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請?
看來第二天的花樣出來了。
江然心頭微微一動,臉上卻是耷拉了下來:
“那這主家可曾有人現身?
“爲何不親自過來參見本座?”
陳老狗乾笑一聲:
“這背後主家鬼鬼祟祟,又豈敢見老大您這樣的英武之人?
“他們未曾現身……只是在這柳院之內,多了一塊告示牌,上面寫着今天晚上宴請之事。
“屬下看那些小廝家丁們都開始在正堂之前籌備呢。”
“你這老狗,倒是會說話。”
江然點了點頭,繼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確實是鬼鬼祟祟,可惡至極,不過,昨天晚上他們拿出了黃金,今天晚上老子倒是想要看看,他們又能拿出什麼東西來。
“吩咐下去,都給老子養精蓄銳,晚上說不得會有一場好殺。”
陳老狗心頭一凜,微微抱拳:
“屬下遵命。”
說完之後,轉身離去。
江然坐在房間之內,微微沉吟,忽然面色一變,輕聲開口:
“白日過來,太過冒險。”
“他們已經盤算好了,今天晚上你要是再敢亂動,他們就要聯手殺你。”
唐畫意的聲音自房間暗處傳來,聲音不大,卻直入江然耳中。
江然啞然一笑:
“行事作風,倒是比原來大膽了許多。”
“他們本就是一羣無法無天之輩。”
唐畫意輕笑一聲:
“我先跟你說說他們的身份……
“昨日那個老者,江湖人稱‘寒江怪客’,姓燕,燕獨行。
“此人武功不弱,至少應該在你所表演的這個‘童千斤’之上,獨門內功【寒江雪】,本是一門極陰的內功。
“然而他卻已經修煉到了極陰生陽之境。
“不過聽說他跨入此境也險些走火入魔,是真是假,倒是不好說了。
“昨日你跟此人搭過手,料想對其內力有些瞭解。”
江然輕輕搓了搓手指尖,點了點頭:
“大冬天的,這老頭比雪還要冷一些。
“不過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頭倒是頗爲火熱。
“執劍司懸賞此人的銀兩是六千兩。”
“就知道錢……”
唐畫意撇了撇嘴,繼續說道:
“除此之外,餘下的幾個也都不是好相與之輩。
“‘旱地蛟龍’龍千卷,‘毒雲’鄭萬生,‘美人手’阮綿綿,‘止戈罷武’凌其聲。
“再加上我這個‘羣峰散人’,一旦你今天晚上有絲毫異動,我們就手起刀落,斬下你的狗頭!”
“……”
江然嘴角一抽:
“你別跟着他們學壞了。”
“嘻嘻。”
唐畫意頓時一笑:
“那你怕不怕?”
“怕你個頭。”
江然輕笑一聲:
“這些名字都很值錢,可得看好了,你也別露出破綻,免得不等斬我,他們先把你給斬了。”
“那他們也得有那個本事。”
唐畫意冷笑一聲:
“我倒是不介意,叫他們出師未捷身先死!”
