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退位的勢不可擋讓不少人心灰意冷,但卻沒有澆滅勃勃的人的野心,尤其是那些正在競選駙馬的人也是如此。不比中唐晚唐,如今的駙馬還是很值錢的,就比如說臨川長公主的駙馬周道務如今是大唐西北軍區的一員大將之一,這雖說比不得裴行儉這樣的名將,好歹也不是掛名的。
尚主非但不是權貴子弟的畏途,反而還是一個竄升的機會。當然,這兩位公主乃是因罪賜死的蕭淑妃的女兒,成了駙馬原本好處不多,但由於是武后親自出面操辦婚事外加選擇駙馬,即便吸引不了頂尖家族,這破落功臣家族的人還是很感興趣。
至於常常和皇家聯姻的韋家裴家等等,都派出了旁系子弟作爲候補――這兩個家族都太龐大了,這每房每系的子孫加在一起可達數千數萬,名人更是不計其數。
李賢這幾天幾乎很難在東宮找到李弘,每次得到的回覆只有簡簡單單一句――太子入宮去了。到了最後,他幾乎要以爲這位太子兄長是不是已經提前搬到後宮蓬萊殿去住了。這一天再次撲空之後,心中惱火的他氣急敗壞從嘉德門出來,卻正好撞上了上官婉兒和阿韋。
都說美人胚子是自小就展露出來的,現如今這兩個小丫頭雖然都尚未長成,卻流露出那麼一絲禍水的味道。
上官婉兒喜歡讀書,身上便流露出那麼幾分書卷氣。而因爲家庭環境好,這生活環境也舒心,那張圓圓的臉蛋煞是可愛。而阿韋就不一樣了,雖說對於書本沒有上官婉兒這麼熱衷,但對於姿態之類地東西她卻無師自通,這隨着年歲漸長,竟是流露出一股難以名狀的魅惑感――沒錯,雖說在李賢看來還遠遠比不上武后,卻仍有一種天生媚骨的感覺。
“師傅!”
兩個小丫頭今天難得沒有陪在太平公主李令月身邊。忖度可以出入宮無忌,於是索性從蓬萊宮溜達到了太極宮,誰料到竟會這麼巧遇上了李賢。一聲嚷嚷過後,兩人幾乎同時採取了動作。提着宮裙三兩步躥上來,結果還是上官婉兒動作快一步,一下子掛在了李賢的脖子上。
不但如此,上官婉兒還皺着鼻子埋怨道:“師傅壞蛋。把我們丟在宮裡就不管了!”
“婉兒,師傅如今是大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韋的薄嗔就婉轉得多,但那狡黠的眸子卻一眨一眨的。流露出一股難言的意味。趁着李賢一怔的當口,她忽然上去拉着他地胳膊,軟言笑道。“師傅。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有個忙你一定要幫我,否則我回去可沒法向爹孃交待!”
小丫頭片子也知道來請託辦事了?李賢先是一愣。隨後便手忙腳亂地把上官婉兒從身上扒下來。雖說大唐不講究什麼男女之防,但老上官對孫女已經抱怨夠多了,要是這一幕傳到這首席宰相耳中,他少不得又要受一頓排。
人雖然放下來了,但他卻沒法禁絕兩個小丫頭的其他親暱舉動,就比如說,他的兩隻手被兩人一人拽住一隻根本甩都甩不掉。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聽之任之,隨即乾咳一聲問道:“小阿韋,有什麼事非得我才能辦?”
阿韋使勁一跺腳,昂首挺胸地抗議道:“不準叫小,我如今已經十二歲了,再過三年就能嫁人了!”
老天,你那十二歲分明是虛歲好不好,就算十五歲,那也還是幼女!頭痛至極的李賢實在沒心思和這麼個小丫頭片子爭辯,只得趕緊改口。一旁地上官婉兒見狀嗤嗤直笑,臉上卻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彷彿在盤算着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到十二歲。
“最近天后不是在爲兩位公主選駙馬麼?師傅你反正有本事,就幫幫忙別選上我那兩個堂兄。”見李賢的臉一下子僵住了,阿韋不由一陣着急,遂抓住李賢的手使勁搖了兩下,“萬年韋氏不過是韋氏地一支,聽說這姓韋的候補已經有十三個,遠遠超出別的人家,伯父就後悔了,畢竟,當初是看在天后親自主持的份上,伯父才讓兩個兒子去試一試地。”
得,如今選公主的熱火勁頭被一件件層出不窮的事件一衝,早就不復往日地鬧猛,只剩下一羣家裡沒什麼頂尖權貴地子弟在鬧騰,也難怪韋家打退堂鼓!
