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鈞提到上官雲姬,本來就是打算讓王守讓自己放棄去峨眉山的想法。不料,一個上官雲姬還是抵不了峨眉山色對王守讓的吸引力,再加上徐愛私下裡發誓賭咒保證不會有對不起他“幼安妹妹”的想法以及王守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理論,峨眉之行還是勢在必行。李純鈞也只好“捨命陪君子”。
不過,王家兄妹也不是沒有眼界的人,早在成都城裡,他們就打聽好峨眉山中毒龍教的勢力範圍以及苗、彝等族百姓的生活習俗。
六月將近,夏季的峨眉山彷彿格外明秀。四人乘船沿長江逆流而上,欲轉到峨眉西側登山,避開毒龍教活動密集的東山。
“‘蜀國多仙山,峨眉邈難匹。’李太白誠不欺我!”徐愛有感而發。而一旁的王守讓早已沉醉在這山水畫卷之中。
“曰仁賢弟,咱們來的時候不妥啊。李太白也曾言道:‘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現在不過初夏,太白的那種意境咱們是體察不到了。”李純鈞心中還是隱隱覺得這時候來遊覽峨眉山不合適。
“純鈞兄,是你的心沒到。若是你的心到了那種意境,你自會覺察到。”
李純鈞看了看一臉沉醉的徐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再看看一旁獨自飲茶的王守仁也現出嚮往之色,就不再出言“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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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混蛋!他們好好地不去龍場上任,反而跑這來遊山玩水,還得咱們倆還要跟着他們東奔西跑!我真是懷念京城啊!”長江北岸,沿岸樹林中悠閒策馬跟隨小船的劉剛不禁向仇昌抱怨道。
“也好,劉瑾難料,你也輕鬆。”仇昌還是這半死不活的語氣。
劉剛偷偷白了這位頂頭上司一眼,嘟囔道:“你心態倒好。”
“噠噠”,“噠噠”……
仇昌毫不猶豫地翻身下馬,趴在地上閉上雙目、右耳貼地,自言自語道:“七匹,清一色汗血寶馬,馬蹄鐵含銀……”突然,他睜開雙眼,躍起身來,一邊從馬鞍一側拔出百辟虎刀,一邊衝劉剛喊道:“戒備,全部攔下!”劉剛也毫不含糊,躍下馬來,拔刀靜待。
由於出宮辦案,仇、劉二人沒穿飛魚服、未帶繡春刀,只是揣了塊錦衣衛的腰牌。仇昌帶的武器是父親送給他的百辟刀,那百辟刀乃是魏武帝曹操命人所造,共有五把,分別刻以龍、虎、熊、鳥、雀之圖像送與諸子,仇昌的這把刻着虎紋,又稱作百辟虎刀。而劉剛則帶着龍千送給他的一柄腰刀,據說那把刀是龍千早年行走江湖、賴以斬殺“秦嶺七怪”的兵刃,它可是劉剛驕傲的源泉!
“籲——”一行七騎出現在劉剛面前。仇昌卻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呔,你那漢子怎麼攔住我等去路,再不讓路休怪爺爺們刀劍無眼!”打首的一個衝劉剛嚷道。劉剛看着這七個從峨眉山過來的漢子,笑道:“嘿!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自從十年前當了錦衣衛,劉剛沒少跟山匪打交道,這一套倒熟得很。
對面的漢子大都笑得前仰後合,爲首的一人從懷中掏出一物,向劉剛面前一亮,卻讓劉剛目瞪口呆。“錦衣衛辦案,小小毛賊快快閃開,不然爺爺們哪天閒來無事,帶人把你山寨給剿了!”
劉剛擦擦眼細看,那確是貨真價實的錦衣衛令牌!此人還是個正六品的百戶!劉剛忍着笑意,面做恐懼狀:“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大人恕罪,恕罪啊!”對面的漢子笑得更歡了。“不知諸位大人從何而來,要往何處,有什麼需要小人效勞的?還有小人與錦衣衛馬錕馬千戶有微薄交情,不知諸位大人可認識馬大人?”
“哦?我說現在天下太平,你個小子勢單力薄的怎麼敢明目張膽的攔路搶劫,原來是認識馬大人啊!我等隸屬於千戶陸想陸大人,我們陸大人和馬大人可都是劉公公的心腹嫡系,我們和馬大人自然是熟識的了。至於來幹什麼就不能告訴你了,你的一片孝心兄弟們心領了,把路讓開我們要回京覆命了!”
“錦衣衛高層裡都知道,我跟馬錕那混蛋最不對付,看你們這德行還以爲是他的人,原來是跟陸想那孫子的!”笑容褪盡的劉剛一身殺氣噴薄而出,“其實,我跟劉公公更熟,他還沒當公公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
“你,你,你到底……”
“老子劉剛!”
力劈華山,錦衣衛刀法中最簡單實用的一招。劉剛趁這百戶震驚之際,高高躍起到他的馬前,繼而灌注劉剛全部內力的一刀,從上而下劈將下來,瞬間將這名百戶連人帶馬劈爲兩半。帶着一身鮮血的劉剛,恍若天魔臨世,站在道中,威風凜凜。
“殺啊……”對面五名錦衣衛終於反應過來,但聲音中卻帶着不住的顫抖。
同樣的刀法。
同樣樸實無華卻簡單實用的刀法。
同樣剛猛無儔、只爲致人死地的錦衣衛刀法!
六個人在一起混戰,用着同樣熟悉的刀法。雖然劉剛武功高出不少,但對面五人聯手形成錦衣衛戰陣,劉剛一時之間也難以將其打敗。
“照這麼打下去,他們還沒敗我先累垮了。用那招?不行,那樣會把他們都殺掉的,他們可不能全死,至少要留下三個來拷問……該死的仇昌哪去了!”
彷彿聽見了劉剛內心的呼喚,仇昌也出現在戰場上。五名錦衣衛看到仇昌的出現,驚悚之下戰陣的配合出現了明顯的缺陷。劉剛這時也猜到了仇昌消失的原因——害怕被人認出而打草驚蛇,雖然鎮撫使和千戶官銜上只差了半級,但畢竟鎮撫使已經進入了錦衣衛的決策層,而千戶以下只能執行任務,一般的錦衣衛除了錦衣衛高層只會認識自己追隨的千戶。
但讓劉剛氣憤的是,仇昌不但沒來幫助他,反而一步步地走向了七人中唯一還安穩坐在馬背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