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蒼把佩劍往身後一藏,舉起胳膊往前兩步,默默地伸到黛月的嘴邊。
嘶,此情此景就彷彿對方舉着只燒雞腿給自己吃一樣,黛月氣得差點又再暴起揍人,喉嚨裡不小心吞下一絲鮮血,一下子嗆得咳了個死去活來。
離蒼望着對方咳得可憐,越發心亂如麻,想上去給對方拍背又猶豫不決,只好可憐巴巴地傻愣着。
黛月咳了一陣,情緒慢慢平復下來,擡頭往周遭一掃,發現這裡的景緻千奇百怪,各式各樣的大小器皿琳琅滿目,四周的假山流水雲霧繚繞,石頭欄杆不知道用什麼材料而建,流光溢彩地耀眼奪目。
於是轉頭涼涼地看了離蒼一眼,驚疑不定地問道:“這是哪裡?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離蒼見對方好不容易纔平靜下來,忙答:“這是我用以專門練功的道丹房。這裡有七十二重禁制、三十六道明暗符,地板乃是用厚三尺三寸精鐵打造,別人縱有再大的神通,沒有我的允許,誰都進不來!”
他生怕遲半步回答對方又會生氣,連忙竹筒倒豆子般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一股腦把道丹房的秘密都說出來,不小心還把自己的齷齪私心抖了個底朝天。
真是,智商跌到嬰幼兒水平!
黛月聞言,眉頭擰成一團,直眉楞眼地說道:“這麼說來,你是打算要把我長久地關在這裡?”
離蒼確有此意,但是面對對方這麼直白的反問,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黛月見對方不語,算是默認了,哼笑兩聲,捶胸頓足地在心裡揶揄自己道:“黛月啊黛月,你簡直就是一輩子面壁的命。纔剛剛從老妖婆那裡逃出來不久,又被離蒼抓來面壁,你的命真真苦過黃連!”
她暗自在心裡呼天搶地地感慨一番,臉上似喜似悲、似怒似笑。
離蒼偷偷覷了半天,看不出這是什麼表情,忙殷切地問:“怎麼,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黛月一聽到對方的聲音立馬一個頭變成兩個大,條件放射地躍開數丈,喝道:“你給我滾遠點!”
離蒼見狀,沒有像從前那樣聽話地後退留點私人空間讓對方冷靜冷靜,反而向前幾步。
黛月惱道:“還過來?”
離蒼:“不,你聽我說,你不能離我太遠••••••”
話未完,黛月便感覺自己一下子成了條架在火上的烤魚,陣陣熱浪從腳底直衝頭頂,烤的她連連跺腳跳將起來。
還沒等她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回事,倏地氣溫驟然下降,腳底下火爐一樣的地板瞬間切換成極寒地帶,一股錐心蝕骨的寒意直涌心頭,冷得她兩股戰戰,哆嗦不斷,噴嚏連天。
及至離蒼衝上前來靠近自己一丈以內,那種極寒極熱的感覺方纔戛然而止。
她狐疑不定地望着離蒼,用驚慌失措的眼神很好地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離蒼狠狠地在自己的舌尖上咬了一下,清一清神,斟酌再三,確定以下的內容不會再出現諸如剛纔的紕漏,方道:“練功時爲了更好地鍛造自己,在此處鎮放了一塊從地表的崑崙神墟所得的靈石,此石得天地之精華,吸收的是金烏之能,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的修煉,可創造出極寒極熱的自然環境。”
黛月把腦袋用力晃了一下,發覺自己的經脈針扎一樣疼痛,方知離蒼所言不假,自己剛纔驟冷驟熱的狀態不是幻覺。
她的目光再次在四周仔仔細細巡梭一番,果然發現此處景物與別處的細微差異。
每一件物品,大如連成一片的丹剛之林,小到地上的米粒碎石,無不隱隱散發着某種看不清道不明的絲絲流光,看到最後,心裡涌起一陣無力迴天的絕望,想道:這樣子的地方,用來鎮壓上古兇獸都卓卓有餘,青鸞他們肯定沒有辦法救我了。
想到這裡,卻猶自抱有一絲希望,凍成青紫色的嘴脣掀動一下,幾不可聞地試探着問道:“陛下震怒,要把我扔在這裡受盡極刑而死?”
離蒼幾乎是衝口而出:“怎麼會?你別誤會,今日的安排本君倉促之中確有不妥,但是爲了避免再與闕羽一干人等發生正面衝突,只好暫時委屈你一下,等我日後慢慢安排好一切,同時你也回心轉意之時,本君自然會風風光光地迎娶你爲我的皇后!”
黛月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又問:“慢慢安排好一切?在此期間我得寸步不離你一丈左右?萬一我對你的恨意極深,一輩子都不會回心轉意,難道就要我一輩子做你的跟屁蟲嗎?”
