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王宮前廣場的時候,夏頡原本想要再去趁機摸幾把九鼎,看看是否能再次給自己帶來一點異樣的感覺。可是如今的王宮廣場上,無數大巫正在舉行各種稀奇古怪的儀式,那九鼎上光芒大盛,強大的能量波動一圈圈的擴散開來,夏頡根本無法靠近,哪裡又能過去摸一下?悻悻然的搖搖頭,夏頡只能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看來只有日後找機會進王宮,再看能否和這九鼎親密接觸一次。
王宮前的大道上,無數貴民和那些身家豐厚的平民正在那裡雀躍歡呼,爲大夏朝取得的又一次輝煌的勝利而歡欣鼓舞。但是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甚至還不知道海人帝國到底在哪個方向,更加不知道這次回到安邑的軍隊爲甚要回來,他們又取得了什麼戰果。
靜靜的從擁擠的大街上穿過,抓着白的手,唯恐他兇性大發,在幾個路人的身上留下點什麼記號順便帶走點什麼零部件之類的。憑藉着自己和白那強悍的身體,夏頡和白很順利的走過一條條街道,到了通天道場。
道場門口的牌坊上,橫七豎八的有着無數的刀痕劍痕,顯然發生過很劇烈的打鬥。那站在牌坊下的十幾名精怪護衛,一個個身上的氣息是強大了不少,更有隱隱的殺氣散發出來,明顯是通過一陣陣廝殺後,實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那黑熊精大黑看到夏頡走了過來,連忙抖動着渾身的肉塊,大笑着衝了過來:“哈哈哈,篪虎大哥,你回來了?剛纔路上還有人說西疆有軍隊回安邑了,怎麼想也沒想到是你啊。嘖嘖,看你臉色不錯啊,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運氣可真好!上了一次戰場,還能留下一個囫圇身體回來,不容易啊。”大黑拼命的搖頭感嘆,似乎對於夏頡能夠不殘廢的從戰場上脫身,很是有點不可思議。
夏頡氣得差點沒笑出來,這黑熊精怎麼回事呢?能安全的從戰場上回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不過,這羣精怪都是一羣粗人,卻都是一羣好人,夏頡也不會責怪他不會說話。搖搖頭,對着大黑的胸口狠狠的打了一拳,夏侯笑道:“怎麼回事呢?這牌坊上怎麼這麼多刀劍痕跡?”
“嘿嘿!”大黑猛的笑起來,得意洋洋的吹噓起來:“這可就是大哥你說得沒錯了,安邑城裡的道場會館之類的太多,大哥你在的時候,整日裡帶着幾個士兵進進出出的,還沒有人敢來找事。可是大哥你帶軍出征了,這裡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每天都有人來找事非呀!”
板起了手指,大黑計算到:“你看看,七個劍館,八個刀館,三個箭館,前後派了百多夥人過來鬧事,都被我們打斷了手腳踢出去了。然後是兩家書院、七家畫院、十五家琴館的當家,要和通天先生比劃什麼書啊、畫的,被我們打掉了滿嘴大牙,全部給丟出去了。嘿嘿,打得快活啊,快活!”
他搖頭晃腦的得意洋洋的說道:“大哥你給我們兄弟找了個好地方啊,每個月都拿好多錢,每天都吃肉喝酒,過兩天了還能抽一頓大耳光子過癮,嘎嘎,快活啊,快活啊!”
