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島上,東岸。
扶桑軍隊的主將此時已經陷入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當中。
三面被圍,剩下一面又不可能走,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能要麼往前衝,要麼往後退。往前衝有兩種可能:一,成功衝破那一千人的阻攔,佔領崇明島的中心,藏入島中,並藉助地形之力與敵人周旋,想辦法將消息傳遞出去,等待扶桑那邊派軍隊過來;二,沒能衝過阻攔,自己一頭扎到坑裡,全軍覆沒。
但往後退也同樣是有兩種可能:要麼回到船上就此逃離,要麼被人攔住,然後同樣落到全軍覆沒的下場當中。
面對這種情況,扶桑人軍隊的主將最終還是十分艱難的作出了決定——繼續向島內進攻,全力進攻。他寧願選擇死,也不肯像一隻喪家之犬一樣夾着尾巴滾蛋。
……
另一邊,北疆,中原與大元的戰場,中原駐軍大營當中。
“蕭大俠,今天上午可真是多虧了你啊。”一個將領湊到了蕭峰的身邊一臉的慶幸“若不是您強行衝破軍隊的阻攔,取下了敵方將領的首級,只怕今天又是一場苦戰。”
蕭峰輕輕搖了搖頭“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我也不願意看到這些天來天天在一起喝酒的弟兄們無謂的犧牲。”
那將領似乎還要說些什麼,旁邊突然走過來了一個丐幫淨衣幫的弟子,開口向蕭峰說道:“蕭……蕭大俠,外面來了一位青年公子,說是您的一位故人,專程跑過來找您的。”
蕭峰一怔,然後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說着,蕭峰站起身來,將旁邊搭着的熊皮袍子拿了起來,隨便往身上一披就走了出去。
這個月份,北疆這邊早已經下了不知道多少場大雪了,地上堆積着厚厚的銀白色的雪花,行人偶爾路過,便會留下一串串腳印。但是沒多一會兒又會被掩蓋掉。北風不時的呼嘯而過,發出“嗖嗖”的聲音,吹的人陣陣發抖。
蕭峰走出營帳,到了營盤大門處,看到眼前的人卻是一下子愣住了。倒不是說這人是他的什麼多年知交,恰恰相反,這個人他根本就不認識。
“呃,請恕在下眼拙,這位兄臺,咱們認識嗎?”蕭峰皺着眉頭,一臉的不解,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人是誰,甚至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青年微微笑了笑,笑容裡面偷着一股子嬌憨,但又有些狡黠。
然後,蕭峰便聽這青年開口說道:“蕭大爺,小生對您可是仰慕已久了,多番打聽之下才得知了您的蹤跡,這不,我趕忙就——”
青年話還沒說完,蕭峰就已經衝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或者,她。
“阿朱,你怎麼跑過來了?”
沒錯,來人樣子雖然陌生,但是那聲音對蕭峰來說,卻是熟悉無比。因此,他又怎會不知來人正是用易容術改換了容貌的阿朱?
蕭峰擡起頭,注視着阿朱的眸子。
阿朱沒有立刻回答蕭峰,反而輕輕的用手撣了撣蕭峰熊皮袍子上面的雪花,然後輕聲道:“蕭大哥,我們就在這裡站着聊嗎?”
蕭峰這才如夢初醒的拍了拍腦袋“你瞧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走走走,我們趕緊進去,這一路給你凍壞了吧,咱們快走。”
說完,蕭峰一把拉住了阿朱的手,轉身就朝着營盤裡面走去。阿朱在後面輕笑着搖了搖頭,鬆開了蕭峰的手,小聲說道:“蕭大哥,我現在可是男子的模樣,叫外人看到了,還以爲你有龍陽之好呢。”
蕭峰看着阿朱現在這幅清秀公子哥的模樣,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後才繼續帶着阿朱朝自己的營帳走着。路上遇到了士兵,蕭峰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叫了一個士兵過來“小兄弟,麻煩你去取一個火盆幫我拿到營帳裡來,有勞了。”
那士兵起初還有些疑惑,這位蕭大俠的武功衆人可是有目共睹的,按說以他的武功應該完全不需要火盆纔對。直到他看到蕭峰身後跟着的那個青年公子,士兵這才反應過來,估計是蕭大俠的這個朋友不會什麼武功,有些畏冷吧。
“好的蕭大俠,我這就去給你們拿火盆。”那士兵應了一聲,然後忙不迭的朝旁邊跑去。
“阿朱,你先坐,我取些水過來給你煮上。”進入到營帳裡面之後,蕭峰立刻開始忙活了起來,士兵剛剛把火盆拿進來,他就開始給阿朱燒起了熱水。
