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希陀山脈綿延數千裡,高聳入雲的山峰不少,但地勢較低的谷地卻只有一處,這唯一的一處低谷名叫“王孫谷”,西歧王冢便位於王孫谷中。據說萬年以前,王孫谷周圍陣法禁制無數,後來被“崇天門”的前輩們出手,破去了大部分極厲害的禁制,僅留下一些不太危險的以供門人弟子試煉之用。
王孫谷當中有一塊高達五十丈的巨大石碑,年代已經十分久遠,碑上依稀可見古體的“西歧王冢”四個大字,而至於西歧王是什麼人,便沒有人能夠知道了。
石碑的底部有一個幾米寬的大洞,乃是西歧王冢的入口,原本是封閉着的,後來也已經被“崇天門”的前輩高手破去,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衛驚蟄一眼就看見了石碑,在石碑前降落下來,也看到了西歧王冢的漆黑的入口。
“雲師姐說過,西歧王冢之內好像很麻煩,門中的許多前輩高手當年也只是合力前進了數百米,就無法再前進一步,只能在裡面設下了禁制,作爲試煉之地的終點。”衛驚蟄左右查看了一番,沒看出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暗道,“不知道雲師姐有沒有進去?”
其實衛驚蟄心裡也有些懷疑何應元的話:“按理說,雲師姐怎麼可能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
很快衛驚蟄又自我否定道:“何師侄有什麼理由要騙我。既然來了,還是進去看看吧。”說着,衛驚蟄把飛劍拿在手裡,就準備往洞口邁入。
突然,從石碑處生出一股大力將衛驚蟄彈開數丈。
接着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足有二十個人那麼高,十個人也合抱不來的巨大石碑開始浮現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難道是我剛纔觸動了這裡的陣法禁制?”衛驚蟄不禁想道,騰地往後退了幾大步。
衛驚蟄仔細注視着石碑的變化,只見淡淡的金色光芒慢慢形成一團光球,在高大的石碑上不住地盤旋飛繞,同時一個響徹天空的聲音轟隆隆地道:“你是誰?爲什麼來這裡?”
“你又是誰?”衛驚蟄有點心驚,自己的本事有限得很,要是觸到了什麼厲害的禁制,一條小命恐怕就要丟在這了。
那團淡金色的光團在空中劃過,拖出一條淡淡的長長的尾巴,緩緩飄浮在衛驚蟄面前。那個轟隆隆的聲音又開始響起來道:“我是這塊石碑的碑靈,嗯,也就相當於是這西歧王冢的管家。”
“碑靈?那就是鬼魂了?”衛驚蟄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把巨大的聲音轟得他耳朵嗡嗡地響。
“碑靈是碑靈,鬼魂是鬼魂。”碑靈的聲音有點憤怒地道,“別把我跟那些虛弱的鬼魂比較。”
接着碑靈的聲音又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要進這死人墳冢裡去吧?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衛驚蟄一揚手裡明晃晃的飛劍,哼道:“就你這團霧氣也敢小看我?”
“你應該是‘崇天門’的弟子吧?‘崇天門’以前來這裡的人,勉強也算得上是高手,可是你的修爲……咳咳,好像低得可憐啊!”
衛驚蟄很不屑地道:“難道我們‘崇天門’的前輩高手你也見過?”
“我是這裡的碑靈,是不死不滅的存在,你說我見過沒見過?”那團淡金色的光團上下飛舞,繞着衛驚蟄眼花繚亂。
衛驚蟄“哇哇”大叫:“你就不能停下來?!”
飄飛着的金色光團果然停了下來:“我停下來了,你想幹什麼?”
“剛纔是你阻止我進去的的?”衛驚蟄哼着,他怕的是人,可不怕這種光團一般的東西。
“你先告訴我,你進去幹什麼?”碑靈似乎寂寞了很久,特別想找人說說話。
“找一個女孩。”衛驚蟄道。
碑靈語氣中透露出它的疑惑:“裡面有女孩?我怎麼不知道?”
“她是剛進去不久。”
“小子,這是不可能的。想不驚動我而進入裡面去,這一界沒人可以做到這一點。”碑靈自豪地說道。
“我不跟你多說了,我要進去找她。”衛驚蟄舉步再往那洞口邁去。
“嘭”地一聲響,衛驚蟄有如撞在了一面看不見的牆上,不但前進不得,更被彈得往後摔倒在地。
“喂,你講不講道理!”衛驚蟄火了。
“我怎麼不講道理了?”碑靈每次說話,光芒就變得忽亮忽暗,好像是人在呼吸一樣。
“那你爲什麼不讓我進去?”
