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南宮柳,葉開安排下人將行禮搬到了閣樓裡,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些簡單的常用物品,隨後他便被憐星叫到了房中。
“都是你乾的好事,差點就露了身份!”憐星瞪着走進來的葉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按照她原來的計劃,二人只需混在普通賓客中進入慕容山莊即可,豈料葉開行事如此高調,非但得罪了江別鶴,還驚動慕容世家的人,而今各方矚目,以後再想做什麼肯定是束手束腳了。
葉開還以爲是要揭曉謎底告訴他來慕容家幹什麼了,不想卻是爲了責怪他,加上先前的事本就讓他心裡很不爽,當即毫不客氣的反瞪回去,“我幹什麼好事了?是人家先欺上門的,難道要我忍氣吞聲?”
憐星似乎沒想到他居然敢頂嘴,微微一呆,隨即怒道,“人家怎麼欺你了,明明是你挑釁在前,才逼得人家不得不動手。”
葉開見她如此維護江別鶴,心頭一股無名之怒陡然竄了出來,“那又怎樣,我就是看不慣這種小人,挑釁他怎麼了?剛纔但有三分功力在身,取他項上人頭絕不手軟,不像某些人,明知是小人還與之勾結,簡直變.態!”
“你……你說什麼?”憐星一怔,怎麼也想不到葉開敢這樣罵她!
葉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腦子一熱破口罵道,“我說你變.態,你們姐妹倆都是變.態,就因爲得不到江楓的愛,不惜與他的書童勾結,令小人得志,令心愛之人慘死,不是變.態是什麼?”
“你……你……”這短短的一句話,包含的信息量不可謂不大,憐星已驚得說不出話來,在一陣心神恍惚之後,她的情緒陡然變得激動無比,“你胡說八道,我沒有害他,我從來都沒有害過他,是他害了我,是他害我的!”
說話間身上磅礴陰寒的氣息起伏不定,似乎隨時有可能暴走。
葉開心頭一跳,火氣瞬間澆滅,訕訕一笑,“這個……我就跟你討論討論,幹嘛這麼認真……”
這話一出,憐星滿腔怒氣一下子就被憋了回去,鬱悶的想吐血,臉色陰晴變幻一陣,終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敢胡說八道,我殺了你。”
她竟一點也不奇怪葉開爲什麼會知曉當年秘事,尤其是知道江別鶴的底細。
葉開目光微閃,面上不動聲色,不過心裡倒也鬆了口氣,得虧面前站的是憐星,如果換成邀月,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不死也得脫層皮,當即轉移話題,“你找我來什麼事?”
憐星心裡不快,沒好氣道,“你去摸一摸慕容山莊的底細!”
“摸慕容山莊的底?”葉開一愣,念頭飛快轉動了一下,幽怨道,“不是吧?我身上一點功力沒有,你這不是叫我去死?”
憐星目中異色一閃,冷笑道,“你不是救了南宮家的女娃麼,能搭上她,整個慕容山莊你都可以橫着走,還要什麼功力?以你的手段,對付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女孩不成問題吧!”
很難想象她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葉開聽得冷汗直冒,不過還是爭辯道,“大姐,你都說了她是個小女孩,還是南宮家的,慕容家又不是傻子,怎會憑這點關係就讓我胡來?”
憐星自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臉色微一變幻,幽幽嘆了口氣,“你這小鬼,說來說去,還不是想讓我解開你穴道。”
“你知道就最好了……”葉開訕訕一笑,嘴上說道,“這也是爲了更好的完成你交代的任務嘛,你放心,我絕不會趁機逃跑。”
憐星聞言又是一陣冷笑,“你以爲封你穴道是怕你逃走?以你這點功力,你覺得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那可說不準……”葉開暗自翻了個白眼,臉上卻十分配合的露出一抹恍然加疑惑之色,“既然不是怕我逃走,那爲何……”
“哼,你知不知道,你功力進展過快,都快走火入魔了!”憐星沒好氣的解釋道。
葉開聽了這話不禁爲之一怔,隨即默然,在紅樓夢殿的時候,他確實有過一次走火入魔的經歷,雖然那次不知什麼原因莫名其妙挺過來了,但事後一直心有餘悸,那種入魔的感覺真是太可怕了,整個人意識混亂,不能自己,彷彿有另外一個人在操縱自己的身體,這纔是最讓他恐懼的地方。
這時憐星繼續道,“封你丹田是爲了磨鍊你的心境,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現在你還要我替你解開麼?”
葉開遲疑了下,還是堅持道,“要。”
如今無數青年才俊齊聚慕容山莊,他卻落得個功力被封的下場,心裡實在不怎麼好過。
憐星似也沒想到他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不禁呆了一呆,隨即無奈的搖搖頭,擡起手掌,噗噗噗連彈三指,三道真氣激射而出,沒入他周身大穴。
葉開登覺渾身一鬆,那股死死扼住他奇經八脈的奇異力量終於消失了,他運功感應了一下,面色一喜,“多謝小姐姐。”
“用不着謝我。”憐星擺擺手,神情嚴肅的叮囑道,“明玉功最重根基,你最好好好打磨一下你的經脈,不要急於求成。”
葉開心頭一暖,這憐星似乎還真有幾分關心自己,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但她這話也的確是金玉良言,不管任何武功,根基總是最重要的,是以鄭重的點點頭,“我會小心在意的。”
“嗯,去吧,看一看都什麼人來了慕容山莊,還有慕容山莊的守備情況如何。”
葉開聽到這話不禁心頭一跳,這個女人不會是來踢館的吧?當即小心試探道,“這個……別怪我多嘴,咱們要不要多叫點人來?”