“還是先等等吧,至今爲止左道莊的人仍未現身……卻不知道今天晚上,天上闕又會拿來什麼東西,能不能引起左道莊的注意……”
“恩……我先走了,晚上再說。
“反正你小心一些,畢竟按照你童千斤的武功來說,我們這幫人一旦聯手,你必死無疑……所以,你還是得想些其他的法子。”
以力破巧自然是最好的辦法,知道誰要對付自己,到時候直接一巴掌拍死他們就行。
可按照‘童千斤’的情況來看,真到了這一步,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而一旦江然表現出超過童千斤極限的武功來,童千斤這三個字又站不穩腳跟了。
他微微沉吟,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時間便一分一秒流失,江然這稱霸江湖盟的‘弟子’們,真的很聽話,一下午都沒有出去招搖過市。
轉眼之間,天近黃昏。
陳老狗坐在院子裡,有點坐立不安。
時不時的扭頭看一眼房門。
卻見門前沒有半點動靜,偶爾回頭再看一眼,就見田有方領着一大羣稱霸江湖盟的人,正在門前肅立,等着江然到來。
可是那眼神,卻始終在自己的身上徘徊。
陳老狗勉強漏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換來了田有方一個更加善意的笑容。
彼此之間,看上去是這麼的和諧……這麼的情深義重。
但是陳老狗卻知道,江然今天一番話,直接把自己推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之中。
田有方如果有一份必殺名單,那自己現在必然榜上有名。
只是礙於江然,這纔沒有動手。
想到這裡,陳老狗是對江然恨之入骨,卻又不敢不敬。
恨之入骨是因爲田有方對自己的仇恨,是此人一手主導。
不敢不敬是因爲,現如今能夠護住自己的,只有江然一人。
若是放棄江然這顆大樹,那自己必死無疑。
因此他現如今的境遇,就好似他現如今所站立的位置一樣。
站在院子裡靠近江然房間的地方。
卻又跟田有方等稱霸江湖盟的弟子有着一段距離。
不上不下,孤立無援。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江然有意爲之,還是說不經意之間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如果是前者的話,他能夠更加安心。
江然有這樣的心計,則說明他並非所表現出來的那般莽撞無能。
一手塑造出這樣的結果,也不會輕易將其拿去送死。
可若是後者的話……那他就很危險了,生死線上掙扎,只能依靠自己了。
稍有不慎,就會被深淵吞噬……
陳老狗這邊正在內心深處掙扎徘徊,就聽得砰地一聲響。
江然的房門被他從屋內一腳踹開。
陳老狗感覺自己都習慣了……這個‘童千斤’就好似是沒有長手,去哪裡都用腳開路。
更可怕的是,他好像已經習慣了。
當即身形站直,跟着衆人一起喊道:
“參見老大!!”
聲音如雷,震懾八方。
江然那標誌性的狂笑聲頓時響起。
就聽得呼嘯聲中,那把大刀被他轉的虎虎生風,緊跟着刀鋒一指:
“我們走!!”
人羣分開兩邊,江然大踏步往前,背後跟着的全都是座下走狗。
一行人呼呼喝喝,轉過小院子就看到了幾個受邀而來的人正三兩成羣,聽得身後腳步聲,紛紛回頭,然後各個面色蒼白的朝着兩邊讓開。
江然自他們身邊路過的時候,還不忘對着他們呼呼喝喝一番。
把人給唬的瞠目結舌,江然就哈哈狂笑,好似非常得意。
一行人就這般招搖過市,轉眼之間又來到了正廳之前。
今天晚上這裡被重新整理了一番。
堂前廣場之上,擺滿了桌椅,一個個火盆豎起,火焰熊熊,灼灼滔天。
江然怪目一掃,就已經看到有些桌子上已經坐了人。
他大步往前,來到兩個正坐在那裡閒談的人跟前,一腳踩在了小桌案上。
讓這兩個人的談話頓時戛然而止。
當中一人擡頭看向了江然。
眉頭微蹙:
“童兄這是……”
“哪個是你童兄?”
江然一擺手:
“滾開!這地方我稱霸江湖盟的人要了。”
那人聞言險些氣死,回頭去看,現如今時辰尚早,大批大批得桌椅都是空着的,江然哪裡不去偏偏跑到自己這來,這根本就是故意找茬的。
當即一拍桌子:
“童千斤!你以爲我怕你不成!?”
話音剛落,就聽得呼啦一聲,江然二話不說就是一掌。
那人一愣,猛然一咬牙,跟着兩手一推,就聽得砰地一聲響。
那人只覺得如山倒傾,周身巨震,身形接連退了三四步,這才勉強站穩,緊跟着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幾乎染紅了半邊天空。
他雙眼圓瞪的看着江然,緊跟着身形一軟,竟然是被江然一掌生生震死!
“啊!”
