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葉開摔在地上,疼得眼冒金星,又咳又喘,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邀月有些不耐煩,馬上斥道,“快說,你究竟是誰?憐星爲什麼要告訴你這個秘密?她派你來做什麼?”
“你讓我喘口氣行不行!”葉開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卻也不敢拖沓,“這事不是憐星告訴我的,我……”
“哼,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話未說完就被邀月冷聲打斷。
葉開見她又要發作,不由嚇了一跳,“別別別,我說……可我真的不認識憐星啊,你要我說什麼?要不這樣,你把憐星憐星找來,讓她跟我對質,如果證實我有半句虛言,你隨時一掌劈了我。”
邀月倒是想,但似乎又有什麼顧忌,話鋒一轉問道,“你說你是神相傳人,能知過去未來?”
“不錯。”
“你從來沒見過本座,還能憑空算出本座的過去?”
“我……”葉開正想說來的那天就見到了,忽然反應過來,改口道,“這世上又不是隻有你一人知曉當年之事。”
“呵,”邀月冷笑一聲,“還說不是憐星告訴你的!”
“宮主誤會我的意思了,”葉開淡淡一笑,解釋道,“對於我們精通陰陽五行的人來說,窺一斑可知全豹,處一隅可觀全局,換言之,只要身在局中就算知情人,比如說那兩個孩子,他們本身並不知情,但我卻可以通過他們的命數算出整件事的始末原委,甚至如果我願意,九幽之下的亡魂我也能拘上來詢問真相。”
邀月聽得最後一句,眼神明顯波動了一下。
“這婆娘不會想讓我把江楓的魂魄召來吧?”葉開突然發現牛皮好像要吹破了,連忙補充一句,“當然,那樣我會付出極大的代價,而且以我現在的功力尚且無法做到。”
邀月臉上隱有一絲失望掠過,淡淡道,“這麼說你見過那個孽種了?”
都扯到了這個份上,葉開只有繼續扯下去了,“不錯,半年前我意外遇到江楓的另一個兒子,並替他算了一命,得知當年真相。”
邀月聽了這話不由臉色大變,“那孽種已經知道了?”
“沒沒有,”葉開連忙搖頭,“對我來說,沒有好處的事我絕不會做,那孩子的身世雖然可憐,但他什麼也給不了我,我何必白費力氣。”
邀月臉色微緩,沉默片刻,忽的問道,“如果本座現在殺了你,外邊的人如何知曉你死了?”
葉開心頭一凜,臉上不動聲色,“宮主見多識廣,想必聽說過一種叫做‘魂牌’的東西吧。”
“魂牌?”邀月一愣,下意識的就要搖頭,可這時葉開又來了一句,“不會吧,堂堂移花宮大宮主連魂牌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很是驚訝、又夾雜着那麼一絲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可謂恰到好處。
邀月生性孤傲,又極好面子,儘管知道這人可能是在使激將法,但她還是將嘴邊的話語嚥了回去,不置可否的說道,“少廢話,說下去。”
葉開心頭暗暗一笑,嘴上繼續道,“我離山前在師門留有一塊魂牌,哪怕身在千里之外,只要我一死,魂牌立刻碎裂,屆時我的同門就會看到我留在魂牌下的遺言,並按圖索驥找到雙胞胎的秘密,將其公諸於世。”
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離譜,可如果不這麼編的話,邀月絕對有辦法破他的局,還不止一種,畢竟這個年代通訊手段是非常差的,不可能說他這邊一死,外邊馬上就能知道,更何況還有易容術這種黑科技存在,邀月完全可以殺了他,再找個人假扮他。
最重要的是,他並沒有真的在外面留什麼後手,思前想後,只有杜撰出“魂牌”這種擁有“即時通訊”功能的東西最爲保險,而且略去了很多中間環節,不容易出錯,也無從查起,堪稱無懈可擊,當然,前提是得讓邀月相信這種東西的存在。
邀月聽完他的說辭神色莫名,目光變幻不定,良久才嗤笑一聲,“滿口胡言亂語,鬼話連篇,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本座還是不信!”
“你要不信直接就動手了,還會跟我廢話?”葉開看到她的反應,反而鬆了口氣,神情愈發淡定,“宮主不信,在下也沒有辦法,你大可以賭一把,就賭我死後這個秘密會不會流傳出去,賭贏了自然無事發生,倘若賭輸了……好像宮主也沒什麼損失,你人還在,可以再想別的法子報仇嘛。”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十分篤定,這邀月絕不可能放棄讓小魚兒和花無缺這對兄弟自相殘殺,想那原著裡的時候,她寧可屈辱的困死在魏無牙設計的機關裡,也絕不肯吐露小魚兒與花無缺是親兄弟的秘密,可見她復仇的執念有多深。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又怎樣,你以爲本座就拿你沒辦法了?”邀月聲音雖冷,話中已有一絲虛張聲勢的味道。
“辦法自然是有的,”葉開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從來也沒有懷疑過宮主的能力,像我這樣的螻蟻,宮主肯定能想到一百種、一千種辦法來對付我,但……”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宮主要想好了,萬一出點什麼岔子怎麼辦?比如說我熬刑不過,一命嗚呼掉?又或是你沒能及時找到我收藏秘密的窩點,以致秘密泄露?哎,人這一生總有太多的不確定,一個不慎,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念之差,此生再也不能如願……”
他話說得隨意,聽在邀月耳中卻是句句誅心,她的前半生已經失敗過一次,爲此痛苦悔恨了十幾年,後半生唯一的寄託就是報復江楓和花月奴留下的兩個兒子,如果連這件事也失敗了,她無法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可能會瘋掉,也可能會直接痛死過去……
就在邀月臉色變幻之際,葉開突然走過去,大刺刺的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邀月一驚,幾乎是下意識的起身跳了開去,嘴中呵斥道,“放肆!誰叫你坐我的榻了?”
