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赫黃稔熟散落一地的回憶,被時光妥協流瀉的星辰,在顛沛流離中脫軌飛越的風景,桎梏成枯槁,雨霏至迷幻。
只要是過去,不論好壞,總是會過去的,哪怕竭力挽留。
……
初見打量着眼前的陌生女孩,曲線分明的臉,如暗藏冰凌的雙眸,扎着利落的馬尾辮,垂下的髮絲稍稍捲曲,小巧的鼻樑上架了一副眼鏡,嘴脣微微抿起成一線,透着冷然和疏離。似乎是感受到了初見的視線,女孩看過去,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以眼神向初見詢問自己是否可以坐在這。
初見回過神來,點點頭,朝女孩善意地笑了笑。
“謝謝。我叫居然。”女孩放下揹包,側過頭向着初見。
居然?本以爲自己的名字夠另類了,初見眸底閃過一絲驚訝,這世界居然還有人叫這個名字?雖然有些冷漠的感覺,可初見還是沒來由的對這個叫居然的女孩有些好感,或許她身上所帶的氣質和清茶有幾分相似,又和自己與顧顏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很相像。
“我叫初見。”初見彎了彎眼,把自己的一疊書從居然的書桌上移了回來,給她騰出空位。
居然聽了後第一反應是好特別的名字,雖然自己的名字已經算奇怪的了,但眼前這個叫初見的女孩卻帶給居然一絲奇異的感覺,彷彿這個名字天生是爲了這個女孩存在的,女孩身上似乎有種奇特的氣質和她的姓名融爲一體,並且已找不出更好的名字來。
居然不禁想要去了解這個名爲初見的女孩,不着痕跡地打量她,瓷白的臉頰,與下巴平齊的頭髮順直地散下,而最讓居然受吸引的是那雙眸子和那櫻紅的嘴脣,映入眼底的那雙眸子該怎麼形容?冬天最乾淨的初雪?秋季的梧桐葉?又或是一層琉璃?居然找不出準確的詞來表達。
而最讓居然看不透的是初見的脣瓣,像貓脣一般的弧度,兩邊微微上翹,平常看去就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第一眼看去平易近人,可若仔細分辨,那近乎微不可見的弧度又彷彿帶上一絲嘲弄和淡淡的疏離,但這和居然自己眉宇間透出的疏離又有些不同。居然有些震驚,她從不知道原來脣瓣是可以彎出這樣的弧度。算什麼呢?蒙娜麗莎的微笑?不,不全是。初見嘴角的弧度沒有達芬奇那副作品上的複雜,她是沒有瑕疵的,乾淨的,透明的。
居然不再多想,想起剛剛女孩移開自己的書,覺得的初見應當是個細心的女孩。
初見,那時我並不知道,你會成爲我往後高中三年生活最好的朋友,雖然在你我第一次見面時,我並沒有料到。
畢竟是剛剛相識,初見多少有些拘謹,而居然也沒找話題,大概是個不愛說話的女孩吧,初見如是想。原本在看書,現在也看不進了,初見改爲趴在桌上發呆。臉朝向正前方,卻意外地看到了楚昔年的背影,初見原本迷糊的大腦一下就清醒了,他是什麼時候坐在這的?反正不會是因爲自己,初見讓自己不要多想,地球不是爲你一個人轉的!
