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敏之再次來到關押李顯和韋氏的寓所。
李顯似乎被韋氏勸服了,在賀蘭敏之過來時候,並沒再次表現的歇斯底里,但還是充滿了怒意。
賀蘭敏之沒在意,在對李顯和韋氏行了禮後,聲音平淡地說道:“顯兒表弟,姨母準備過段時間讓你去房州了,你準備一下吧,需要什麼儘管和表兄說!”
這話讓李顯打了個哆嗦,他驚恐地問道:“母后是讓我們去房州嗎?不再讓我們呆在長安了?”
“顯兒,讓你去房州,姨母已經是網開一面了,你要知道,賢兒可是去了桂州!”賀蘭敏之說着皺起了眉頭,他這位當了兩個月的皇帝表弟還真“傻”的可愛了。房州即後世時候的湖北房縣,嚴格來說,這個地方還不能稱之爲貶放之地,因爲此地離長安不算太遠,後世湖北的地方也不是蠻荒之地,應該說武則天對她口中的這個最柔弱的兒子,還是打算網開一面,給予特別照顧的!李顯要是連這點都接受不了,那也太沒頭腦了,他還真的不知道自己母親的手段啊?
李顯聽了沉默不語,神情黯然。
賀蘭敏之站起了身,對李顯抱抱拳,“顯兒表弟,表兄今日來就是吩咐此事,還是瞞着姨母偷偷來告訴你的,順便看看你的起居情況,要是被她知道了,可要被訓斥了!你知道了,就準備一下吧。省得到時匆忙,落下什麼!”
李顯依然沒回應,賀蘭敏之也沒理會,站起身準備離去。
侍立在李顯身邊的韋氏對李顯輕說了幾句後,跟着賀蘭敏之走了出來。
“太原郡王請留步!”韋氏小聲地喚道。
賀蘭敏之停下了腳步,並沒轉身,非常冷淡地問道:“廬陵王妃還有什麼事?”
韋氏走到賀蘭敏之面前,很可憐地問道:“太原郡王,妾身想問一下,妾身……是不是隨廬陵王一道去房州?”剛剛賀蘭敏之所說。只是讓李顯去房州,根本沒提起她,讓這些日子越想越怕的韋氏非常不安,有很不好的預兆涌上來,因此不顧一切地追出來問詢。
賀蘭敏之盯着韋氏看了看,心裡那點不忍心又涌上來。面前這個還是很年輕的女人,據他所瞭解,今年剛剛二十三歲。在後世時候,面前這個女人應該還在大學唸書,或者剛剛從大學裡畢業,對世事應該不是很瞭解,但十五歲就可以嫁人的年代,她已經爲人婦爲人母多年。是個成熟的少婦了,,只是在面對危險情況時候,表現的依然如少女般的柔弱可憐!
賀蘭敏之承認,他對女人總是下不了狠心。特別是面對漂亮的女人時,這是他的致命弱點,韋氏這般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他不由自主地生出憐憫之心。要是韋氏一直向前幾次那樣對他橫眉冷對,怒斥尖叫,他不會有任何的憐意,下起什麼決心來會毫不猶豫。但韋氏這般神色,他起了惻隱之心!
“廬陵王去房州,你也肯定一道去的!”賀蘭敏之口氣淡淡地說道,把眼睛從韋氏身上移開。
“真的如此?”韋氏有點不太相信!
“當然,你是王妃,你不隨廬陵王一道去還誰伴他去!”李顯還有另外幾位妃子,但在李顯被幽禁後被另行處置了,她們是不可能陪李顯一道流放的!
聽了賀蘭敏之的話。韋氏稍稍放了點心,看看賀蘭敏之,猶豫了一下再道:“太原郡王,妾身還有一些事想和你說,你肯定願意聽的,還請隨妾身到屋裡說!”
“不必了!”賀蘭敏之拒絕,他不想再和這個女人說什麼,說的越多,這個女人在他面前表現的越柔弱,他怕自己對她的憐憫之心更重,而且到了現在,已經沒什麼要問要說的了,“我還有要事去處理,先告辭了!”說着邁步就想走。
卻沒想到韋氏快步閃到賀蘭敏之面前,小聲地哀求道:“太原郡王,妾身真的有一些事想告訴你,這些事肯定是你想知道的!”
賀蘭敏之冷冷地說道:“你們的事我現在不想再知道什麼!”
韋氏依然攔在賀蘭敏之面前,急急地說道:“太原郡王,你可知道現在朝中何人最對你不滿?”
聽韋氏如此說,賀蘭敏之停下了欲走的腳步,看了眼韋氏,但沒說話。
“太原郡王,妾身知道,以前做錯了太多的事,前些日子也很多事沒對你說,這些天想了很多,知道應該把這些事告訴你,”韋氏眼淚汪汪地擡起頭,“還請郡王隨妾身來!”
