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杯催的孩子

林文見爹爹面露傷感,唯恐加重病情。忙在一旁勸道:“爹,你別難過,娘走的時候說過,跟你過這麼多年不虧,還說以後我們成家了不能讓你孤單着,一定要好好孝順你,等小武大些再給你找房老伴,好照顧你。”

林大伯一聽笑道:“二郎,瞧瞧你這兒子,還有什麼可操心的,弟妹雖說去了,可心裡還是不放心你的,你要是不好好的,弟妹在底下也不能安歇不是。”

兩家的親事很快就走上了日程,馮大丫的親事也得了信,鎮裡一個開雜貨鋪的老闆給小兒子說親,想找個能持家的,媒婆把兩家的情況都提了,馮大丫樂意,只要能出這山溝,能嫁出去,馮大丫就覺得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林二郎的身體因爲得知林文的親事有了着落,似乎放下心事般,每況愈下,林大娘親自去了馮家一趟把情況說了,嘆着氣道:“說來真是委屈二丫了了,不過文子的歲數也不小了,要是在爲他爹守了孝,這……”

林大娘說到這就有些說不下去了,見馮大媽沒接話,又硬着頭皮道:“嫂子,我也知道這要求有些過了,只是孩子爹惦記着孩子,既然婚事都定下了,就讓孩子早些過門吧,我知道二丫頭還沒及笄,我跟文小子說等二丫頭及笄再圓房。”

馮大媽不敢做主,勸了林大娘先喝茶,自己去尋老頭了商量去了。

馮老爹也知道林文爹的情況,看來是真的吊着一口氣等着呢,放下菸袋道:“成,就這樣吧,讓她大媽挑個好日子把親事辦了,咱們把東西準備準備。跟大丫那頭的煤婆說一聲,就說二丫這邊的情況特殊,得先辦。”

馮大媽想了想道:“大丫這個倒還好說,這事說出去也沒處挑理了,只是二丫的嫁妝還沒準備足呢,原本想着還得一兩年的,這嫁衣纔開始繡,緊趕慢趕把嫁衣趕出來,別的就都跟不上了。”

馮老爹想了想道:“不行就叫村裡做活好的幫着做些,小件上集買點也成。再讓她趕製出給姑爺的一套衣服,一雙鞋襪也就是了,其他的折成銀錢給她壓箱,手裡有了錢,到哪都不空。”

馮大媽見老頭子都同意了,轉身去回覆林大娘道:“他嬸子,你回去找媒人選個日子吧,孩子的嫁妝趕不及了,家裡給賠送些實用的東西。”

林大娘見馮家這般通情達理,拉着馮大媽的手感謝道:“大嫂子,嫁妝什麼的看家裡對姑娘的心意,可莫強求,說來咱們林家都感謝馮老哥,大嫂子能把這麼好的姑娘許給咱們,文子他們家現在條件確實不好,聘禮還是我跟他大伯七湊八湊的,也沒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只好委屈二丫了,但我敢保證一點,等嫁過去,家一定是二丫當的,文子以後過得再好都得對二丫尊重。若是敢做出對不起二丫的事來,我和他大伯頭一個不答應。”

馮大媽拉着林大娘的手感慨道:“那孩子是真不易,還好有你們這樣的長輩幫着張羅些,雖說姑娘靠着聘禮擡臉面,可啥都不如以後日子過的舒心自在,以後孩子在你們村,我就託大妹子好好照看着,有過不下去的大妹子先幫襯着,回頭我和老頭子再給送回去。我就怕孩子脾氣倔,受了委屈也不跟家裡說。”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本來馮大媽就覺得委屈了女兒,如今又要這般嫁過去,更覺得對不住女兒。

林大娘又勸了一通,下了一堆的保障纔算把馮大媽勸住,林大娘也急着回去安排剩下的事。

晚上馮大媽拉了二丫一起說話,馮大媽有些愧疚的看着二丫道:“今兒你林家嬸子來說了,親家的身體怕是不行了,想讓你在人去之前嫁過去,你爹答應了。”

馮二丫微笑着點了點頭,看着娘愧疚的眼神,撫慰道:“娘,既然婚事都定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沒什麼打緊的,我緊着把嫁衣繡出來,別的後做也成。”

馮大媽摟着馮二丫道:“二丫,娘就是覺得對不住你,人家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女兒都是嬌養的,雖說咱家的條件也不見得好,可你們姐妹娘卻真不捨得讓你們吃苦,總想着女兒在家也就幾年,以後嫁了人就成了別人家的人了,還得伺候公婆,小叔小姑,再加上妯娌相處,說不完的瑣碎事,可至少也能衣食無憂。”