幾個小時後,初見看到班裡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教室也漸漸嘈雜起來,初見環顧四周時,眼角的餘光看見居然厭惡地蹙了蹙眉,然後吐出一個字:“吵。”
儘管周圍嘈雜,但距離居然最近的初見還是清楚地聽到了。應該是個喜靜的女孩吧,初見如是想。
其實初見也喜歡呆在安靜的地方,最好是空間小的地方。雖然居然她的人和名字一樣奇怪,但初見卻暫時討厭不起來。初見不是爽朗的女孩,卻喜歡把自己情緒直率地表達出來的人,雖然有時候在旁人看來會有些失禮,但初見覺得這纔是正常人應有的表現,而不是把事情都悶在心裡,那樣深沉的人總讓初見覺得活得太累。
其實更多的時候初見比較羨慕男生之間的友誼,不過不是一起逃去網吧,一起曠課的那種所謂的哥們。而是比如在初見讀初中時,同班的有三個比較要好的男生,成績都在中下游左右,但到初三時,其中有兩個男生意識到該學習了,可另一個仍舊是吊兒郎當地應付作業和老師。於是那兩個男生就一起想了個辦法——如果另外那個男孩依舊不肯好好用功,兩人就合力把他揍一頓。所以在那段時間,初見這個班裡的同學總能看見,有兩個男生把一下課就把逃去操場打籃球的另一個男孩給抓回班,摁在座位上,毫不留情地揍他一頓,塵土飛揚。然後,寸步不離地監督他寫作業。最後,三人都考上了橫上高中。
初見覺得那樣子的纔算是真兄弟。但是羨慕歸羨慕,初見有時想想自己和清茶就會覺得滿足,女生間的友誼雖然不如男生之間的直率,但是更細膩一些,而初見也覺得清淡的相處方式也許才適合自己。
但初見很快就沒心情想那麼多了,因爲她已經看到本班的教官站在講臺上,催促大家集合。一時間各種討論聲,埋怨聲四起。然後初見就頭一回見識了本班教官的獅子吼:“吵什麼?!!”然後所有聲音都瞬間銷聲匿跡,堪比中考時的氛圍。
“誰再多話,我就讓他站到太陽底下,站幾個鐘頭,站到你想吐爲止!”教官板起一張冰塊臉。
“噗——”後排有些頑劣的男生忍俊不禁。但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了。
“你,你,你,還有你!全給我站外面去!十秒鐘的時間!”教官擡起黝黑的手指了指剛纔不太嚴肅的男生,示意他們站出去。
果然像清茶說的那樣,教官都是說一不二的。初見對未來幾天的軍訓生活有隱隱的擔憂,但其實不全是這樣。
雖然天氣炎熱,但已不算是高溫,在太陽下站了幾十分鐘的軍姿,初見也沒什麼感覺,但不知道因爲什麼,軍訓沒開始幾分鐘,各個班就有不少人打報告請假,人數之多令初見咂舌。雖然軍訓多少有些痛苦,但初見覺得如果沒有一段這樣的磨練,人生就會少很多的精彩。
上午是練習各個項目,下午開始讓初見他們放鬆,讓他們玩點遊戲什麼的,並且要比賽,輸的班集體做俯臥撐20個。初見的班級一開始似乎不怎麼團結,可到後來卻開始認真練習起來,等到計時開始後,竟然超水平發揮,得了個倒數第三,咳,不是倒數第一就好。
等到那個教官頭子宣佈成績的時候,道:“第一名,七班!但在這裡,我很驚訝的發現居然有兩個並列的倒數第一,用時連後面的小數點都一樣,他們是:二班和三班!大家鼓掌恭喜他們,全體20個俯臥撐!現在——開始!”
初見覺得這個教官說話還算幽默,看着左邊二班和三班的大多數人做了十幾個就氣喘吁吁的樣子感到一陣慶幸。而於此同時那位教官又拖長音道:“這——不是坑爹!這——只是對你們不夠團結的懲罰。”
他的腔調有些古怪,初見聽他說第一句話時不禁笑出了聲,而後面有些男生聽到流行用語時就已經笑出來了,左邊二班原本有一個俯臥撐做到一半的,聽到這句話後手一軟,整個人就以一個非常怪異的姿勢摔趴在了塑膠跑道上。這下就連一向嚴肅的教官也沒做到笑不露齒。二班的其他同學都齊齊笑了出來。而此時他們班的教官一聲怒喝,“你們居然還笑?還笑的出來?我要是拿了倒數第一絕就對笑不出,你們居然還有臉笑?!”
而與此同時,三班的教官也開始了思想教育:“別以爲你們就可以笑了,倒數第一也就算了,你們還給我來個並列的!丟人!真丟人!”
第一天的軍訓就在二班教官一聲聲的“恥辱!這是恥辱”,三班教官“丟人!真丟人”的教訓中過去了。
而晚上躺在宿舍的牀上,可能因爲頭一次住校,初見不太適應,直到半夜也沒有睡意,而居然很巧地睡在初見的上鋪。於是初見第一次見識到了居然的雷厲風行,她竟然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洗漱完畢,然後敏捷地爬上牀,晃着腿,悠閒地看着初見她們一個個忙來忙去。
初見在熄燈後就躲在被子裡給清茶發短信告訴她一天下來的那些趣事,而清茶也說些自己的悲慘境遇,然後兩人互相吐槽。其實南喬是不準帶手機的,只是這幾天軍訓特例罷了。
然後在第二天軍訓時,有個教官可能是對於一個頑劣的學生忍無可忍,就站在司令臺上喊道,“你有本事就別在這裡讀啊,你有才怎麼不去對面學啊?!”
也許在別人聽來沒什麼,可初見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因爲這是她從來不會在顧顏面前提到的。
因爲,淮北一中與南喬中學,只是隔了一道圍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