呃,似乎自己請他們來道場做保鏢護衛,就是爲了預防其他會館的人過來找事吧?果不其然有人來討野火,可是碰到這羣粗魯的精怪,還能活着回去,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看到大黑他們如此樂不思蜀的模樣,夏頡也是心裡欣慰,再狠狠的給了大黑一拳,又和其他幾個迎上來的精怪相互錘打了一通,夏頡這才笑道:“我進去找通天先生,你們好好守着這裡,再要有人來搗亂,就讓我出來處理罷。”
大黑甕聲甕氣的點點頭,隨手抓起身上道袍的衣襬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
‘嗯’了一聲,夏頡拉着有點醉醺醺的白正要進門呢,突然脖子上寒毛一豎,猛的叫起來:“大黑,還有你們幾個,啊,你們怎麼穿着這打扮?這,這是道袍吧?你們怎麼套着這衣服?”夏侯看了一下那十幾條精怪,可不是麼?他們每個人都套着一條灰佈道袍,腰間扎着一根灰色絛繩,腳踏雲靴,怎麼看怎麼古怪的樣子。
大黑憨厚的笑了幾聲,抓抓腦袋說道:“啊,這是通天師傅看到快一年過去了,願意上我們道場拜師學藝的根本就一個人都沒有,通天師傅覺得無聊,就把我們一百個兄弟全部收歸門下了!嘿嘿,這是三個月前的事情,通天師傅聽說我們還有不少親屬朋友故舊的在山林裡,正派了人去把他們都招呼來安邑哩。”
呆滯的看着大黑那憨厚的笑容看了半天,夏頡有暈倒過去的衝動。難道說日後截教門下那些山精海怪的門徒佔據了九成九以上,根源就出在這裡麼?這是什麼藉口啊?快一年的時間沒有門徒上門拜師學藝,所以就把那些精怪護衛都收歸門下了?這通天道人的思維,果然是與衆不同,高深莫測,凡人可是無法揣摩的。
只感覺背心上一陣冷汗慢慢的滑了下去,夏頡乾笑了幾聲,一手拎着白,匆匆的就朝着道場裡面走去。
正殿前的院子裡,赤精子正耷拉着兩塊精瘦的臉頰,沒有一點神氣的坐在兩座香爐正中地面上那紫色蒲團上,看着他身前盤膝坐着的七八個精怪。夏頡聽得出來,赤精子的嗓音裡面,幾乎都參合着哭音了:“黃風山君,你們真的就一點氣感都沒有麼?閉目,冥神,以納天地正氣,這是最基本的修煉法門!你們也是精怪,怎麼一點氣感都沒有?”
那額頭上有個大大的黑色王字的黃風山君睜開眼睛來,吧嗒了一下嘴巴,一嗓子嚎叫道:“你這瘦猴子怎麼這麼呱噪?虎君我不是正在試麼?老子爹是精怪,老子娘是山間一頭猛虎,我生來就是精怪,我爹幹了我娘就離開了,我怎麼知道如何引氣?”
‘轟’的一下,那虎精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地上,朝着赤精子咆哮道:“你這傢伙自己無能,反而怪爺爺我們笨,哪裡有你這樣教授人的?看來不給你一點厲害吃吃,你還覺得我們這些精怪兄弟不如你們先天之人哩!”順手操起身邊那柄赤銅大砍刀,黃風山君怒吼道:“兄弟們,給這赤精子一點厲害,不要跑,讓我砍你一百八十刀!”
赤精子跳起來就跑。不跑?不跑他是傻的。這羣精怪可是通天道人收下的徒弟,只是委託他赤精子**幾個罷了,那是真正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打他們一下,怕是就直接打死了!可是不打的話,被他們幾百斤上千斤的刀砍在身上,就是赤精子也扛不住啊?他們煉氣士,身體可不如大巫這樣結實的。
一邊繞着兩座香爐跑,赤精子一邊嘰哩哇啦的叫嚷着:“罷了,罷了,我是沒辦法給師叔幫忙了。你們這羣毛團畜生,你們這羣溼生卵生的混貨,我招惹不得,我躲還不行麼?隨便你們怎麼煉氣吧,我能教會你們纔怪哩!”