憐星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白了他一眼,“想什麼呢,趕緊去辦你的事。”
“是,是。”
與此同時,慕容山莊正院,大廳中聚集了七八人,上首並肩坐着一個老僧和一個老道。
僧道二人自然不會是慕容山莊的主人,卻高坐主位,這不免令人奇怪,但若知曉這二人的身份,便誰也不會覺得奇怪了,這老僧乃當今少林“一禪二絕三神僧”中二絕之一的天凡大師,而老道則是“武當三真四老”中四老之一的木道人。
誰都知道,少林、武當併爲當今武林正道執牛耳,這二位更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耆老名宿,自然不管走到哪都會受到最隆重的招待。
在木道人下首,有一老人,錦衣華服,面容威嚴,鬚髮斑白,他纔是慕容山莊的主人,慕容家當代家主慕容正德。
除開這三人外,廳中尚有三個人坐在椅子上,一個穿着五彩霞衣的嫵媚女人,一個黑麪鷹鉤鼻的老者,以及一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臉上帶着面具的神秘人。
最後還有兩個站着的,便是慕容家的慕容雙和她的夫婿南宮柳,此時南宮柳正朝慕容正德彙報着先前的所見所聞。
“事情就是這樣,小婿本想跟去探探她們的底細,但這二人戒心很重,根本不讓小婿踏進百花閣一步,小婿不好硬來,只能先回來向岳父大人稟報。”南宮柳恭敬的講述道。
慕容正德聽後臉色古井無波,“你剛剛說,此女曾在你面前顯露輕功,能看出是哪一派的路子麼?”
南宮柳搖搖頭,“說來慚愧,此人身法之快,世所罕見,幾可說無形無跡,無影無蹤,小婿未能瞧出門道。”
衆人聽了這話,均不約而同的露出一絲震驚之色,那黑袍籠罩下的神秘人開口道,“南宮家素來以輕功見長,在天下各路輕功法門中,足可排進前三之列,南宮世侄乃南宮世家嫡傳弟子,盡得令尊真傳,竟也無法窺出門道?”
“唐前輩。”南宮柳先是朝神秘人施了一禮,隨即苦笑道,“晚輩雖得家父真傳,卻未能領悟精髓,若家父在此,或許能夠瞧出端倪,但晚輩確實力有不逮。”
“嘿,如此說來,老夫倒對那女人有些興趣了。”神秘人輕笑着接口一句,便閉口不言了。
慕容正德又朝慕容雙看去,“雙兒,說說你那邊的情況,江大俠現在怎麼樣了?”
慕容雙馬上答道,“據葉神醫所說,江大俠傷勢不算重,沒有傷及根本,調理半月即可復原。”
“江大俠與那人交過手,難道也沒看出什麼?”慕容正德繼續問道。
“他只說,‘此女內功陰柔,深不可測’。”
“呵,”鷹鉤鼻老者忽然冷笑一聲,“天下間哪個女人的武功不是走陰柔路子,什麼江大俠,浪得虛名罷了。”
慕容正德不置可否,見慕容雙欲言又止,又問道,“還有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這……”慕容雙猶豫了下,“只是女兒的一點兒直覺罷了,不敢在諸位前輩面前胡言亂語。”
“無妨,你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反正咱們大夥兒也沒什麼頭緒。”卻是木道人含笑開口了。
慕容雙這才說道,“我瞧江大俠受傷之後,似乎……似乎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
“怎麼說?”廳中之人一下提起了心神。
慕容雙解釋道,“這位江別鶴近年來在江南一帶名頭甚響,傳言曾數度入山剿匪,重傷而歸,絕不至於因爲這點小傷就心生恐懼,情緒不寧,所以晚輩猜測他可能知道那女人的來頭,甚至與她有過什麼交集。”
“這個好辦,去把那姓江的請過來問問不就行了。”鷹鉤鼻老者說道,他將“請”字咬得頗重,意思不言而喻。
慕容正德一聽連忙擺手,“秦兄稍安勿躁,過門是客,慕容家絕不能做出對客人無禮之事。”
秦姓老者攤了攤手,“那你們說怎麼辦?”
衆人默然,過得片刻,慕容雙忽然問道,“爹爹,諸位前輩,這兩個女人會不會就是那一派的弟子?”
她這話說的隱晦,但廳中之人顯然都明白“那一派”指的是哪一派,聞言盡皆搖頭。
慕容雙不解,天凡大師呼了聲佛號,解釋道,“慕容小施主有所不知,那一派雖然行蹤飄忽,行事詭秘,但從來不曾藏頭露尾,謊報師門。”
慕容雙這才恍然明白過來,不由面頰微紅。
就在這時,廳中一直沒有開口的五彩霞衣女子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慕容正德神色微動,拱手道,“老夫倒差點忘了,金花夫人出自苗疆,莫非知曉那青木嶺木家是何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