葉開攤了攤手,“別這麼小氣嘛,你看我,舊傷未復,又添新傷,坐一坐怎麼了?來,你也別這麼見外,咱們坐下說。”
“你……你……”邀月氣得臉都青了,嘴脣微微顫抖着,幾次擡手想要一掌劈死這個人,但都忍了下來。
不管她表面裝得多麼強勢,到底還是被這個人拿住了軟肋,因爲她不但有着極深的復仇執念,還有着非常重的疑心病,寧可信其有,絕不信其無!
當然,別看葉開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脊背都快溼透了,要知道站在面前的可不是什麼正常人,而是一個喜怒無常兼心理變.態的女魔頭,他今天的種種行爲無異於在死亡邊緣瘋狂試探。
一時間,二人表面或淡然、或冷漠,實際上卻有着各自的心虛,就這麼僵持下來。
時間過去將近半柱香,葉開快有些挺不住了,偷瞄了一眼,邀月的臉仍舊冷得像塊亙古不化的冰雕,一點波動也沒有。
“靠,我是不是傻了纔跟這個女人比定力!”葉開頓時反應過來,暗罵一句,念頭轉動,率先打破沉默,“其實宮主用不着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我們之間並沒有利益衝突,只要宮主不動殺念,我絕不會壞宮主的事,相反,我還會幫你。”
“幫我?”邀月一愣,毫不掩飾的輕蔑之意,“就憑你?”
葉開也不在意,輕飄飄的拋出一個重磅炸.彈,“我來此之前替宮主算了一卦,卦象顯示‘爲山九仞,功虧一簣’,意思就是說宮主的所有謀劃,最終都會失敗的。”
“失敗?”邀月怔了怔,這兩個字就像柄利刃一樣,一下就戳到她心窩子最脆弱、也最痛的地方,“你胡說,本座怎麼可能會失敗!”
她越說越激動,突然之間,一股磅礴氣勢沖天而起,整個大殿好似要被掀翻一樣,微微震了一震,邀月狀若瘋癲,氣質大變,變得兇戾之極,“不可能,本座不可能失敗,絕不可能!”
她現在的樣子,雖然仍舊美得令人窒息,卻已不似先前那般清冷若仙,而是變成了一個兇殘嗜血的絕世魔女,彷彿念頭一動,便能摧毀天地間的一切。
“這個女人的執念比我想象中還要深啊……”葉開驚歎之餘,一顆心也提了起來,別這個時候死在失去理智的邀月手上,那可就真是“爲山九仞,功虧一簣”了。
念頭剛剛閃過,一隻冰涼柔軟的手掌已然搭在他脖頸上,赫然正是邀月,她速度之快,他竟連一絲軌跡也未能捕捉到。
邀月捏着他的喉嚨,目光冰冷得像一把鋒利的刀子,颳得他臉龐生疼,只聽她開口道,“你再說一遍,本座會不會失敗?”
葉開此刻渾身幾欲凍僵,呼吸十分困難,心中明白,這個時候任何一個字眼挑動她的神經,小命說沒就沒,但如果順着她的話說,等若全盤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說辭,一樣會沒命!
心念電轉,他大聲道,“會,冥冥中自有天意,任你武功蓋世,人間絕頂,到底只是個凡人,是凡人就無法違逆天意!”
“是麼?”邀月突然笑了,笑容是那麼的美豔,那麼的燦爛,卻又那麼的冰冷。
葉開心底涼氣直冒,結巴道,“你……你殺了我,秘密立刻就會曝光……”
“呵呵,”邀月輕笑着,五指緩緩握攏,“你不是說本座一定失敗麼?反正都是要失敗的,現在殺了你也不會改變什麼,對麼?”
這話確實挑不出毛病,其實也是葉開心急了點,如果能緩一緩,等取得邀月一定信任再來充什麼神棍,效果興許會好些。
葉開已顧不得後悔,他感覺到喉嚨越來越緊,火辣辣的喘不過氣來,心裡有股莫名的恐懼在蔓延,他知道,這是生死間纔會有的大恐怖,眼前這個美豔絕世又兇殘狠戾的女人已然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