畢竟進入到營帳中之後,阿朱臉上那種如釋重負的表情他還是看得到的。之所以會露出這種表情,分明就是阿朱在外面被凍得不輕。
“對了阿朱,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怎麼過來了?”將水駕到火盆上面之後,蕭峰坐到了阿朱的旁邊,開口問道。
阿朱嘟了嘟嘴“還不是因爲你說什麼都不肯帶我過來?”說着,阿朱突然擡手摟住了蕭峰的手臂“蕭大哥,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不管你去哪,我都要陪着你嗎?說過的事情,怎麼能不做到呢?你不能因爲戰場危險就把握留在京城啊。”
感受到阿朱手臂傳來的力道,蕭峰突然伸出手來,握住了阿朱那纖細的手掌“好,我知道了,以後不管去哪,我都一定帶着阿朱。”
不得不說,阿朱確實是個奇女子,不只有江南水鄉女子的那種婉約和溫柔,同時也不乏堅強和勇敢。
阿朱無聲的笑了笑,把頭輕輕的靠到了蕭峰的肩膀上,卻聽到蕭峰突然輕輕的“嘶”了一聲,肩膀也有些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
“蕭大哥,你……受傷了?”阿朱很敏銳的察覺到了蕭峰的異狀,擡起頭有些擔憂的問道。
蕭峰豪爽一笑“些許小傷,不妨事的。”
阿朱忍不住伸出蔥白一樣的手指點了點蕭峰的眉頭,有些嗔怪的說道:“那怎麼行?快讓我看看。”
蕭峰其實並不太想讓阿朱看到自己的傷口,也省得她擔心,但是他知道,這種事自己是肯定拗不過阿朱的。所以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身上的熊皮袍子褪了下去。
熊皮袍子裡面,蕭峰只穿了一件無袖的粗布衣服,雙臂整個的裸露在外,阿朱搭眼一看,竟是在蕭峰的兩條手臂上看到了整整三處箭傷,一處在肩頭,另外兩處則在手臂之上。
“衣服下面還有吧。”阿朱有些不滿的說道。
蕭峰苦笑着點了點頭,將上身的粗布衣服也脫了下去,果然,他身上額外還有着兩三處刀傷。
“這傷口包紮的也太……馬虎了一點。”阿朱看着那根本就是隨便拿布條纏了兩下的包紮方法,忍不住吐了個槽。然後,便見她從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了一些曬乾的草藥和幾塊白布。
“因爲路途遙遠,新鮮的草藥我怕會壞掉,所以就去藥鋪買了些曬乾了的草藥帶了過來。幸好我想着帶了這些東西,不然我看你這傷口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說着,阿朱把草藥放到了嘴裡咀嚼了起來,一邊咀嚼着草藥,一邊還把蕭峰身上包紮着的幾塊布全都解了下來。
“嗯?這邊的藥草這麼稀缺嗎?”阿朱看了看接下來的幾塊布,發現上面除了蕭峰的血跡之外,一點草藥都沒有。
蕭峰微微頜首“嗯,這邊現在藥草不多了,我有內力傍身,體質比士兵們好,些許傷勢造成不了什麼影響,所以就沒用藥草包紮。”
阿朱並沒有因此去說蕭峰,畢竟她知道,蕭峰就是這個性格。
“不過這邊酒水倒是有不少,畢竟天氣太冷,需要靠喝酒禦寒,所以軍營裡面準備了大量的酒水,我原來聽人說過,因此包紮之前用酒水沖洗了一下傷口。”蕭峰想了想,又繼續說道。
阿朱點了點頭,將嚼碎了的藥草吐在了布上,然後開始給蕭峰包紮了起來。
“謝謝你了阿朱。”待包紮完畢,蕭峰笑着握住了阿朱的手。
阿朱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蕭峰重新穿上的那件粗布衣服“之前在京城我們不是去給你裁了兩匹布,做了兩身衣裳嗎?蕭大哥你現在又不是丐幫的幫主了,幹嗎還穿成這個樣子?”
蕭峰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箱子“衣服在那裡面呢,戰場上打打殺殺,你看我身上弄出的這些傷口,若是穿了那兩套衣服,不是該弄壞了嗎?再者說,我這粗布衣服破舊歸破舊,但是打起架來倒是方便。”
阿朱愣了一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這個倒是我當時欠考慮了,蕭大哥你畢竟是個江湖人士,難免常常出手。這種衣服穿習慣了再去穿那種衣服,難免會有些束手束腳的,放不開。”
蕭峰剛要再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了號角聲,隨後,帳篷外便響起了一個聲音“蕭大俠!蕭大俠!大元的軍隊又打過來了!”
蕭峰豁然起身,看了看阿朱,待阿朱點了點頭,把他的熊皮袍子遞了過來,他這才披上袍子向外走去。
還沒走出帳篷,他便聽到身後又傳來了阿朱的聲音。
“蕭大哥……注意安全,我在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