一直跟他聊天那人眼見於此,頭皮都麻了,猛然回頭看向江然:
“你……你好狠的手!你我同爲柳院客人,你,你豈可下手這般狠辣?”“恩?”
江然眼睛微微一眯:
“老子狠辣又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
“你是過去不知道,還是今天在裝傻?老子讓你們滾,是給你們一條活路,你不滾,便是該當死罪!
“你且看我身後是什麼人?”
那人聞言迷茫的看了一眼江然身後。
就見一羣稱霸江湖盟的人站在那裡,各個神色桀驁。
心頭一虛,縮了縮脖子說道:
“是……是稱霸江湖盟……咱們,咱們……哎……告辭。”
知道憑藉自己現如今這模樣,哪怕衝上去找江然報仇,也是必死無疑。
江然身後高手多,雖然高不過江然,可人多勢衆之下,自己是萬萬抵擋不住的。
爲今之計,只能先認慫。
他說完之後,轉身要走,想要距離江然遠遠地。
就聽得江然冷笑一聲:
“且住!”
那人一愣,回頭看江然:
“你……還有何事?”
江然伸手一指地上死去那人:
“他是你的朋友?”
“……是。”
“那你不能走。”
江然淡淡的說道:
“老子雖然沒有讀過書,但是也知道什麼叫殺人償命……啊呸!是斬草除根!
“你們這些所謂的朋友,最是可恨不過。
“我殺他和你們有什麼關係,讓你們跑來找老子報仇了?
“你想走,只有兩條路!
“第一條是死路。”
那人站在原地,氣的直哆嗦,只覺得今天實在是無妄之災。
看看地上那屍體,心頭更是一聲長嘆。
白日裡尚且威風八面,因爲柳院的小廝不知道主家之事,更是出手殺了人。
周圍那些懼怕的眼神,很是讓他們兩個人感覺欣慰舒坦。
結果到了晚上,自己就成了旁人掌中魚肉。
他深吸了口氣:
“那……那第二條路呢?”
“哈哈哈哈哈!!!”
江然狂笑一聲:
“第二條路也是簡單!”
他說到這裡,將搭在桌子上的腿正了正,指了指地上說道:
“自我胯下鑽過去,然後給老子磕十八個響頭,叫我一聲老大,我就讓你加入我稱霸江湖盟!!”
這一番話不僅僅是對面這人聽的齜牙咧嘴,眼角發紅。
周圍圍觀看熱鬧的,也是連連搖頭,心說這童千斤當真不當人啊。
正所謂可殺不可辱。
他卻是半點這方面的顧忌都沒有。
而此時站在江然對面這人更是隻覺得胸口憋悶,他狠狠的看了江然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然後自江然腿下爬了過去。
其後二話不說,咚咚咚,一口氣磕了十八個響頭。
腦門上磕的血肉斑駁,鮮血隨着鼻樑往下流淌:
“老大!!!”
江然哈哈狂笑:
“好好好,你是個好樣的,識時務者爲俊傑,你也是個傑!
“自今日開始……你就是老子座下走狗了!”
那人面無表情,正要躬身領命,就聽江然大聲笑道:
“你以爲老子會這麼說嗎?”
“啊?”
那人下意識的一擡頭,就見得大刀橫掃,嗤的一聲,一顆人頭就此滾落地上。
江然一甩刀上鮮血,揮手說道:
“自己給老子找地方坐下,特孃的,當老子是白癡嗎?
“讓你鑽褲襠,你就鑽褲襠,讓你磕頭你就磕頭,看着老子的眼神恨不能蘸點蒜泥就直接生吃了。
“戲文裡這樣的戲碼老子看多了。
“忍那什麼什麼重是吧?
“不殺你,難道等着你以後殺老子?
“太小看人了。”
他氣哼哼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又一拍桌子:
“來人!!!”
