉的一片地方,赤金焰龍兀自遊走不定,金龍劍則是帶着睥睨四方的氣勢,靜靜孤懸。而當央處爲兩個相對的人影,情形甚爲的詭異。
林一雙目緊閉,面沉似水。其右手所抓着的金丹,有躁動的強大氣機正趨於平緩,那原本金黃的色澤,漸漸成了乳白。
被強行切斷了紊亂的靈力之後,內丹便如一個人被驅散了魂魄,絕了生之本原,而生機不再。由此,那勢不可擋的自爆,亦於千鈞一髮之際,被生生扼殺。
抓着金丹的右手,還滴着血。如此血腥的擊殺一個人,尚屬首次。可不及他想,林一兀自閉着雙眼,左手抓着公冶殷的腦門不放。
公冶殷面色白灰,手腳軟塌無力,已是個死人的模樣。其整個身子卻在輕微顫抖着,仿若一截樹木的枯枝,尚在風中掙扎,卻被一隻手掌牢牢扼住了最後的命運。
不過片刻,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又是一炷香的工夫,其臉色有些蒼白,神情中呈現出一絲苦色。須臾過後,他猛地鬆開了手掌。公冶殷終得解脫,卻於墜落中被一團火焰吞沒。
長長出了口氣,林一緩緩睜開了眼睛,只覺得心神疲憊,腦袋有些眩暈。赤金焰龍與金龍劍相繼回到了身上,他又將公冶殷的飛劍與乾坤袋收了起來,這才怔怔看着手中的內丹。
雀卵大小的內丹,便如一顆瑩白的珠子一般,圓潤而有光澤。其中蘊含的靈力及上面餘存的幾縷血絲,使人動容。這不是珠子,而是修士的金丹。
沒來由地心頭一寒,整個人迅即被莫名的戰慄與淡淡的哀意所包圍,林一隻覺得渾身無力,神情中透着說不清道不白的失落。
“哈哈!這金丹,還有那元嬰、元神,可都是大補之物啊!小子,何不將其吞了,對你的龍丹不無好處啊!話說,我當年吞了不少……”不知是因林一的心緒不佳而有意開解,還是真對金丹生出了興致的無意提醒,老龍的嗓門突然響起,驕狂的笑聲如舊。
“哼——!”
老龍的笑聲未止,林一已是雙眉豎起,蒼白的臉色已變得鐵青。他冷哼了一聲,猛地甩去手上的血跡,收起了內丹。
“林小子,緣何發怒?”察覺了不對頭,老龍詫異起來,這小子的怒氣不是衝自己來的吧?而林一對其根本不予理會,轉身踏出了雲霧。
仙坊的客棧門前,那些人還在昂頭仰望,忽見日出雲散,雷鳴谷變回了從前的情景,接着便有一個灰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豐雷的心一直懸着,這下總算是落到了實處。將要迎上去說話,卻見對方的臉色極爲的難看,他腳下躊躇起來。那幾個仙坊的練氣弟子,則是驚慌失措的樣子。黑山宗的前輩都被殺了,誰曉得自己又是個什麼下場呢!有機靈的,已悄悄往雷鳴谷的豐谷主身邊湊去,以求庇護。
原本在街道上張望的石家兄妹,此時已縮回到了客棧的門口。石當帶着驚恐的神情,而石芽兒則是躲在了他的背後,頭亦不敢擡一下。
雙腳輕輕落在了地上,林一揹着雙手,睥睨四周。他面無表情地衝着豐雷說道:“那邊還有一具屍身,去收拾了……”
不敢怠慢,豐雷忙拱手稱是。
未作停留,林一轉身緩步離去。正如來的時候一樣,他的腳下還是那麼的輕鬆,唯有神情中多了幾分不曾有的沉重。
天上那一番生死的相爭,不過是雲天之外的事情,並未驚動下面的山谷。此時,旭日當空,街道上出現了凡人的身影。與這一切擦肩而過,林一循着來路往山上走去。未至那處半山腰的洞府,他擡手一招,一個陣盤與四面小旗破空而來。
‘乾坤四象旗’的旗陣,有了乾坤陣盤之後,威力不同凡響。舉手之間,便可由其封住一個十餘里大小的山谷,想起來都令人詫然。而物以致用,最終還是爲了殺人。
莫非,這仙道離不開殺伐與血腥?這便是道法自然?
又是一陣眩暈襲來,林一隻感到心神疲憊。他收起了‘乾坤四象旗’,慢慢走進洞府之中,於榻上盤膝坐下,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
大夏的南疆,顧比郡的雲霓峰外,一個青髯飄飄的中年男子踏空而來。
有雙峰拱衛處,便爲紅雲宮的山門所在,其後便是高聳入雲的雲霓峰。可使人意外的是,封山大陣並未開啓,且有被毀壞的跡象。這與開門揖盜何異?莫非便如黑山宗的黑山那般,已是人去山空!豈不是說,此處真的遭了不測?
強橫的神識掃過整座雲霓峰,所見的情形竟然與先前的猜測略有出入。偌大的一座山峰上,尚有數百個修士存在,皆是惶惶不安的模樣。不過,這些紅雲宮的弟子中,竟無一個金丹修士。
這男子拈鬚忖思了片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見一粉衣女子在山門處徘徊,應爲紅雲宮的弟子。
“本宗在此,那小輩過來說話!”
這男子正是晏起,獨自離開丹陽山後便直奔此處。自恃高人身份,他並未強行闖進盡是女修的雲霓峰。可既然來了,總要弄清個所以然。
那粉衣女子很是乖巧,聞聲之後便御劍飛出山門,至晏起五六丈遠處俯身拜道:“晚輩紅兒,拜見晏前輩!”
“哦?你認得本宗?”晏起雙眼微闔,威嚴的神態中自有高人的矜持。對方又恭謹答道:“晚輩有幸於玄天仙境中目睹過前輩的風采!”
這女子的相貌有些眼熟,晏起輕輕點頭,問道:“本宗接到紅雲宮的萬里傳音符,說是黑山宗的公冶乾等人於此處現身。可眼下這般情形,甘雨夫人亦不在山中,你這小輩可否就此分說一二?”
紅兒相貌柔美,擡手舉足之間有着婦人的嫵媚。她眉眼輕擡,輕輕嘆了一聲,卻不失從容地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容晚輩一一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