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越是看重和看好一個人,你反而越不能清除掉他前行路上的所有絆腳石。揠苗助長這種簡單的難道你還不懂嗎?”
京城,皇宮,御花園中,皇太后與小皇帝嬴鑾兩個人坐在涼亭裡面,身邊除了葵公公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了。所以皇太后在說話的時候,與其裡面更多的也是給人一種母親的感覺,而非是皇太后。
嬴鑾點了點頭,面上卻是有着一抹化不去的苦澀之意“問題是現在,就算我想要給他清除掉所有的絆腳石都做不到。小九他爲我出謀劃策,赴湯蹈火,不知掃平了多少障礙、辦成了多少事,可我卻只能給他一點側面的幫助,這實在是……”
“小時候,我一直以爲,皇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人,皇帝說的話,誰都反駁不了。”小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後來我才一點一點的明白,就算是九五之尊、天命之子,也一樣要受到很多方面的掣肘。比方說那些外域勢力,比方說與朝堂遙相對應的江湖武林,比方說文武百官。”
皇太后看着嬴鑾這副模樣,一時間竟是語塞住了。
“說不定,以小九那傢伙的性格,這會兒已經開始在心裡腹謗於我了。”嬴鑾站起身來,走到了涼亭的欄杆旁邊,看向了外面的水池。
“咳咳,陛下。”葵公公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後行了一禮,開口道:“可否容許老奴說上兩句?”
嬴鑾回身看了葵公公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葵公公但說無妨。”
“謝陛下。”儘管小皇帝和皇太后都沒拿葵公公當外人,但葵公公還是先行了一禮,然後才說道:“其實,老奴覺得,陛下說的很對,即便是身爲皇帝,往往也是要受到各個方面的掣肘的。別說是陛下您了,即便是先皇在世時,又何嘗沒有過苦惱之事呢?”
“天子、天子,終究,還不是天上的仙人。”葵公公無悲無喜的說着這些甚至有幾分大逆不道的話語“只要還是這世上的性命,就終歸會有難以做到的事,而想做又做不到,自然就會苦惱,就會找做不到的原因。與人無關的怨天怨地,與人有關的,便是受了掣肘。”
葵公公的這番話,皇太后越聽越不對頭,總覺得葵公公似乎是有意無意的在指點小皇帝什麼。而與皇太后相對應的,嬴鑾這會兒眼睛卻是開始慢慢變得有光彩了起來。
“怨天怨地的事,咱們說了也是白說,陛下您不能捅破了天,也不能踏碎了地。但是,來自於人的掣肘。只要還是人,不是妖魔鬼怪,那就不會對付不了。你說對嗎?陛下?”
皇太后心中暗歎了一口氣,明白了葵公公的意思。嬴鑾則是緩緩笑了起來,因爲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葵公公,我問你,若是有一塊特別特別大的石頭擋在你的面前,你會怎麼做?”嬴鑾擡起手拍了拍涼亭的欄杆。
葵公公失笑“陛下,老奴會武功的。”
嬴鑾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好好好,你會武功,可若是你因爲某些原因不能打碎這塊石頭呢?”
葵公公微微低下了頭“既然攔了我的路,那就算因爲某種原因,我不能打碎這塊石頭,大概我也要在上面留下幾個拳印的。”
“嗯,說得好,一舉兩得。”嬴鑾點了點頭“我記得,蔡相遣人送過來了一紙文書,上面說若我有意,他便有計獻上?”
“回陛下的話,是的。”葵公公應了一聲,隨即又繼續說道:“而且,木大人前段時間好像也來信說過,這一次,蔡相值得信任。”
“很好。”嬴鑾輕輕握住了拳頭“密旨召蔡京進宮聽旨。”
“遵命。”葵公公行了一禮,緩緩退出了御花園。而待葵公公出去之後,另有幾個小太監走了進來,侍立在了涼亭外面。
微風吹來,拂皺了一池清水。
皇太后站起身,像很多母親一樣,擡起手爲嬴鑾整了整胸前的衣襟,然後揮揮袍袖,轉身道:“擺駕,回宮。”
“太后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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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九坐在地上,低垂着腦袋,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他擡手,在地上隨手劃下了幾條線。
其中有兩條線,分別劃過了代表着殺僧不留佛和留殺名家的圓圈。但是,在這兩個圓圈周邊,分明可見的是,另有四個虛線構成了圓圈。
“魂走九泉、下酆都,無缺公子、明珠求瑕,唯利是圖、金好牙,報恩報仇、不二做。血榜八人,死了兩個,一個站在我這邊,還有一個應該是中立。”木小九輕輕掂着手中的樹枝“剩下這四個人,至今還沒有一個在這一局中現身的。但是,這四個人的下落一天不出,便一天不能確定這四個人沒有參與到局中。”
“還有魔門……”木小九擡起左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祝玉研不出手,婠婠和不少弟子站在我這邊,但這些都是比較隱蔽的。婠婠說過,雄霸他們應該還有留在暗地裡,未曾暴露的勢力。難保這當中就沒有魔門兩派六道中的勢力。而且,至今爲止,雄霸尚且還沒派出過真正站在他那邊的,拿得出手的高手來對付我。說不定雄霸、趙敏他們也知道己方是有奸細的……”
“殺了留殺名家和殺僧不留佛,弄走了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寨,權力幫滅了金錢幫。婠婠等人是我的內應,嵩山派的不少弟子也在金宏浚的帶領下成了我的幫手。接下來,再抽走歐陽鋒……”一邊說着,木小九一邊擡起樹枝,在代表着歐陽鋒的圓圈裡面畫下了半條橫線。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可是,有疏漏……”
木小九呢喃着,將樹枝點在了一個圓圈上。而那個圓圈中寫的名字,則是上官金虹的那道“影子”,荊無命。
“爲什麼荊無命到現在都沒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