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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拎着酒罈子坐在墳前。木青兒跟着坐下後,又說:“你說你長的也不算英俊,真不曉得師姐喜歡你什麼……”她又小呷了一口,神色輕鬆了許多。看其架勢,倒還真是個常飲酒的人。
神色稍顯尷尬,林一默不作聲。木青兒說道:“師姐從未提起過你,我卻是早就知曉了她的心思。她說過,喜歡一個人,放在心裡便好。無事的時候想一想,一生便過去了……“說着,她眼中有淚水打着轉兒。
“你說你既不英俊,又是個臭脾氣,爲何偏偏有人喜歡你呢……聽說蘭前輩亦是爲你遭了難……這個世上,爲何好人不長命,而壞人卻是逍遙自在呢?”葫蘆空了,木青兒搶過林一的酒罈子,酒水合着淚水,就這麼不管不顧地灌了下去。
“木家被毀,無數的族人被殺……他們身爲修士,往日裡皆是道貌岸然,可利慾薰心之下,卻一個個盡其獸性瘋狂……凡俗的江湖人還有所節制,而他們卻是憑藉着法力修爲而肆意妄爲,無法無天……”半罈子酒,被木青兒轉眼喝了一乾二淨。她面色酡紅,衝着林一說道:“我在大夏的時候想家、想爹孃。而爹孃與師兄弟、師姐他們都去了的時候,我便想那海上的一切,想大夏的一切,想我所遭受的一切,想你被人追殺的情形……”
一生孜孜以求的夢想,突然坍塌的時候,才發覺那不過是一場虛妄。那種絕望與無奈,使人茫然無措。或許,便是木青兒此時的這般情形吧!歲月無情,亦有情。凋零的過後,不變的,是人的本性。
林一又拿出了一罈酒,默默遞了過去。木青兒卻是倚在了他的肩頭,哭出了聲。如同個孩子,尋到了久違的倚靠……
任木青兒在肩頭抽泣着,林一獨自喝起了酒。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正如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己一般!此時的他,一如往日孤獨的時候,如此這般喝着酒,聽着風,看那流雲自眼前飛過……
哭泣了許久,宣泄了許久,木青兒緩緩擡起頭,在林一耳畔輕聲說:“多謝了……”她臉上的酒意沒了,便是淚痕亦沒了,好像什麼都未發生過。
“說你的事兒來聽聽……”木青兒撩起鬢角的亂髮,看着親人一般的眼神,盯着林一。
……
九龍山的臥龍谷內,徐紫萱的墓前,林一大致道出了自己的遭遇之後,便聽木青兒說話。數十年過去了,儼如久別重逢的一對老友。她有着說不完的話,而他就這麼一直聽着。三天三夜過去,兩個人的身邊堆滿了酒罈子,使得尋來的幾位門內長老嚇了一跳。
木青兒可是天龍派的祖奶奶,卻是陪着一個年輕的道士躲在山谷中喝起了酒,這些個在江湖中名聲顯赫的長老們,一時沒了主張。
被人擾了興致,木青兒將那幾人臭罵了一通,並責令對方一一上前拜見她的師弟。當得知眼前的年輕人乃是玄元觀的前任觀主,又是太上長老的師弟,這幾個位高權重的長老嚇傻了眼,忙上前拜見!
看着身邊的木青兒的派頭以及神情,林一笑着站了起來,摸出幾瓶丹藥扔了過去,又每人送了一把法器飛劍。這幾位長老驚喜過望,又是拜謝了一番,才一個個匆忙離去。
“林一,別怪我佔你便宜啊!”說了三天三夜的話,木青兒未見疲態,反而是容光煥發。她轉而帶有歉意的說道:“本想着陪你在九龍山消遣幾日,卻是讓你在此處陪了我三宿……”
臥龍谷的景緻,一如從前。而此情此景,恍如隔世一般。看着那幾位天龍派的長老遠去,又將目光移到了身邊木青兒的身上,林一淡淡一笑,說道:“無妨!此次回來,怕是要呆上一段日子……”
“你還要回去?”