眼看得赤精子如此狼狽,夏頡不由得嘎然失笑。搖搖頭,猛的衝上去,幾拳就打翻了那幾頭髮狂的精怪,夏頡怒吼道:“幹甚?赤精子師兄好心好意教授你們煉氣之法,長生之道,你們還不認好人了?都給老子盤着坐地上去,認真的領悟煉氣的法門!再敢羅嗦,老子一拳一個打得你們三天三夜不能喝酒吃肉。”
罷了,野蠻人就是要更加野蠻的人才能對付,眼看得夏頡突然出現,並且實力暴漲,把自己兄弟幾個那是一拳一個輕鬆打倒在地,按照山林中拳頭大的就是王的規矩,那黃風山君等精怪一聲不吭的,乖乖的又跑到院子裡那幾個蒲團上坐好了,擠眉弄眼的拼命的哼哼,一副正在拼命吐納天地靈氣的模樣。
赤精子看到夏頡突然出現,彷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死死的一手扣住了夏頡的手腕,大聲叫嚷道:“篪虎你來了就好,你來了就好,鴻鈞掌教大老爺在上,這叫什麼呢?我人教、闡教、截教三教分立,但至今爲止所收門徒都是先天之人或者先天之物,哪裡有這等後天溼生、卵生的孽畜入門拜師學藝的道理?”
他氣憤的叫嚷道:“不爲人子,不爲人子,這等事情,通天師叔實在是欠考慮了。”赤精子那個氣啊,以他的力量,那是彈指一揮間,數萬精怪灰飛煙滅的,可是卻被幾頭精怪追殺得狼狽不堪,他能不氣麼?指着臺階下那幾頭精怪,赤精子大喝道:“今日你們揮刀殺我,當心日後你們卻有報應哩!”
夏侯心頭一動,猛的拍了赤精子一下,大喝道:“師兄不得妄言。”
赤精子一愣,臉色突然唰的一下變白了稍許,連忙閉上了自己嘴巴。
搖搖頭,夏侯苦笑道:“且不多言,師兄請在這裡監看他們,我把白留在這兒,若他們再敢生事,白,給我狠狠的揍他們,不死就行。我去見老師,好好的問個明白!”稍微有點從酒精中毒症狀中緩過來的白‘吱吱’叫了幾聲,瞪着一對通紅的血眸,屁股一扭一扭的到了那黃風山君正對面坐下了,死死的盯着了這幾頭精怪。
赤精子長長的‘嗯’了一聲,搖搖頭,拍了拍夏頡的胳膊,坐回了自己那不知道被誰踏出了幾個大腳印的蒲團上,擺出了一副得道高人的氣派,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始講解入門的心法口訣。那幾頭精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夏頡繞到大殿後面去了,頓時又摸了摸自己身邊的兵器。但是白那一對血光四射的眸子正盯着他們看呢,幾個傢伙尋思了好一陣子,終於安靜了下來。
通天道人的精舍門口,通天道人正坐在石桌邊的凳子上,手裡拿着一冊玉片訂成的薄薄書本,在那裡低聲的誦讀着。
聽到夏頡的腳步聲傳了過來,通天道人微笑着擡起頭,朝着夏頡微微頷首:“將軍凱旋,可得意否?”
夏頡苦笑一聲,也不行禮,也不磕頭,一屁股坐在了通天道人的對面,嘆息道:“全家死得精光,老師以爲可高興否?”