雖說李賢對於韋家這種舉動心懷不屑,但看在小丫頭地份上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於是,阿韋樂得一蹦三尺高,心裡那美滋
不用說了。
而對於上官婉兒來說,一來上官家族並不算怎麼龐大,二來她母親那邊地家族雖然也似乎有人熱衷於此事,但那和她有什麼關係?她的母親是賢妻良母,但那可不是她的志向!看着阿韋在李賢那邊撒嬌似的求懇,她忽然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婉兒,你笑什麼!”對於上官婉兒忽然的發笑,阿韋頓時不樂意了,忽然放開李賢的手跑到她這邊,擺出了一幅苦口婆心的樣子,“難道你不知道,皇家的女婿最難當麼?我那兩位堂兄雖說沒多大出息,好歹也是我的親戚,幫幫忙也是應該的吧!你難道不知道,先頭我那位遠房的不能再遠房的堂叔,不就是因爲一朝算錯又豬油蒙了心,這才牽連了一大堆人麼?”
這話非但說得上官婉兒一愣一愣,就連李賢也呆住了。這阿韋如今要是算週歲也十一歲不到一點,怎麼說話一套一套彷彿是無事不知無事不曉似的,這像是小孩子麼?
見平素機靈百變的上官婉兒被教訓得只有乖乖點頭的份,李賢不得不在心裡暗歎一物降一物。當然,順便也感慨了一下韋氏家族的優良傳統――這阿韋如今就這麼會鑽營,長大之後還不知道成了什麼樣子呢!
“對了,師傅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要給公主找個什麼樣的夫婿?”
正沉浸在胡思亂想中的李賢猛地聽到這句話,一低頭看見兩個小的都是眼睛發亮地瞧着自己,頓時又苦惱了起來――雖說宮中有三位公主,但這個稱呼通常是特指他的嫡親妹妹。想想那樁十年之後的婚事,還確實令人頭痛。
若是按照正兒八經的記載,這太平公主似乎是愛美男的,但現在李令月似乎對美色興趣不大,成天就在他耳邊叨咕什麼男兒志在四方,要嫁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之類的話。然而,放眼如今同年齡的子弟,似乎看不到什麼出色的人物?
上官婉兒見李賢在那邊冥思苦想,頓時幸災樂禍了起來:“嘻嘻,師傅自個英雄蓋世,找妹夫當然也要一等一的英雄!”
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丫頭!李賢沒好氣地瞪過去一眼,隨即一本正經地道:“我差點忘了,你們兩個比令月可大幾歲,阿韋都已經十二了,婉兒你也十歲了,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這俊傑的人才我也會替你們留心一下,到時候少不得向你們家裡推薦推薦!”
這話音剛落,他就看見兩張剛剛滿懷歡欣的臉忽然拉長了,緊跟着一個賽一個的難看。上官婉兒氣沖沖地上前來,狠狠一腳往李賢腳上一跺,哼了一聲扭頭就走。而阿韋則氣不打一處來地反諷道:“我和婉兒的事不用你假好心!臭師傅,就知道欺負我們倆!”
瞧見兩個漲紅了臉的小丫頭氣沖沖撇下自己走了,李賢不禁有些摸不着頭腦。大唐的千金向來極其早熟,婚前向男子求歡的不在少數,就是娶妻的男方在婚前也基本上不會驗貞。有道是哪個少女不懷春,這兩個小丫頭平常又開放又彪悍,怎麼聽到婚嫁之事反應這麼大?
真是見鬼了!摸不着頭腦的他便慢吞吞地朝宮外走,才走到安上門之外,他正好了遇見明顯和自己先前目的相同的李顯。
一聽說李弘不在,李顯頓時露出了懊惱的表情,旋即便涎着臉湊上來問道:“六哥,聽說有人想讓我掌管勞什子的右羽林軍,究竟是不是真的?”
李賢聞言頓時起了警惕:“你想幹什麼?”
“咳,我不就是想着,這冬日狩獵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手底下那些班底都是什麼貨色,六哥你都應該清楚!這若是真的,我如果從羽林軍弄幾個人出來……”
一聽這話,李賢頓時頭皮發麻。這小子把天子禁衛軍當成什麼了,這人能夠隨便借麼?隨着他的臉色越來越黑,李顯彷彿覺察到苗頭不對,趕緊打哈哈道:“就算不行,我知道六哥你一向最講義氣了,你那裡反正私兵大把,借幾個人給我總歸可以吧?嘿,揀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就去御苑練習一下?”
從前兩天到現在,李賢的心裡原本就窩着一肚子火,因此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出城狩獵指不定會遇到什麼,但御苑可是皇家的後花園,他應該可以盡情發泄一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