知曉了林一的遭遇後,木青兒還以爲對方如她一般厭棄了大夏,未料,他還有如此的一說。
“該回去的時候,我自然要回去。或許,一切只是將將開始……”見木青兒稍顯失落,林一說道:“將你的葫蘆拿來我看看,還有,與我說說玄元觀……”
木青兒的紫藤葫蘆並非靈物,卻是世俗間的難得之物。林一嘗試着在其中嵌入了一個小小的芥子陣法,原本手掌大小的葫蘆,可以裝得下二三十斤酒。
“如今的玄元觀可不得了,乃是天下第一道觀!詳情如何,你還是自己回去看看吧!”有意賣個關子,木青兒盯着林一的手上不放。她接過葫蘆,驚訝道:“你這番手段可是了得啊!”
一個近百歲的人,在他人面前時常顯現出女兒家的神態,這是一種親近之情;亦使得二人重逢時的幾分陌生,蕩然無存。
“這葫蘆難抵陣法之力,勉力而爲之,堪堪如此了!”林一又問道:“可知曉我家的情形?”
“我雖是多年未曾出山,卻知曉你林家乃是豪門啊!現如今的情形不會太差……”說這話,木青兒將葫蘆掛在腰間,自感有些不倫不類,又笑了笑將其取了下來,好奇問道:“你的葫蘆爲何不在?”
自大夏而來,唯恐腰間的葫蘆泄露了身份,林一總是將其收了起來。木青兒相問,他的手上出現了那隻紫金葫蘆。
想當初,見此人拿着葫蘆喝酒就生氣的。可現如今,偶爾的夢裡,都是他喝酒的樣子。恍惚之中陷入了追憶,木青兒不禁退後兩步,上下打量着,點頭說道:“嗯!這纔是林一的模樣!雖說長的不好看,卻別有一番風采!”
淡淡翹起了嘴角,林一將葫蘆掛在了腰間,往前走了兩步,又迴轉身來。木青兒的神色中露出不捨,卻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一個厭棄仙界的女子,只是爲了消磨時光才以修煉度日,竟也有了練氣九層的修爲。心有所想,林一說道:“你不妨嘗試築基,或許,自有一番樂趣!”
“仰仗你與木族叔送的靈石,我修煉才得以持續至今。可若想築基……癡心妄想罷了!”木青兒黯然搖頭,隨即又釋然說道:“你我還能相見,無憾矣!”
擡手拋過去一個乾坤袋,林一很是隨意的說道:“成功與否有何妨?權作一個消遣便是。再者說了,多活幾年,不是多喝幾年的酒嗎!”
話兒說的輕鬆,卻不無開導之意,木青兒的心頭頗感欣慰。不過,接過乾坤袋的一霎,她還是驚呼道:“五千塊的靈石?”
“不夠?我還有!”
“你還有多少?”
“十萬塊的靈石總有吧!”
“你這些年不是逃命去了!”
“……”
“你是搶人去了!五千塊靈石?大商的木家也拿不出這麼多的靈石啊!”
“……”
林一苦笑着搖搖頭,腳下有白雲生成,轉而已是扶搖直上雲霄。離去之際,他不忘衝着那孤墳投以深深一瞥……
騰雲而去?這又是什麼法術?看着天空中已沒了人影,木青兒暗暗驚歎,心生神往。暗忖,林一,改日我去尋你……
……
這是太平鎮?
林一併未直飛仙人頂,便是神識亦被棄之不用。他想一人來至太平鎮後,一步步走回去,如同當年十三歲的時候。
鱗次櫛比的店鋪,凌亂而稍顯擁擠的街道,使得置身其中的林一有些暈頭轉向。這分明是太平鎮的所在,緣何入眼處會如此的陌生?
穿過了兩條街道,依稀中,眼前應是當年的十字街。林一在一街口處看到了太平酒樓的招牌,還有門楣顯得破舊的千秋酒坊。暗自唏噓着,他擡眼往西望去。街道西頭的路北,幾丈高的旗杆上飄揚的,正是紅底金字、黑色火焰鎏邊的太平鏢旗。
是了,這便是太平鎮!
只是鎮子多出了幾條街道,比之從前大了不少。當初這頗顯寬敞的十字街,如今顯得有些促狹逼仄,卻是更爲的熱鬧了。
立在街口,看着人來人往,卻再也見不到一張熟悉的面孔,莫名的孤獨油然而生!林一轉而擡起頭來,衝着初升的旭日閉上了眼。朝暉於剎那間沐浴全身,有一分心念,在真實與虛幻中游走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