賀蘭敏之看了看韋氏,微微地點點頭。韋氏大大地鬆了口氣,抹了把眼睛後,往另外一間屋子走去,賀蘭敏之看看四周情況後,也跟進過去。在這裡侍候的人都非常知趣,在賀蘭敏之過來之時,沒一人敢跟過來,平日他們也不會和李顯、韋氏夫婦有太多的交集,賀蘭敏之和韋氏在屋外說了一會話,也沒見個人影在邊上出現!
進了邊側的一個窗戶緊閉的小屋子後,韋氏關上門,走到垂身挺立的賀蘭敏之面前,很急切又很小聲地說道:“太原郡王,你要擔心在長安城的諸王,他們想聯合起來對你不利!”
賀蘭敏之聽了一驚,韋氏所說的這一點,是他沒有想到過的,當下不露聲色地問道:“你知道什麼,今日都說出來與我聽聽!”
“前些日子,在京的諸王曾來找陛下……找廬陵王,密謀除去你,”韋氏說着很害怕地瞅了兩眼賀蘭敏之,“誰都知道你是太后身邊最得力的助手,許多事都是你在替她做,他們都覺得將你除去,就可以斬斷太后一臂膀,讓她亂了方寸……”韋氏說着,把諸王與李顯密謀的細節都大概講了一遍,再道:“原本廬陵王登基後,就準備降你的職,再想辦法將你流放,但被妾身阻止了……妾身知道太原郡王是個難得的治國良才,文韜武略無人可以,廬陵王繼位後需要你的大力幫助……”
其實韋氏如此做,是因爲她知道這樣會徹底激怒武則天,許多人會因此遭殃,所以才強烈反對,並說服李顯沒有采取此道,但李顯還是下令免去賀蘭敏之的兩個親信狄仁傑、張柬之的相位。
賀蘭敏之聽了,眼睛一直盯着韋氏看,他不能確定這個女人所講是不是真的,但無論是不是真的,留在長安的諸王確實需要認真對付!諸王是武則天聽從他的安排,將他們留在長安的,原本是想讓他們離開封地,沒了實權,不再有實力興風作浪,但想不到他們在長安還要鬧事!
這是件非常頭疼的事,他們都是宗室的親王、郡王、國公,像李元嘉等人威望還挺高,要是他們真的聯合起來做點什麼,比如矛頭指向他,上表指責他專權什麼的,那可是件非常麻煩的事。現在是非常時期,武則天也不希望朝中再起亂,她需要一段時間的平靜期,以穩固自己的權力,並安撫一些人,不大可能在短時間內處罰諸王!賀蘭敏之完全清楚,要真是諸王現在站出來聯合對付他,他處境將會非常尷尬,武則天很可能迫不得已將他冷藏一段時間,甚至演了一出苦肉計,那可是非常頭痛的事,一定不能讓這事發生!
韋氏這番話,可以稱之爲及時雨!現在諸王還沒行動,這可能與李顯被廢有關係,打亂了他們的陣腳,但這不等於他們不會不行動,有可能他們很快就發難,因爲李顯被廢的事件,他們再發難,很可能手段會更加厲害,朝中大部大臣支持他們也不一定,必須要做出必要的應對舉措!
這事還是交給武則天去處理吧,反正歷史上記述着這個女人殺了許多李唐的宗室子弟!而且,武則天想完全掌握大權,並登上帝位,不可能不對李唐宗室進行清洗的,現在正是機會,武則天肯定會有手段的,就是不知道誰是武則天手中屠刀的第一個犧牲品!
韋氏見賀蘭敏之聽了沉默不語,以爲他不相信她所說的,急急地解釋道:“太原郡王,妾身所講,句句是真,沒有騙你,諸王是真的想對付你,要不是太后這麼快下詔廢去廬陵王的皇位,恐怕現在他們已經聯名上表了!附從他們的大臣可是不少的,你一定要做好防備措施!”
“你爲何要把這些事告訴我?”賀蘭敏之面無表情地問道,但口氣已經不如剛纔那般冷談了!
“太原郡王,妾身知道,太后她是不會放過我的,她肯定會殺了我!”韋氏抓住賀蘭敏之的手臂,哀求道:“只是我不想死,太原郡王,你救救我吧,只有你能救我,要是你救了我,妾身什麼都答應你!妾身知道的任何事都會告訴你,要是你今日有空多呆會,妾身會告訴你更多的事……”
韋氏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她從賀蘭敏之的話及表情中已經明白了一點,那就是武則天肯定想下手除去她了,這是她極度恐懼,面前的賀蘭敏之是她救命的稻草,她怎麼都不願意放棄!
賀蘭敏之冷眼看着韋氏,“要是太后想殺你,誰也救不了你,要是她不想殺你,你就不會死!”
“不,你能救我的,”韋氏哀哀地哭泣,“這世上只有你能救我,妾身知道,太后只是讓廬陵王去房州,沒讓我去,她肯定會賜死我,求你,救救我,妾身真的不想死,妾身不想死……”
賀蘭敏之微微地嘆了口氣,輕言道:“那你再與我說說,你所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