“對你來說,裡面很危險的。”碑靈好心勸阻道。
“我不怕。”衛驚蟄想也不想地說道。
“你不怕我怕,我不能讓你進去。”
“你既然說裡面很危險,那我師姐進去這麼久了,豈不是更加危險?!”衛驚蟄更火了。
“我說了,剛纔肯定沒人進去過,你爲什麼就是不肯相信?”碑靈無奈地道。
“我讓我進去找找不就行了,她如果不在我自然會出來。”
“很抱歉,不行。”
衛驚蟄想了想,道:“你要怎樣才能讓我進去?”
碑靈似乎笑了笑,道:“很簡單。唯一的辦法是將我打散,那樣我暫時就無法運用禁制的力量阻止你,而且也能證明在裡面你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沒有其他辦法?”
“沒有。”
“那以前本門中的前輩們是怎麼進去的?”
碑靈沉默了片刻,似乎很不情願地道:“他們是仗着你們‘崇天門’的鎮宗法寶‘陽殛離火輪’把我打散了進去的。你如果有法寶在手,我自然也不會攔你。你本領有限進去只是送死。你要是死在裡面,魂魄之力就會被我吸收,變成我壯大的肥料。”
“那不正好嗎?”
“非常不好。吸收了你的魂魄之力後,我就有了‘業’。”碑靈似乎很擔憂。
“業?”衛驚蟄感覺這碑靈說話還真是有意思,處處透着新鮮。
“是的,‘業’。”碑靈似乎無限悵恨地道,“其實如果不是你們‘崇天門’在這裡礙手礙腳,我早就已經飛昇上界了。”
“你就扯吧,你只是碑靈,又不是人,難道也能飛昇?”
“爲什麼我不能飛昇?難道只有人才能飛昇?”碑靈反問道。
這一反問倒將衛驚蟄問住了。是啊,爲什麼飛昇一定要是人?對於其他形態的生靈的飛昇,他只是沒有聽說過,並不代表沒有。
碑靈繼續感嘆道:“‘崇天門’每年都有弟子前來試煉,其中有本領高的,也有像你這樣低得寒磣的。爲了防止他們死在裡面,使我體內產生‘業’,一般我都會現身阻止。可是你們門派中的長老,總在事前帶來法寶將我打散,這樣就不可避免地會有弟子死在裡面,死後那些魂魄之力就不可避免地被我吸收,在我體內積澱成了‘業’,有了‘業’我就不能飛昇了。”
衛驚蟄搖搖頭,嘆道:“聽你說的話,真的好像是在聽故事一般。你活了多久了?”
“已經近兩萬年了……”碑靈痛苦地道。聲音又開始轟隆隆地像打雷一樣,顯得十分暴躁。
“兩萬年了……你既然有了永恆的生命,還爲什麼這麼執着于飛升?”衛驚蟄道。
“只有超脫了這一界飛昇上界,我才能變化**形。自從我有了靈智,就一直這樣虛無縹緲地活着,你永遠體會不到,這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這種永恆的寂寞,你能夠了解嗎?!你能夠體會得到嗎?!”
“寂寞……”衛驚蟄仔細體會着這些話,想到自己十八年來一直生活在深山中,與山中野獸爲伍,唯一的老爹又不在身邊,不禁嘆道,“雖然我活的沒有你那麼長,但你的感受,我想我也能夠了解一點。”
“瞭解又能怎樣呢,我還是無法飛昇。這些年我身上的‘業’越來越多,我都不知道還要修煉多少年才能化掉。”
“能化掉?”衛驚蟄有點吃驚。
“能產生自然便能化掉。你能夠看到的這團東西,全部都是業力,我的身體其實只有你們人類拳頭大小的一團,只有把‘業’全化掉了,你就能看見我的本體。”碑靈道。
“那要怎麼才能化掉?”衛驚蟄對這碑靈不由得生出了憐憫之心。
“救人便能化掉。”碑靈生出了一種無力感,“比如我阻止你進去送死,我就相當於救了你,這樣我就積了‘功德’,便能抵消掉一點點‘業’了。”
“還有這樣的說法?真是太神奇了。”
“還有另外一種化解的辦法,就是找個佛門的高手來替我化掉身上的‘業’。”碑靈道。
“佛門?上哪去找佛門?”衛驚蟄道。
“你沒聽說過佛門?”這下輪到碑靈吃驚了。
“我只聽說過巫門道門魔門,佛門好像只是存在於傳說中。”
碑靈大爲震驚:“這麼說,難道人間界已經沒有佛門了?!看來那人說的是真的,佛門已經徹底消失在這一界了。”碑靈的語氣裡有點黯然。
衛驚蟄道,“一定要佛門的人才能化掉你身上的‘業’嗎?難道道門、魔門就沒有人能做到?”
碑靈不容置疑地道:“‘業’是天地間最奇特的一種力量,只有佛門的人……不!必須是佛門的高手,才能幫我完全化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