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論願與不願,他們都已立在聚虹城城門前。
濃麗奢華的氣息,在百花接近腐敗時,透過堅硬古樸的城牆,從那一頭的繁華滲入這邊的蕭瑟。
這世上沒有哪座城池如聚虹城般,無聲地向靠近它的所有人做着邀請,邀請人們進入這墮落腐化的靡麗之鄉。
白雲瑜總算精神大振,聚虹城對於他來說,無疑是理想鄉。
然而其他幾人,卻沒有他的樂觀。即使小孩子如夜櫻,也忽然沉默。他們同時感到了危機,似乎在這豔麗奢靡的表象背後,隱藏着的腐爛猥瑣的真相,驀然展露在他們面前,令他們感到,一旦踏入這座城池,珍視的一切,再也回不到過去。
“你爲什麼要去輝天城?”進入聚虹城前,白羽驀然問道。
並不奇異於他的問話,無妄道:“我是要去梵都。有人告訴我,華櫻在梵都。”
“我正從梵都而來,聽說在那裡,確實有一位從聚虹城來的名妓名爲華櫻。但我當時並不記得這個名字,也沒有見過他。不過我臨去時,倒聽說這位華櫻也已經啓程回到聚虹城。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白羽說完這一段話,便毅然前行,城門下的陰影遮蔽了他的身影,彷彿他的前行再沒有回還之期。
可是,不管誰站在後面看,前面的人都化作了空影,誰又走不出來。
這個人生,不過如夢幻泡影,誰又會永久地留在誰的生命裡呢?
無妄和掩住容貌的華櫻,帶着夜櫻剛剛步入聚虹城,迎面就跑來一個紫衣少婦。
她衣飾華麗,卻因爲疾奔而釵橫鬢亂,全沒有平日的貴氣莊重。她一把抱過夜櫻,久已氤氳的眼眶就流下淚來,淌亂了精緻的妝容。
“娘……”長久以來的委屈在見到母親後終於宣泄出來,夜櫻抱着母親哭得亂七八糟。
無妄長吁口氣道:“看來沒我們什麼事了……”
一語未完,那紫衣少婦猛然站起身,臉上猶帶着未乾的淚水,指着二人怒道:“來人啊,把他們抓起來!”
無妄聞言,面上忽閃過一絲殺氣,傲然道:“秋夫人,我不介意大開殺戒。”
被無妄目光掃過之人都感到一陣寒慄,雖則平日仗勢欺人慣了,此時也不敢再上前妄動。
紫衣少婦見人人退縮,不禁咬牙道:“蘭公子,你們允稱天命一族,竟然做出拐帶小孩這等事來,不覺得羞恥麼?”
聞言無妄不禁面上一紅,聲音已軟了:“秋夫人,對這件事我很抱歉。不過我既然將孩子完完整整地給你送了回來。我與秋家的恩怨,從此就劃過吧。”
無妄本是秋家最大的威脅,此刻做出這種決定,實是心中確實抱愧,而且近來他感覺自己心中越來越平和,以前那些血腥的躁動已很久不曾造訪。他也不願再糾葛於這些難以理清的恩怨,何況他還找回了華櫻。
對秋家來說本是喜訊,但是秋夫人臉上殊無笑意,她冷冷道:“對於你們來說,冤仇遠遠比情感來的重要麼?就因爲這些無聊的仇恨,你就可以拆散一對母子,殺死無數的人,任別人的親人在背後痛哭,你則永遠帶着一身血腥,繼續你的劍道之路?”
“秋夫人,你的話恐怕太多了。”無妄蹙眉。即使是事實,他也不習慣被人如此指責。
“夫人,這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既然你沒法留下我們,就請不要耽誤我們的時間。”雖然掩住了容顏,華櫻清澈又帶着媚氣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前。
秋夫人忽呆了呆,然後瘋了一般衝上前揭開華櫻的帽子。
風捲起華櫻蔚藍如大海般的發,那顏色明媚如同廣闊的天空,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球,也震撼着所有人的心靈。
“看!是藍髮。啊,眼睛也是藍的,他是人麼?”
“可是,他好美哦。他是男的還是女的啊?”
“怪物,怪物。聚虹城的災禍就是這些怪物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