馮二丫勸道:“娘,咱們村也有好些家婆媳不和,成天吵吵鬧鬧沒完沒了的,我看着就煩,像林家雖然窮點,可我進門就當家,婆婆早逝,公公身子也不好,身邊就一個小叔,還是幾歲的孩子,聽說也很懂事,我覺得除了窮些,別的都不錯呢。”

馮大媽拍了拍女兒道:“這麼窮的人家也就你還能說出點樂趣。”

不管馮家如何不捨,馮二丫也是趕在林二郎去逝之前進門了。林二郎了了心事,在馮二丫進門一個月後含笑而去。

馮二丫很能幹,林家都是男人,洗洗涮涮還行,縫縫補補就差太多,只能算是對付着拼上,馮二丫從打嫁過來就把家裡的衣服、被子都拿出去曬的曬,洗的洗,漿的漿,又把自己嫁妝裡新做的被褥拿出來,給林虎一牀,自己和林文用了一牀,林虎剛沒了爹,新進來的嫂子還很生疏,這段時間明顯就有些情緒低落,不愛說話,馮二丫很有耐性的每天哄着他,還帶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轉移他的注意力。

林文見馮二丫這般對自己的弟弟,心理更是感激不已,不過卻還記着馮二丫還沒及笄,兩人每天晚上躺在一個被窩裡也只是單純的睡覺。

一年的時間一晃就過去,農村人重孝可也沒有誰真會守個三年五載的,一般就是一年除服,林大伯主持着林文一家除了服,又到林二郎和妻子月娥的墳前磕了頭,這守孝也就算過去了。

回到家的時候,二丫已經準備好了熱水,招呼着一對沮喪的兄弟道:“晚飯都做好了,你們哥倆先洗洗,一會我去喊大伯一家過來吃個飯。”

林武年歲小,忙了一天也累得夠嗆,這會知道能洗個熱水澡,早跑到自己的房間去了。林文看着自己的弟弟從最初的膽怯,到如今的自在隨性,心裡很是感激二丫對弟弟的照顧,上前拉着二丫的手道:“你也別忙活了,大伯說了,飯就不來吃了,讓咱們也好好歇歇。”

二丫從打進門,兩人一直沒什麼親密舉動,這一年,林文拼命的幹活,山裡地裡林文每每都是早早起了,晚上都看不到路了纔回來,馮二丫收拾了家裡,也跟着去自家的地裡幫忙,回到家兩人吃過飯倒頭就睡,雖然累,可過得也充實,這一年,家境明顯發生了改變。

林大娘路上碰到二丫,都拉着二丫的手忍不住讚道:“大娘當初還真怕委屈了你,如今看着你們小日子一天天的變好,大娘這心也終於放下了,好孩子,家裡有什麼困難也別硬抗着,勸着點文子,也別太使力了,身體是自己的,以後有的是出力的時候呢!”

二丫一直對林大娘的印象很好,從打嫁過來,林大娘也沒少幫襯着,聽了林大娘的話忙感激道:“從打嫁過來大娘就沒少幫襯我們,我出嫁前我娘還說呢,到了這,就把大娘當親孃般敬着。”

林大娘一聽忙樂道:“我呀,還真盼着有你這麼個懂事孝順的姑娘呢,要不是怕你娘捨不得,早就把你認到咱們家來了,不過現在也一樣,我拿文子就當親兒子般,你們兩口子好好過,若是村裡有人爲難你們,就來大娘家跟大娘說。”

二丫雖然嫁來時間不長,住的也算偏僻,不過偶爾也會聽到村裡的風言風語,知道林文跟他嬤嬤家那邊不大好,不過那邊畢竟佔着長輩,若是想爲難他們,他們也真沒辦法,就算有當初分家的事,可是還得有長輩出這個面纔好,既然林大娘肯擔這個責,二丫也不是不曉事,一臉感激的道:“真是多謝大娘了,有了大娘這話,二丫就有了主心骨了。”

林文說完話見二丫有點愣神,忙推了一下道:“瞧瞧你,是不是累壞了,咱們早點吃飯,吃了飯早點歇着吧。”

二丫緩過神來見林文的手還握着自己的手,不好意思道:“我沒事,你快去洗洗吧,水在屋裡,換洗的衣服我也放在炕上了,我去廚房看看。”說完把手從林文手裡扯出來就往廚房去了。

二丫的手因爲這一年的辛苦勞作,已不如初嫁時那般細滑,可於林文而言還是一個少女的手,帶着少女的體香,一時竟有些不捨。

晚上吃過了飯,二丫看着林武睡下了,蓋好了被,才從屋子裡退出來,自己在竈間簡單的擦洗了下身體,纔回到臥房。

林文已經上牀躺着了,可是就算閉上眼睛也睡不着,心裡感嘆着:爹和娘都去了,家裡只剩下媳婦和弟弟了,自己一定要撐起這個家,讓爹孃在地下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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