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姚元之的信?”
李賢從李敬業手中接過封口完好的信,毫不猶豫地拆了開來。只看了個開頭,他便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慌忙朝下頭掃去,末了深深嘆氣之餘,心中卻爲之一振。
雖然姚元之及其兄長匆忙趕了回去,但姚元之的父親還是去世了。按照制度,姚元之當守孝三年,而據他在信中說,當發奮讀書,三年後接受恩蔭入官,必當報李賢盛情。信中逐字逐句毫無矯情之處,顯然是下了真正的決心。
李賢看信的時候,李敬業也湊在旁邊觀看,此時不禁也跟着嘆了一聲,旋即笑道:“恭喜六郎了,三年之後,姚十郎肯定是你的人。他當初豪爽風流頗類於你,如今一旦立志,必定會洗心革面,這種聰明人不鳴則已,一鳴必定驚人!”
這話雖然說得不錯,但李賢怎麼聽怎麼覺得其中有一種諷刺的意味——李敬業別是在指桑罵槐,提醒他也該去洗心革面一回吧?
不多時,程伯虎等人便全都到齊了,大家少不得齊齊下了演武場習練。現如今各人的武藝已經漸漸有了差別,因此各自對戰已經是意義不大,李家的家將便粉墨登場,而李賢更多的是拉上盛允文。雖說遊俠的劍術並不完全適合戰陣所用,但既然有李績這麼個方家在旁邊指點,不管是盛允文還是李賢都是獲益匪淺。
幾場廝打下來,自然是人人滿頭大汗,立時有僕役送來了茶水毛巾。才擦了一把汗,李賢便聽到旁邊的程伯虎在那裡嘟囓道:“這才初夏就這麼熱,到了真正的大熱天可怎麼過?”
與此同時。屈突仲翔也忽然嚷嚷了一聲:“六郎,今年也該洛陽流行六郎冰了!”
李賢嘿嘿一笑,心中說不出的得意。因着去年冰食熱銷,他早就囑咐賀蘭周在冬天的時候多多藏冰。一來可供他自己夏天取用,二來也可以賣錢。而賀蘭周那老頭向來是行動派,臨行之前就神秘兮兮地告訴他。在洛陽城地二十個地窖中,全都塞滿了冰塊。
“放心,今年夏天你們要吃多少冰食都沒問題!”
此言一出。不但李敬業四人無不大喜,就連李績也不禁莞爾。他用那雙昔日拿劍的手摩挲了一會身下那玉石躺椅,心中既得意又自豪。收了李賢這麼一個徒弟,但有新鮮玩意他往往是第一個享受的,比天子都還早些——他當然不會知道,李賢完全是拿他當成試驗品了。
一夥人正在那邊說得高興,外頭忽然飛一般地竄進來一個僕役,一站穩便朝李敬業等人殺豬抹脖子似的做手勢。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話:“屈突大小姐和賀蘭小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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譁——
幾乎是一瞬間,李敬業四個人如鳥獸散,跑得無影無蹤。賀蘭煙他們都是從小就認識地,最多使使小性子,那是無所謂;但這位大姊頭……要真的打起來。他們四個怎麼也不可能對付不了一個女人,問題是。屈突申若在長安城的貴婦***裡實在是名頭太大了。
屈突仲翔是屈突申若地弟弟,那是肯定被吃得死死的;李敬業名義上還得叫屈突申若一聲師姑,李績又絕對不會幫他;程伯虎和薛丁山的老媽都和屈突申若交好。天大地大母命最大,他們哪裡敢招惹這一位?
自從上一次和大姊頭髮生過那什麼之後,李賢便感到如今屈突申若出現地時候似乎總經過盛裝打扮,當然,小丫頭也似乎更加眼波流轉嫵媚動人,彷彿在較勁似的。此時此刻,站在李績身邊的他看着那邊悠悠然行來的屈突申若和賀蘭煙,心中暗自讚歎。
小丫頭的絕色是不必說的,自從兩人有了合體之緣後,原本的那一點青澀也全都褪了去,如今那勾魂奪魄的豔光足以讓每個男人爲之傾倒;大姊頭就更不用說了,那種漫不經心中流露出地高傲,那種只可遠觀不可靠近的疏離,對於每個男人來說,那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一身紫紅色道袍的賀蘭煙上來便笑嘻嘻地先向李績問了好,然後才斜睨了李賢一眼;至於屈突申若卻是一視同仁,叫了一聲師傅,又喚了一聲六郎,這才笑道:“要說上次我到洛陽,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如今但見坊間高門大宅無數,都覺得幾乎不認識了。”
兩人在長安住地是至德觀,如今既然到了洛陽,就住在定鼎門大街旁的觀德坊雲虛觀中。不過,無論是屈突家還是賀蘭家,在洛陽都有大宅邸,就是真正穿了道袍住進家去,也不會有人敢說半個字。
李績歪頭掃了掃李賢,又看了看面前地屈突申若和賀蘭煙,心中忽然一動。屈突申若名義上是他徒弟,但因着她武藝早就有成,他不過是略微點撥一下;賀蘭煙當初的雙股劍都是他教的,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看如今這架勢,李賢遲早會一個個吃抹乾淨
知要讓多少世家公子哥捶胸頓足。
想到這裡,他忽然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旋即懶洋洋地道:“申若,賀蘭,你們若是有閒不妨陪六郎好好練練,這天熱了人容易犯困,我先回房去小憩一會!”