她腦袋上幽幽冒起一股青煙——臥槽,吃喝拉撒睡怎麼辦?倒不如跑出去熱死凍死算了。
離蒼倏地一愕,似乎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低頭沉思了片刻,最後深吸了一口氣,眼角飛快閃過一抹悲痛之色:“我有辦法讓你一個人好好地待在這兒靜思幾日,跟我來罷!”
說跟你走就跟你走啊!
黛月扭過頭去別轉身不理他,離蒼走了兩步見對方一副怒不可歇的樣子,釘在原地不願跟來,輕嘆一口氣,走過來一把握住對方手腕,不由分說地拽着她向前行。
黛月用力甩將幾下,對方的手指猶如鋼製一般,非但甩不掉,而且越握越緊,登時疼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放開我,跟你走還不行嗎?”
離蒼從來未曾對黛月如此過,剛纔實在是被激得一時火遮眼,聞言鬆了手,低聲致歉道:“那個,實在抱歉!”
他還想繼續安慰幾句,卻一時找不到更加好的表達方式,噎住了。
黛月心頭忽地有一絲驚恐,深深體會到離蒼源自骨子裡頭的霸道一面,下意識裡決定日後還是要收斂心性爲妙。
從前曾經對離蒼的朦朧愛戀,同時也消散殆盡,不留一點痕跡了。
離蒼腳步不停,領着她穿廊過院,來到一處假山流水處停了下來。
他轉頭望向黛月,發現對方臉上神色如常,乖巧得像一隻家貓一樣,心下暗喜,卻不知道黛月這一路上的思潮起伏,對自己已經不存一星半點的眷戀之情。
離蒼欣欣然往假山後面觀察了一陣,似乎在搜索什麼,尋了一會什麼也沒有看到,於是右手大拇指與食指指腹相對,抵在嘴邊“噓噓”兩聲,一段清脆婉轉的哨聲自他口中發出,在空中激盪,順着微風遠遠地傳了出去。
不多久,一陣“沙沙沙”的細小的什麼東西滑動在柔軟草坪之上的響動從遠處的樹林裡傳了出來。
黛月順着聲音的來處望過去,不由得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一條手臂粗壯,全身血紅卻又通體透明,閃閃鱗片瑩潤透亮,連一節節的骨頭紋理都幾乎看得清的大蛇,蠕動着自己笨拙的身軀,徐徐滑行而至。
血玉巴蛇!
一種上古靈蛇,已經絕了跡,傳說此蛇頗具靈性,啖其肉可強身健體,飲其血可延年益壽,要是遇上一條結有內丹的,吞其內丹則可御嚴寒,抵熾熱,是一種不可多得的隗寶之一。
黛月雖然對血玉巴蛇的來歷瞭如指掌,但要她生吞活剝了此蛇,飲血啖肉吃內丹,那還不如生吞活剝自己算了。
不說自己乃修道之士,忌殺天地間一切有慧根的生靈,就算平時普普通通的一頓上好的蛇肉羹,都沒法吃下去。
她心驚膽戰地望着離蒼親熱地愛撫着那條血玉巴蛇的三角腦袋,嘴裡不知唸叨着什麼。
突然,黛月有種想發足狂奔的感覺。
她清晰地看到了那條血玉巴蛇眼角溢淚,絕望地點了點頭,離蒼閉上眼睛,在它頭上輕撫的手驀地一用力,五指如利刀,從血玉巴蛇的喉嚨處插入,迅速往下一帶,蛇的身子還保持着挺立的姿勢,就這麼被他活生生破膛剖腹,一顆血淋淋的鵪鶉蛋大小的內丹從蛇腹中滑了出來,被他抄手接住。
那血玉巴蛇還沒有完全死去,痙攣般扭動着身軀,軟綿綿地趴在他的腳下。
殘忍、血腥,同類相殘,離蒼的心難道是鐵打的嗎?
要說之前對他已然沒有愛戀之情,那麼現在就只剩下害怕,黛月竭力想逃,無奈雙腳不聽使喚,兩股戰戰,整個人都抖成了帕金森。
離蒼三步並做兩步走了過來,低聲道:“趁熱,吞了它!”
臉上沒有半點悲憫之情。
黛月臉上僅有的半點血色已然褪了個一乾二淨,她緊緊地用雙手捂住嘴巴,咬牙道:“不!”
離蒼顯然有點焦急,突然仰起脖子,一口吞下了血玉巴蛇的內丹。
黛月重重鬆了口氣,把手放下,一手叉腰一手猛拍自己的胸口喘氣,心道:還好,沒有叫我吞下去,真是噁心死了。
下一刻,離蒼迅捷無倫地伸出左手攬住她的腰肢,用胳膊肘夾緊了她的雙手,右手託着她的下巴,嘴脣就嚴絲合縫地吻了上來。
他右手微微發力,黛月鄂間一麻,兩排牙齒無力張開,一顆散發着濃重血腥味的圓滾滾的東西順着她的喉嚨滾了下去。
天呀,這傢伙竟然用這種臭不要臉的方式逼迫她生吞蛇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