稱霸江湖盟的人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喜怒不定了,剛剛坐下,屁股還沒把凳子捂熱乎呢,就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來。
江然回頭一瞅,呸了一聲:
“讓你們起來了嗎?我叫柳院的下人呢。”
衆人面面相覷,這才趕緊坐下。
幾個小廝怯怯的來到跟前:
“這位大人,您有什麼吩咐?”
對於這動輒殺人,要砍人頭就砍人頭的邪魔外道,他們是由內而外的恐懼。
江然一擺手:
“特孃的,就知道瞪着眼睛看嗎?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趕緊把屍體給老子拖下去,一會不是要大排宴宴?這屍體不拖走,是打算給誰加菜嗎?”
兩個小廝一聽這話,頓時下意識的聯想。
感覺這幫邪魔外道,就算是吃個把人,也都是個尋常事。
一想到這一幕,就感覺胃裡翻江倒海。
但是知道,自己一旦吐了,那一會被吃的可能就是自己。
當即趕緊和同伴躬身一禮,低着頭就去拽屍體。
不過這些小廝年紀都不大,年紀小力氣小,屍體倒地之後更是死沉死沉的,兩個人拖了半天,累得呼哧帶喘,也沒拖走多遠。
江然都眼瞅着看不下去了,正要叫人幫個忙。
就見到其他的家丁丫鬟,紛紛過來,幫着將屍體拽走。
“哈哈哈。”
一聲笑聲傳來,江然回頭,就見那位寒江怪客,帶着幾個人已經到了不遠處。
四目相對之下,就聽那寒江怪客燕獨行開口說道:
“童老大好興致,吃席之前,還得殺個把人慶祝一番。”
“怎麼,你這老畜生也打算讓老子儘儘興?”
江然眼睛一眯,隨手把自己的大刀片子往桌子上一扔:
“反正你這個年紀,應該會時常跟牛頭馬面打交道,要不老子幫你一把,讓你去跟他們團聚?”
“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燕獨行輕笑一聲:
“待等百年之後,再與其促膝長談即可,倒是有勞童老大關懷了。”
“哼。”
江然撇了撇嘴:
“說的什麼玩意,聽着都不痛快。”
兩個人一番小小交談,至此結束,然後就見他帶着人去了另外一處坐下。
彼此之間也是涇渭分明。
田有方目光在這些人中,一一看過去,最後輕聲說道:
“老大,他們這幾個人,雖然人數不佔優勢,但各個武功高強,不可小覷……”
江然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武功高?能高過我?”
“這……自然是不能。”
田有方乾笑一聲。
“知道就好。”
江然淡淡的開口:
“實話告訴你,老子是沒跟他們一樣的,不然的話,但凡我拿出真本事,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死的乾乾淨淨!”
“老大威武,老大厲害,老大霸氣!”
田有方連連吹捧,心頭卻是大不以爲然。
胡吹大氣,哪個不會啊?
不過江然表現的越是不值一提,田有方對他就越是放心。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紛紛抵達,分批落座。
忽然,田有方臉頰之上有一塊臉皮突突直跳。
他伸手在臉上輕輕一按,緊跟着眸光一轉,落在了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身上。
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笑意。
正要去跟江然說話,就聽得一陣琴聲忽然傳來。
緊跟着一道道綢子當空展開,好似匹練一般,五彩紛呈,煞是好看。
下一刻,盈盈笑聲響起,一個個婀娜多姿,身上穿着很是清涼的女子,以那紅綢爲橋,當空起舞,紛至沓來。
待等落地之後,便在人羣之中穿梭流轉。
一時之間場內衆人,各個心曠神怡,喜不自勝。
江然卻是微微一呆……
有句話叫好的不靈壞的靈。
昨天晚上最怕的事情,今天就這麼直接發生了?
還真的是用美色迷人?
他下意識的去看白夕朝所在的方向,就見‘白夕朝’雙眼迷離,好似很是受用,每一個從她身邊路過的姑娘,她都不免上去摸一把……簡直過分!
“這是突然放飛自我了?”
江然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