李績這一走,賀蘭煙頓時逮到了機會,衝着李賢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管不顧地佔據了李績剛剛地位置。倒是屈突申若輕眉一挑,坐在那躺椅的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端詳了李賢一會,忽然迸出了一句話:“我昨兒個去徐家串門的時候,恰好遇見了徐婕妤的侄女徐嫣然。幾年不見,她不但出落得亭亭玉立豔光照人,更難得的是飽讀詩書,不遜於昔日徐賢妃。”
徐嫣然?我怎麼沒聽說過?
李賢正心裡嘀咕的時候,忽然只覺大腿根一痛,見小丫頭死死盯着自己,手上還在使勁。沒奈何之下,他只得拍了拍她的手。沉思了一陣方纔問道:“那麼據申若姐你的意思,徐家會不會把人送進宮去?”
賀蘭煙被李賢的問題驚得目瞪口呆,那隻手立刻就鬆了。而屈突申若卻彷彿意料中那樣,略一思忖便搖了搖頭:“徐家是書香門第。原本不至於這麼做。但是,只要徐婕妤常常讓侄女進宮陪伴,若是陛下下旨採納。這對於他們來說面子上就過得去了。六郎你是皇子,難道沒有見過徐嫣然麼?”
對於這個問題,李賢也倍感鬱悶。別說徐嫣然。就是徐婕妤,他之前也沒見過幾次。他是皇子,沒來由在皇帝老子地後宮中兜來轉去算怎麼回事?他眼下需要考慮的是,這僅僅是徐婕妤要借侄女固寵,還是有人在背後攛掇,或是乾脆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帝王之家,果然是最最亂的!
三人默默相對了一會,屈突申若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一會。此時,賀蘭煙終於忍不住了。雖說以前不怎麼懂朝廷大事,但跟着屈突申若廝混了這麼久,她也不至於不長見識,自己家地榮華富貴是從何而來。她比誰都清楚,更何況她和李賢的關係?
“要不要我去對外婆說一聲。讓她到洛陽來?”
榮國夫人楊氏此番原本是要同行到洛陽來的,只是因爲行前突感風寒方纔耽誤了,便索性決定到時和武后同來。雖說知道老外婆不是省油地燈。但忖度老媽給自己派來了阿芊這麼一個情報處長,自己能夠運用的資源並不在少數,李賢便搖了搖頭。
事情還沒有壞到那一步,與其自亂陣腳,還不如好好看看別人的動作。再說了,上官儀劉祥道不過是顧忌武后干政,武后如今一心安胎不幹政了,這些人還能用什麼藉口?至於那個目地不明的徐嫣然……沒有親身體會過後宮爭寵手段的人,怎麼可能一下子翻起風浪來?
“煙兒,這些事情你不用太擔心,凡事有我。”
出乎他意料的是,往日只要這句話就必定安心的賀蘭煙卻咬住了嘴脣,旋即一字一句地道:“申若姐姐每每能夠幫你那麼多忙,我也不能每次都看着你一個人辛苦。”她忽然抓住了李賢的手,語氣中流露出無比的堅決,“賢兒,我遲早都是你的妻子,哪怕只是爲了這個名分,你也一定得讓我幫忙!”
這小妮子!李賢只覺得手被小丫頭攥得緊緊地,一擡頭卻遠遠看見屈突申若已經回返了來,看那表情,彷彿是知道賀蘭煙正在糾纏着什麼。此時此刻,他便乾脆俯下身在小丫頭耳邊交待了幾句,最後又開了個玩笑。
“放心,那徐嫣然就算再漂亮,如何及得上你和申若姐?”
最後幾個字異常大聲,即使屈突申若耳朵再糟也聽得清清楚楚,面上立刻閃過一絲異樣。見賀蘭煙喜滋滋的,她不禁搖了搖頭。
不管是她屈突申若還是賀蘭煙,抑或是李焱娘殷秀寧等人,嚴格意義上來說非但不屬於五姓,而且還算不得名頭最高的那一等世族。徐家雖然看似在本朝不顯,卻和博陵崔家世代聯姻,是真正的書香仕宦門第,遠非她們這樣的武將世家可比,徐嫣然更是有一種非同尋常地風情。
對於美女來說,要真的做到一枝獨秀,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