通天道人臉色一變,看了夏頡一陣,左手幾根手指飛快掐動一下,緩緩點頭:“原來如此。卻是不要傷心。一切盡有天數。”
點點頭,夏頡抓起通天道人面前那一壺茶水灌進了肚子裡,含糊的說道:“我自然不會傷心,他們殺我全家,我滅他們全族。天道循環,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報應不爽啊。”
‘呵呵’的大笑了幾聲,通天道人讚許道:“好,果然不愧是我通天看上的徒弟。唔,這‘紫府真典’拿去看幾天,對你倒是有好處。”把手上玉書隨手丟給了夏頡,眼裡一陣精光盯着夏頡上下打量了半天,通天道人很是歡欣的拊掌大笑:“你居然由後天轉爲先天,更兼巫力大進,好,好,好,有這巫力鎮守元神,你日後煉氣卻不怕外魔侵害,卻比其他師兄更容易了幾分。”
笑了幾聲,夏頡也不客氣,隨手抓起那所謂的‘紫府真典’塞進了手鐲裡面,他笑道:“諸位師兄,我卻還沒見過,但是那一百名師弟,今日卻是見識了。”
看到夏侯臉上那古怪的笑容,通天道人‘哈哈’大笑起來,他直身而起,甩了一下寬大的袍袖,一副頭疼的樣子:“奈何?奈何?我通天道人親自坐在這裡,大開方便之門近年,卻無一人入門拜師。掌教大老爺那邊,卻是要我多收門徒纔是,我能怎樣?跑去大街上胡亂的抓人來充數?怕又要被罰去金鰲島面壁萬年思過了。”
嘿嘿冷笑了幾聲,通天道人一臉古怪的說道:“總之徒弟我收了,準備湊足十萬之數。不管人類精怪,總之盡數歸於門下,有何不可?那些精怪,也是生有七竅之人,卻也能修我無上大道。”
看着神采飛揚的通天道人,夏侯苦笑道:“怕就怕,其他二教的師兄們,對此不滿。”
通天道人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道:“若李老頭和二師兄不收這些精怪,那就全部進我截教門下又如何?篪虎,唔,你改名了。”深深的看着夏頡,通天道人問道:“夏頡徒兒,你卻以爲,天道公平否?”
尋思了好一陣子,夏頡憑着自己良心說道:“天生萬物,萬物平等,先天之人,後天之人,卻也不比這些精怪高到哪裡去。”
“妙呵!”通天道人拊掌大樂,一手抓起了夏頡,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徒弟。以後你這些師弟,你就多多照應就是。唔,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通天心血來潮,乾脆開闢經壇,傳授你先天無極大道的法門。哈哈哈!”
手一揮,整個精舍院子裡一陣陣金光閃動,二人已經失去了蹤影。
片刻之後,就有那天籟之音從虛空中緩緩飄散而來,引發了四周天地元氣一陣胡亂震盪,那若有若無的聲響,頓時隨風消碎了。
那坐在前面大殿門口的赤精子猛然一驚,大聲驚呼道:“三老爺開壇授課了?莫非是篪虎兄弟有這機緣不成?可惜,可惜。”氣惱的看了看自己面前那幾頭打死了都不開竅的精怪,赤精子有氣無力的嚎叫起來:“所謂精、氣、神三者,乃我門中根源,今日卻要好好的和你們分解一個明白纔好。”
‘轟隆’一下,前面正門被人一腳踢開,喝得滿臉通紅,身上披紅掛綵的刑天大風兄弟幾個醉醺醺的衝了進來,大叫大嚷道:“夏頡,夏頡,我們的夏頡兄弟,快來,快來。呃,西坊裡新來了不少姑娘,可有興趣去看看?”
刑天磐看到目瞪口呆的赤精子傻坐在那裡,頓時呵呵的傻笑起來,舉起了一個大大的酒罈子就朝着赤精子衝了過去:“哈哈哈,我認識你,你是那個叫做赤什麼的?來,來,大家都是朋友,喝酒,喝酒,喝酒啊!”
一道酒泉,‘嘩啦啦’的朝着赤精子倒了下去。
赤精子仰天長嘆,腳踏七星急速退開幾步,剛要施展神通把這幾個不請自來的醉鬼趕走,前庭裡突然有三道金光落下。
一個面色紅潤,長鬚飄散,身穿月白色道袍的煉氣士朝着赤精子微微笑道:“師弟,此地爲何如此喧譁?”
赤精子看得那煉氣士的容貌,不由得心頭大喜:“啊呀,廣成師兄,你等卻爲何來了?這裡,這裡,唉!”赤精子猛的長嘆起來。
那被喚作廣成師兄的煉氣士笑眯眯的看着醉得踉踉蹌蹌差點摔倒的刑天兄弟幾個,手上拂塵猛的一抖,頓時天空一陣清泉化爲無數雨點落下,那雨點中有奇異香氣飄散,更是涼意透骨,把幾個醉鬼頃刻間就弄得清醒過來。